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百裏師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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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蓉既然想取我性命,那我也不好太慣著她了,是吧?”既是征詢又是肯定,玉姝覺得這件事,必須親力親為才算對得起蔣蓉。
宋成不語。
他很想知道玉姝口中的“不慣著”,究竟能做到何種程度。
玉姝並不解釋,而是將片刀交給慈曄,“好好收著,這可是一份大禮。”
慈曄接到手中,無奈輕歎。大約認為玉姝大材小用。
宋成用力拍拍他的肩頭,甩給他一個“好好幹,有前途”的眼色,就又去煮茶了。
陸峰瞅準機會,來到玉姝身邊坐下。麵前的少女,還不及他肩膀高,長發隨意攏在頭頂簪住,一對明眸似是清澈甘泉,瑩亮如水。
她與素素一樣都是瓜子臉,眉眼可能隨了父親精致極了。
思及此,陸峰幹笑兩聲掩飾心痛,隨便閑扯幾句,直入正題,“那個,山長水遠的,小娘子的父親為何沒有同來?”
男子漢大丈夫就該為妻兒遮風擋雨,怎好叫婦人帶著孩子單獨上路?就算不鬧馬賊,萬一那遇上哪家浪蕩子起了歹意,如何是好?
從封石榴和張氏的對話中,玉姝知曉陸峰與張氏關係非比尋常,況且若不是他仗義出手,也不能打跑那幫賊人。不過,在回答這個問題之前,玉姝想弄明白的是,“陸總鏢頭,您一年到頭在外走鏢,很是思念家中嬌妻幼子吧?”
陸峰語結。
本想套她的話,她竟然反套回來。看這小娘子歲數不大,想不到還是個小滑頭。
“那個……”陸峰囁嚅著,訕訕道:“某尚未成婚。”
不知怎的,被素素的女兒這一問,忽然有種沒成家是罪過的錯覺,頭都要抬不起來了。
玉姝抿唇偷笑,沒成家就好。
“我阿娘也沒成家。”
聞言,陸峰大喜繼而大怒。
該死的,哪個負心漢做的好事?一定不能放過他!拳頭捏的咯咯作響,恨不得那人就在眼前,痛揍一頓才解氣。
玉姝這才發覺方才所言引起陸峰誤會,趕緊補充道:“我是阿娘的養女。”
陸峰一對眸子好似星火燎原,掩藏不住的驚喜,“當真?”
玉姝含笑頜首。
“哈哈哈哈——”老大紅光滿麵,放聲大笑。
磊叔驚詫,多少年沒見老大縱聲大笑了。應該說,從張素退婚,老大再沒開心的笑過。目光瞟向玉姝,心下狐疑,張素的女兒對老大說了什麽,叫他樂成這樣?
笑過之後,陸峰神情一肅。
退婚時,他曾向天盟誓,今生今世對張素的心意不會改變。那她為何不來找他?
玉姝隻當他倆是舊情人重遇,並不知這其中還有許多隱情。
陸總鏢頭話鋒一轉,“但不知小娘子得罪的是……”
那夥人口口聲聲要殺玉姝,必定是她開罪於人。
“涼州刺史的女兒,蔣蓉。”
“……”
玉姝將湯餅店門前發生的一切細細道來,陸峰聽了也是憤憤不平,直說那蔣蓉欺人太甚。
至於放冷箭的那個,玉姝到現在也沒弄明白究竟是不是蔣蓉一夥的。她總覺得以蔣蓉的城府做不出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的事體。
五更天,陸總鏢頭就啟程上路了。這趟鏢是幫涼州城裏有名的富商白茂林押送的貴重之物,不能耽擱。昨晚,陸總鏢頭就告訴玉姝,若有事就去四喜大街的天龍客棧找他。
玉姝心領神會,連說一定一定。
天光大亮,張氏和封石榴倆人打著嗬欠從帳篷裏出來。
鏢車不見了,張氏有些失落的垂下眼簾,有氣無力道:“咱們也啟程吧。”
池昊還在昏睡,不過臨走時磊叔幫他檢視傷口,說是並無大礙。料理得當,傷口不化膿,進城找個大夫抓些補血氣的藥吃吃,就沒事了。
秋曇和桂哲連夜弄來兩輛馬車,壞的那輛撇在道上。
慈曄和秋曇先行返回涼州城,向秦王複命,再幫玉姝打點一切應用之物。
池昊、老包、桂哲一輛,行在前。
封石榴、張氏、玉姝、阿豹和宋成一輛,在後麵跟著。
兩輛車裏都有人受傷,尤其池昊最慘,頭臉、手、腳、後背都傷了,所以馬車行的慢,搖搖晃晃,頗為閑適。
張氏在車裏躺著,身下墊著厚厚的被褥,封石榴個玉姝一左一右陪在兩旁。
“阿娘,我打聽過了,陸總鏢頭沒成家。他得知我是阿娘的養女,都要樂瘋了。”玉姝笑嘻嘻說道。
這正是張氏想問,不敢問的。
不等張氏說話,封石榴豎起大拇指,“好孩子,辦的漂亮!”
張氏嘴硬,“跟我有什麽關係?”唇畔笑意就快掩藏不住。他這人,就是榆木腦袋一根筋!退婚時,他就說過,對她的情意此生不渝,他竟然做到了。
封石榴忍不住拿她打趣,“哎呀,你也真是的,想笑就笑唄,憋著不難受?”
張氏這回不繃著了,噗嗤一聲樂了,不小心牽動了傷口,疼的哎呦哎呦的,痛過之後,笑罵一聲,“呆子!”
“玉兒,你受了這麽大的委屈,你父親一定給你出這口氣。”張氏對秦王多多少少了解一些,他不必然不會叫玉姝吃啞巴虧就是了。
“阿娘,這件事我自有打算。”
哦?
張氏和封石榴交換了個眼神兒,“你怎麽打算的?”
“蔣蓉之所以能有恃無恐,不過就是仗著她父親蔣楷是涼州刺史,就算我們真有冤屈,在涼州也沒人敢替我們伸冤。不過,左都禦史百裏恪必定有興趣插手此事。”
百裏恪?
張氏沉吟,這名字挺耳熟。
封石榴擔憂道:“玉姝,女孩子家家的,別管這些糟心事,萬事有你父親頂著。不用你勞神。”
“萬事有父親?封老板,你錯了。他是東穀秦王,不是南齊秦王。他幫我頂?如何頂?大不了找人冒充馬賊劫了蔣家。那又能如何?不了解內情的,還得哭一聲蔣家好慘。
百裏恪吃著朝廷俸祿,為百姓辦上一兩件小事也是應當應分的”說到此處,玉姝停頓片刻,“再則,這禍是我闖的,就該我了。”
趕車的宋成聽到車內隻言片語,也不禁為玉姝叫了聲好。
有膽氣!有擔當!
聞言,封石榴不語。
玉姝說些什麽,張氏沒仔細聽,這一會兒功夫,她把自己認識的人在腦子裏匆匆過了一遍,終於想起來,道:“哎呀,百裏恪不就是百裏師叔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