田氏一聽是來給靜姝提親，立馬就來了精神，“是看重我家大小姐了？這孩子八字不好，我時常憂心。你們靖北侯也不是一般人家，我可事先說清楚了，她是鬼節出生的，八字帶煞，不過現在好了，應該已經衝幹淨了。”

    靖北侯夫人笑道，“這事我知道，我請大師算了一下，說我那小兒子需要一個命中帶煞的娘子，才能讓他一生順遂，大富大貴。”

    田氏在心裏嘀咕，居然還有願意娶靜姝的人家，這批八字的也是搞笑，命中帶煞的姑娘才能嫁給她兒子，這件事怎麽聽著很玄乎呢。

    怎麽？夫人是不是覺得我家門第太低？”

    當然不是，您府上也是一等一的侯府，這親事我看不錯，等相爺回來了，我與他提一提。”田氏回過神來。

    二人西拉東扯聊了半個時辰，靖北侯夫人便起身告辭。

    相爺回府之後，田氏就去了外書房。

    老爺，今日靖北侯夫人來了，說是看中靜姝，靖北侯的嫡幼子年十七，還未定親。”

    唐鴻儒捋了捋胡須，“靖北侯是一等侯府，長子是要承爵的，次子有實職，隻是這幼子似乎沒什麽營生。”

    老爺，這幼子以後分家也能得一份產業，再說這實職麽，估計以後也能補個什麽缺吧。靖北侯府這麽大的人家不至於讓兒子沒有依靠。而且最為難得的是，靖北侯夫人同我說，她請一位大師算命，說她兒子正需要一個命裏帶煞的姑娘。”

    唐鴻儒想了想，“先別答應，讓人打聽打聽這靖北侯三公子，可有別的什麽不妥，再下定論。”

    妾身知道。”

    不肖半日，府中就傳遍了靖北侯夫人上門提親的事。

    棲霞院中，唐維德正在習字，聽著蔡氏和貼身丫頭聊八卦。

    姨娘，若是大小姐出嫁，得送份大禮，畢竟是二少爺的救命恩人。”說話的是唐維德的奶媽廖氏。

    嗯。不過八字沒一撇的事，別再說來說去了，萬一沒成，豈不是讓人笑話。”

    聽東垮院的人說的，還說靖北侯夫人對大小姐十分滿意呢。”

    唐維德抬頭問蔡氏，“靖北侯是姓尹的那家嗎？”

    恩，是姓尹。”

    靖北侯夫人是她的小兒子提親？”

    是啊。”

    那可不行，我怎麽聽說那尹三公子有龍陽癖。”

    蔡氏轉頭問，“你給我仔細說說，從哪裏聽來的？這可不是兒戲。”

    我那時還在洛香書院裏讀書，我們這班學生年紀小點，還有一班學生年紀稍大的，就有那尹三公子。那時候不知道他是誰，隻聽說尹三公子喜歡美男子。”

    怪不得，親自上門來提親，說得還挺有誠意。這樣的公子哥兒是要誤了好女子的終身。廖媽媽，你去瀟湘院，就說二少爺身體已好，隻是我不大放心，想讓大小姐再開張養身的方子。”蔡氏提筆寫了一張紙條遞給廖媽媽。

    廖氏立即明白其中含義，去瀟湘院傳話。

    廖媽媽裏邊請。”姚黃很客氣地請她進去。

    請大小姐安。蔡姨娘還是不大放心二少爺的身子，想麻煩您再給開張方子，我這就帶走。”

    我前兩天就已經準備好了的，拿去吧。這是最後一張方子，吃個七八天就行了，不要隻管讀書，要多鍛煉身體。”靜姝將藥方交給廖氏。

    廖氏從袖子裏拿出一張紙條，“請大小姐閱覽後即刻焚毀。奴婢告辭。”

    姚黃送廖氏到院外，立馬回屋。

    靜姝已經打開紙條，上門赫然寫著:尹三公子龍陽癖。墨琴微微皺眉，“怪不得連媒人也不請，親自上門來提親，也沒個章法，這跟騙婚沒兩樣了。”

    龍陽癖是什麽？”墨竹到底年紀小些。

    姚黃附在她耳邊輕聲嘀咕一句，墨竹瞪大眼睛，“啊，還有這種愛好的男人。那為什麽靖北侯夫人還要上門來提親？”

    靜姝淡然一笑，“我猜是因為我八字不好，她覺得我能嫁個一等侯府已是天上掉餡餅的好事了，所以父母親一定會答應的。況且龍陽癖這事放在台麵上總歸是要被別人恥笑的，因此找個好拿捏的兒媳婦來裝裝門麵也好。至於出嫁的女人過得好不好，又有多少人會有閑心管。”

    主子，您去宮裏跟德妃娘娘一說，她不答應，相爺也不能做主。”

    不用麻煩姨母，我自有辦法，這些事情，我們深宅內院的女眷很少知道內幕，可那些混在歡場裏的官員肯定會有所耳聞的。”

    入夜，靜姝去了外書房。

    何事？”唐鴻儒坐在書桌前並未抬頭。

    今日我給二弟又換了張方子，我叮囑他還要鍛煉身體。”

    你能這樣對待維德，為父很欣慰。若是府中再團結一些，這個家會更好。”

    父親，聽說有人家看中我了？”

    這不是你一個姑娘家該問的。”

    反正也是道聽途說，我也就隨便一問。最關鍵的是，女兒還聽說，那尹三公子有龍陽癖。”

    唐鴻儒抬頭看了靜姝，“你從何處知曉的？”

    父親，無風不起浪。我隻是希望父親曾經說過的，會替我挑戶好人家是真心話。那人若真是有這種特別的愛好，總是有人知道的，父親何不親自去打聽打聽？”

    我知道了，我會放在心上。”

    二人又尬聊了一會兒，靜姝才離開。唐鴻儒坐在梨花木的椅子上，閉了閉眼，這個田氏辦事越來越不靠譜，讓她去查，她都查了些什麽。

    小喜子。”

    相爺。”

    派人悄悄打聽京城各大小伶人館，查查有沒有靖北侯三公子，有什麽關於他的事，都與我說來。”

    是，相爺。”

    過了兩日，麵沉如水的唐鴻儒來到東垮院。

    老爺，今個兒在這裏用膳嗎？”

    不了。我問你，那尹三公子如何？”

    田氏笑道，“很不錯啊，我聽幾位貴夫人都誇那孩子一表人才脾氣還好。最主要的是，靖北侯夫人也很喜歡靜姝。這是一門門當戶對的好親事。”

    我讓你去打聽，你就打聽出這些來？”

    是啊。老爺您放心，我打聽得清清楚楚，那尹三公子一直專心讀書，房中沒有貼身丫頭，就連一個通房都沒有，說是以後娶妻一定會尊重妻子，是個難得的老實孩子。”

    既然這麽好，何不將尹三公子留著給靜雲。”

    田氏嘴角的笑意收起來，“老爺，怎麽說這話，靜姝是長姐，理應她先談婚事。”

    我查到的和你不一樣，那尹三公子有斷袖之癖，不是良人，這門親事作罷，就當沒有過。若是靖北侯夫人再問起，就說是本相不同意。”

    老爺，這門好親事錯過可就沒有了。”

    好親事？好在哪裏？”

    尹三公子的人品家世都沒得挑啊。”

    這樣的人都不正常，還人品好？我看你是當家這些年，行事越來越荒唐，簡直愚不可及。我說這門親事作罷便作罷，任何人都不得再提。”唐鴻儒說話便氣哼哼離去。

    好心當成驢肝肺。不就是有點小毛病嗎，何至於此，對著我大呼小叫。”田氏也在抱怨。

    夫人，相爺不同意便罷。夫人您想一想，若是傳出去，少不得有人編排您苛待繼女，給繼女找個啞巴吃黃連的親事。”

    田氏撫了撫氣悶的胸口，突然想到一個好主意。

    次日，靖北侯夫人又上門來。

    叨擾夫人了。”

    哪裏哪裏。來人，給靖北侯夫人上茶。”

    立即有丫頭端茶遞糕點，靖北侯夫人笑著問，“夫人別嫌我煩，我就想知道丞相對這門親事還滿意嗎？有什麽條件盡管提。”

    田氏故作為難，“這親事，我是覺得挺好的。可是相爺不知從哪裏聽來的閑言碎語，說您府上三公子有龍陽之好。我也就沒辦法說下去了。”

    靖北侯夫人一顆心往下沉，“我知道自家這不成器的兒子說親難。可是我就希望能有個好媳婦讓他收收心，說不定他就又喜歡女人了呢。實不相瞞，是我那小兒子說想娶你家靜姝的，我見他誠心誠意的，就厚著臉皮上門來求娶的。”

    哦，三公子親自說的？他見過？”

    那倒是沒有，隻是聽說府上大小姐長相清秀，又醫術了得，說不定能治好他這龍陽之好呢，我一想也對，故而冒昧前來打擾，既然丞相他看不上我們府上，隻好作罷。”

    田氏卻拉起靖北侯夫人的手，“您府上這樣的人家，我覺得不錯。錯過何其可惜，姐姐若真想和我做親家，我有個主意。”

    什麽主意，但說無妨。”

    姐姐可以去宮裏向太後娘娘討要一個恩典，若是太後娘娘願意賜婚，即便我家相爺不肯，那也沒辦法不是？”

    正是。多謝唐夫人提點，我這就告辭了。”

    二人又親親熱熱聊了一會兒，好像多年未見的閨中密友一般。

    最後，田氏親自送靖北侯夫人出了大門口，直到對方的馬車消失，她才回到自己的院子，這回，靜姝可要嫁個“好人家”了。想到即將少了個礙事的唐靜姝，田氏就心情舒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