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伺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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幺妹麵上浮露出的恨意令池昊心驚。兄妹倆分別不足十日功夫,幺妹卻似變了個人。
池昊很難將麵前這個因為心中有恨兒麵目猙獰的女孩子,和拽著他的衣擺強忍著淚不肯撒手的幺妹並到一處。
池昊握住幺妹的手,輕聲安慰,“幺妹,小娘子到底救了你,你可不能恩將仇報!”
“才不是!”被哥哥誤會,幺妹傷心極了,反握住池昊的手,“若不是哥哥替她擋下一箭,她會拿錢去救我嗎?我能逃出來,是哥哥拿命換的。我們才不欠她人情,要欠也是她欠哥哥的!”
話音未落,有人在外叩門,幺妹閉上嘴,戒備的看向門口。池昊抬手揉了揉幺妹額頭,說了聲“進來”。
彩春端著托盤推門而入,抬眼看向池昊笑逐顏開,問道:“池郎君清早就沒用飯,想來池小娘子脾胃也弱,所以叫大喜做了米粥,煮的軟爛綿綢,郎君與小娘子用些吧。”彩春也說不清自己到底怎麽了,明明是玉姝吩咐下來的,她都攬到自己身上。
彩春一番話說的情真意切,幺妹趕忙起身,靦腆笑道:“謝過彩春姐姐。”
“哎呀,池小娘子快別這樣。婢子當不起。”彩春剛放下托盤,幺妹就親親熱熱拽起她的手,“姐姐千萬別這麽說,哥哥多虧有姐姐照顧呢。”彩春二字都省了,直接稱呼姐姐。
彩春連稱不敢當,圓圓的臉樂開了花。
幺妹和彩春有說有笑,池昊麵色卻是越來越難看,暗自怨怪幺妹分不清裏外黑白,正琢磨著該如何勸服幺妹,花醫女來給幺妹診脈。
花醫女見幺妹跟彩春聊的熱火朝天,略感驚訝。她零星從張氏口中得知幺妹遭遇,未曾見麵就對她生出幾分憐憫。
待真正見著,幺妹跟她想象中又不太一樣。
這孩子,心思挺重的。
轉念又一想,正是在父母跟前撒嬌的年紀,卻被繼母賣了出去,又受了許多苦楚,心思重也不奇怪。
幺妹挽起袖管露出幾條青紫淤痕。有雷寡婦用燒火棍抽的,也有繼母費氏拿笤帚打的,新傷加舊患,前身後背瘀傷青紫一片。花醫女歎息,對這樣小的孩子如此狠心,萬幸是些皮外傷,沒有傷及內髒。擦些傷藥很快就能痊愈。
池昊在一旁看的心如刀絞,直說“哥哥對不住你。”彩春邊抹眼淚,邊細聲安慰。
診治完畢,花醫女便去向玉姝稟明幺妹傷情,免得她掛心。
蔣府。
蔣楷端坐書房,愁眉深鎖。
幕僚杜乾平為他寬心,“蔣公,那百裏恪定然不是為公事而來,否則,也不能住在白茂林那兒了。”
蔣楷抬起眼皮,瞥他一眼,“這誰不知道?可那百裏恪乃是陛下腹心,此次來涼州絕對沒那麽簡單!這家夥,到底來幹嘛?”手指輕彈桌麵,篤篤篤,頓住,“難就難在,百裏恪身在涼州,我還得揣著明白裝糊塗。”
杜乾平沉吟道:“咱們跟白茂林素來沒交情,貿貿然邀他飲宴,太過明顯了。”
“我堂堂刺史,還能紆尊降貴去巴結白茂林?”一提起這茬,蔣楷我窩了一肚子火。白茂林是當地豪強,又有百裏恪給他撐腰,逢年過節禮都不給他送,蔣楷嗤一聲,“且看你們還能得意幾天!”
抬眼問道:“百裏恪這幾天都去了哪些地方?”
“哦,除了去寺廟拜拜,就是待在白府。”
聞言,蔣楷眉頭舒展,“嗯,涼州城裏那麽多廟,夠他拜一陣的。繼續派人盯著他,有何異動,速速報來!”
“……”
花醫女進到西廂,玉姝正在給阿豹“看診”。
茯苓抱著阿豹,玉姝把它小爪子翻過來,覷起眼細細觀瞧,“好像見強了。”轉而對上笑眯眯的花醫女,問道:“幺妹沒什麽大礙吧?”
花醫女放下藥箱也湊了過來,笑著摸摸阿豹腦袋,“小娘子無需掛懷。就是些皮外傷,擦幾天藥膏就沒事了。”
玉姝莞爾,把阿豹抱到膝頭,捏著它粉嘟嘟的小耳朵,“我看幺妹麵色青黃,勞煩花醫女給她寫張溫補的方子,調理調理。”花醫女頜首應下,欲言又止。
玉姝見狀便道:“花醫女有話但講無妨,茯苓不是外人。”
聞言,茯苓身子一顫,沒想到小娘子這麽快就視她為自己人,受寵若驚的看向玉姝。
昨夜在廂房,花醫女就看明白了彩春和茯苓對玉姝的態度,而且,茯苓是阿翁差遣來的,對玉姝不會存二心。
思量片刻,說道:“小娘子,不能由著彩春往廂房裏鑽……”
說起這茬,玉姝抬眼瞟了瞟茯苓。
茯苓會意,“花醫女,您有所不知。彩春並非真心侍奉,還對小娘子口出不遜。小娘子寬仁,才不與她計較。”
花醫女默然無語。
彩春對玉姝輕慢,正正表明安義郡主對玉姝的鄙薄與蔑視。然則,郡主為討王妃歡心,談及玉姝都是殷殷思念,切切關懷。幾分真假,花醫女不願多加揣度。
從她隨王爺來至南齊,看明白了王爺對玉姝其實是愛重的。並非府中下人傳言,說玉姝命中注定父母緣淺薄,必須撫養在外,王府才能得保安泰。此種說辭,從何而來,花醫女不得而知。她隻知道,傳言就是傳言,不能相信。
或許,郡主篤信,以至這般行事。
“小娘子,恕我說句不該說的。在這院裏,您才是主子,就該端起主子的架勢。”這話自她口中說出,確實僭越了。但玉姝被彩春欺負,就是變相的被郡主欺負,這是花醫女最不願意看到的,“再不然,明日您去到別院,叫阿翁拿個主意。”
玉姝從封石榴那兒得知阿翁深受秦王信賴。她也懂得,花醫女並非挑撥,而是真心給她出主意。
“我不想為一個婢子多費唇舌。”玉姝話中意味明顯,花醫女霎時了悟。
與王爺初次相見,就說這等瑣事,不但顯得玉姝小家子氣,說不定王爺會認為她禦下無方。連個婢女都拿捏不住,傳回東穀,又平白叫府裏的人看了笑話。待玉姝回到東穀,日子會更加難過。
況且,阿翁也不能因為彩春不盡心伺候,就把她如何。多是先行送回東穀罷了。果真如此,倒還遂了彩春的願。
想明白這些,花醫女便道:“小娘子所言甚是。”歎口氣,暗自為玉姝捏一把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