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彼此依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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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啊,你說好巧不巧的,那凶犯跑到永年縣又犯了事,被廖啟捉住,判了死刑。其中牽涉舊案,所以陛下特別慎重。”

    話雖如此,楊相隱隱覺得此番皇帝的慎重好像格外不同。

    楊皇後隻關心結果,“陛下如何決斷?”

    “秋後問斬。”楊相頓了頓,又道:“這個時候,你對寧淑妃別太冷淡。”

    “哥哥的意思是……”楊皇後明明知道,偏得問清楚,才踏實。

    “你與寧淑妃聯手,才能對柳貴妃構成更大的威脅。把那些私人恩怨放下,咱們圖的,是楊氏代代興盛。”

    楊皇後頜首,“哥哥放心,我省得。”長舒口氣,問道:“陛下派誰去尋那大皇子?”

    “還用問嘛!自然是百裏恪。”

    百裏恪武舉出身。先是做千牛衛,之後調入督查院任監察禦史,直至現在的左都禦史。

    楊皇後歎息,“他才是陛下真正信任的人呐。”

    八月十五,天公作美。圓圓的月亮像一顆超大夜明珠,遙遙懸掛當空。

    衛頊、馮淺春等人與楚夫子悠哉悠哉進了熙熙樓。

    他們沿街而來,見別家酒店鼓噪嘈雜,還擔心壞了賞月的興致,一踏入熙熙樓裏,卻是瞬間感覺神清氣爽。台上樂師輕撫瑤琴,曲調柔緩。

    散台雖說滿座,卻不見猜拳胡鬧。隻一味吃酒賞月,吟詩作對。

    有人詩興大發,便喚來文房,即興書寫,寫的好的,得個彩兒,寫的差的自罰三杯,一笑了事。

    楚夫子眼前一亮,讚道,“雅致!”手握扇柄,敲在衛頊、馮淺春、林靖額頭,“你們三個,此等風雅之所竟然瞞著夫子,一會兒先罰你們三杯!”

    馮淺春吐吐舌頭,打趣道:“夫子,熙熙樓的郎官清入喉清冽不上頭,別說三杯,就是喝三壇我也願意。”

    楚夫子白他一眼,“貧嘴!”

    還是上回的雅間,推開窗,上對圓月,下能眺望容舍盞盞彩燈閃爍。楚夫子當真滿意的緊,不住嘴的說合他心意。

    封石榴在容舍前設下香案,率眾人拜月後,糕餅鮮果,蜜餞美酒,還有堆得小山似的蟹子便上了桌。

    張氏特意拎著玉姝耳朵叮囑,“切不可多吃蟹,寒涼物最好少用。”

    玉姝連連點頭答應,拿起一串葡萄,跟著綺羅溜溜達達,你一個我一個吃起來,有點心不在焉。

    封石榴望著玉姝背影,問張氏,“玉姝沒事吧?”

    “沒事。我跟她說了以後,悶了好幾天。”歎口氣,“都怪我,心急了些。”

    封石榴遞給她幾片杏脯,“不急,不急。總不能在路上跟她說吧?”

    “這倒是。”

    “定好何時啟程了嗎?我想與你們一道。”

    “你也去涼州?”張氏轉瞬了然,“去見你父親?”

    “嗯。哥哥寫信來說父親陪殿下一起去涼州,所以我……”

    “你就當出去玩兒,散散心!見了你父親說幾句軟話,父女倆哪有隔夜仇。再說,他也是一心為你打算。”

    “去年父親生病,兄長叫我回去,我沒回。現在想想是我不對,萬一父親有個三長兩短的,可怎麽好。所以,我想趁這次機會好好彌補。”

    “這就對了!我後日去傳習所幫玉姝告假,咱們打點打點,二十就走,如何?”

    “行。”

    綺羅時不時從玉姝手上叼個葡萄,邁著細長腿,走走停停,最終還是繞到衛嘉跟前。

    玉姝挑眉,正撞上衛嘉笑眼,“你喜歡綺羅?”兩年前,趙矜在鹿鳴山陰差陽錯贈與衛嘉一本樂譜。雖說兩人全賴滿荔傳話,可他的聲音還是記得的。玉姝細看他眉眼,與丁玫有八九分相似,卻比丁玫更加英氣、俊朗。

    “是啊。綺羅很美。”玉姝笑著回答。

    祖父愛鳥,各種各樣的鳥。專門設了飛羽苑,搜羅天下奇珍飛禽,也有許多仙鶴。有時祖父批折子倦了,就帶她去飛羽苑喂鳥。

    衛嘉順了順綺羅背羽,“也很有靈性。”

    誰說不是呢?

    祖父駕崩,飛羽苑裏,群鳥悲鳴三日三夜。

    人若沒有人性,還不如禽獸。

    不自覺的,又想起了柳媞。

    魚六斤捧著一大盤月餅走過來,正好看到玉姝微微顫抖的手,“玉兒,你冷嗎?”

    “不。不冷。”抬頭看向魚六斤時,玉姝笑容滿麵,“月餅好吃嗎?”

    魚六斤遞給她一個印著西施醉月的餅,“嚐嚐看。”順手也遞給衛嘉一個。

    二人接了,齊齊咬下去,“好吃。”玉姝笑著讚道。炒香的核桃仁、花生去皮、黑白芝麻、飴糖、還有少許丹桂花,就是剛剛好的味道。

    衛嘉也笑道,“挺不錯的。”

    正吃著,衛頊與馮淺春遠遠向他們走來。

    玉姝帶著綺羅回避至簷廊。

    馮淺春想結識魚六斤許久了,奈何沒人幫他引薦,如今有衛嘉這層關係,馮淺春終於能夠如願。

    到了近前,互相介紹一番。馮淺春不住誇讚魚六斤技藝高絕。

    園中寂靜,交談聲偶然傳來,玉姝聽出衛頊的聲音,就是書院堂辨,高談闊論的那位。抬眼看去,僅能分辨出是一位身材修長的少年,可惜看不清眉眼。

    馮淺春拽著魚六斤問長問短,恨不能叫魚六斤當場變幾個戲法給他看才痛快。衛頊則是請衛嘉隨他去見見楚夫子。

    寒暄一陣,他們便一同往熙熙樓走去。

    “玉兒,原來你在這兒。”張氏怕她口渴,拿菊花茶給她喝,找了半天才找著。

    玉姝邊喝,張氏邊絮絮說道,“玉兒啊,咱們二十啟程,你說好不好?”

    “好。阿娘做主就行了。”早走晚走對她來說並沒什麽區別。其實,她真正想見的是在豆腐鋪門前偶遇的那位老和尚。

    僧人行腳,算算日子,差不多與她同時到達涼州。不知他們在哪家寺院掛單,想尋隻怕不太容易。

    “封老板也一起……”

    “那更好了。有封老板陪阿娘說話,路上就不悶了。”

    整件事,張氏、封石榴這樣的局外人才是最無辜的。想保家宅平安幹嘛不多貼幾張門神,非得讓不相幹的人為他放棄原有的生活。

    熱熱的菊花茶下肚,玉姝額角都冒了汗。張氏忙幫她拭去,還不住叨念,“待會兒汗消了再去玩,秋天風冷,別著了風寒。”

    玉姝笑著應了,就勢紮在張氏懷裏。張氏被她這突如其來的親昵舉動唬了一跳,繼而輕笑攬住她的肩頭。

    月光下,母女倆彼此依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