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難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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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次玉姝去鏢局別歲,磊叔先是認出慈曄,繼而聯想到謝玉姝便是謝氏玉書謝九郎。他跑慣江湖,見多識廣,即便通曉也不說破不打聽。權當與謝九初初相識。
難得磊叔善解人意,玉姝對他不免高看幾分,三人推杯換盞,吃酒談天,相處很是融洽。玉姝陪陸峰吃些喝些,拜年的鄰裏三五成群,結伴而來。
元日這天,家家戶戶都設酒席,前來拜年的鄰居友人一波接一波,不管到了誰家坐下就吃,所以,從清早出門,可以一路吃開去,這就叫“傳座”。
因著趙堯的賞賜,謝府賓客盈門,座無虛席,著實令玉姝一通好忙。
她原本打算去光福坊百裏極府上拜望,不等出門先叫高括絆住,之後又被拜年的鄰裏纏著敬酒吃酒。
整宿守歲,一大清早又在外奔忙拜年,到了晌午,多數人都乏了也倦了。再加上,頭晌吃喝,禦賜的席麵見了底,街坊鄰人便紛紛告辭離去,各自返回家中午睡小憩。
陸峰臨走時,說是要去光福坊。玉姝托他與百裏極捎個話,她得晚些時候才能過去。
送走客人,玉姝並不急著出府,而是回返內宅,看看高括是何光景。
張氏、金釧、桂哲都在花醫女屋裏支應。見玉姝來了,一應人等不約而同鬆了口氣。
花醫女率先開口說道:“小娘子,高先生身上並無外傷,也沒內傷。”
高括坐在鼓凳上,咧開大嘴朝玉姝嗬嗬傻笑,笑夠了,喊道:“福延新日,慶壽無疆!”。他太胖,衣袍把鼓凳全部遮住,離遠一看,還以為他在那兒蹲馬步。
玉姝點點頭,花醫女所言全在她意料之中。若有外傷或內傷,就不能吃的這麽胖,精神頭也不能這麽足。
沒人搭理他,高括不高興了,胖胖的臉蛋兒墜了墜,極為不耐煩的重複道:“福延新日,慶壽無疆!”
花醫女忙接,“福慶初新,壽祿延長。”
高括似乎對這句話情有獨鍾,倘若沒人應答,他就一遍一遍,不厭其煩的反複說。
果不其然,花醫女話音剛落,高括立刻撫掌大笑,邊笑邊四下尋摸,小聲嘀咕:“誒?仙子哪兒去了?仙子手好吃,好吃,嘿嘿嘿……”
張氏方才與大喜合力才從高括嘴裏搶下被他啃的傷痕累累的仙子,這會兒回想起來,仍舊心有餘悸,她不免擔憂的小聲問花醫女,“高先生不會連桌子都吃吧?”
玉姝莞爾一笑,安撫道:“放心吧阿娘,桌子多硬啊,他咬不動。”
她們這邊廂談話,被高括聽了去,也給他提了醒兒。
“咬不動?桌子?”高括擰起眉頭,上上下下,前前後後的尋摸,終於看到近在眼前的桌子,屁股扭一扭,胖手抓住桌腿,張嘴就咬。
幸好桂哲眼明手快,探出雙臂架在高括腋下,用力把他拖回來,連聲說道:“我的天!那個可吃不得!”
高括哪裏肯聽,兩手在半空裏挓挲著,不住叨咕,“吃,吃!”
桂哲習武力氣不小,高括胖是虛胖,可他塊頭大,人又重,桂哲費了好大勁兒才勉強能拽住他。張氏見狀,三步並作兩步來到高括背後,用力扳住他肩頭。
花醫女懂得循著高括的思緒考量,柔聲對他說道,“桌子
難吃又牙磣,你要真想吃,我給你盛一碗?”
難吃?牙磣?
高括眼珠轉了轉,頭搖的像撥浪鼓,“不要!不要!”
盛一碗桌子腿兒?金釧聽著都新鮮。倘若這話擱在平時,她準得笑的肚子疼,可麵對胖的沒了人形的高括,再想想之前仙風道骨的高括,金釧隻覺得酸苦悲戚。
玉姝趁此機會,留心端看高括所著衣飾。完全按照高括身形裁製的夾衣,針腳細密,手工精巧,用的布料是兗州鏡花綾。而且,他麵色紅潤,眸光晶亮,絲毫沒有受過刑罰的跡象。
花醫女也說他內外無傷,可他好端端的,怎麽就癡傻了呢?
桂哲長舒口氣,擦擦額角汗珠,歎道:“他老這樣可不行,晚上都睡覺了,誰看著他?可別清早起床,大門被他啃掉半扇。”
玉姝忖量片刻,“你與慈曄秋曇暫時辛苦些,夜裏守著他。”
桂哲沒精打采的應了。
他們三人白日趕車,應門,夜裏巡視,還得保護小娘子安全,已經分身乏術了,這又多了份看管高括的活計。一天十二個時辰,能睡上兩個時辰就算多了。
剛在靖善坊安了家,就逢著過年,所有事體紛至遝來,這才理出些些頭緒,癡傻的高括便不期而至。玉姝也知他們辛苦,“待年後,找牙郎買下仆役車夫,再去問問陸總鏢頭有沒有合適的人選,招攬七八個護院,如此,你們三人專心做我伴當,也能輕快些。”
她這樣一說,桂哲反而有些不好意思。
玉姝攏攏衣領繼續說道:“去前院拾掇間房,不要臨街的,僻靜點,先把高先生安置下,再送信回東穀,問問父親作何打算。”頓了頓,又道:“哦,對了,於情於理都該知會獨孤郎一聲,也好叫他安心。”
前番在敬亭別院,獨孤明月負氣而去。趁此機會與他好生修補關係。畢竟,獨孤明月是她為數不多的朋友之一。
桂哲記下,著手去辦。
高括許是吃多了犯困,坐在鼓凳上,嗬欠連天,眼睛都快睜不開了。
張氏看他難受,就說:“要不讓他去倒座房眯一陣吧。”
花醫女馬上反對,“不行,不行。再困都得熬著。他要是現在睡了,晚上就精神了。到時候,桂哲他們哪能看得住他?千萬不能叫他睡。”
張氏聽了,立刻搖晃高括肩頭,邊搖邊高聲嚷嚷,“別睡!別睡!”
高括困極了,即便張氏這樣鬧他,他眼皮還是抬也不抬。金釧也同著張氏一起嚷,想讓高括清醒些。
高括耳朵聾了似得,一點反應沒有,眼睛一閉,東倒西歪的打上盹兒了。玉姝被她倆吵的耳鼓發脹,把花醫女帶到牆角,細聲問道:“高先生究竟所犯何疾?”
“可能是失心瘋吧。”花醫女並沒一口咬定,“實際如何,還不能確認。”
花醫女醫術高明,連她都沒有把握,玉姝心裏也沒底,試探著問一句:“那他,還能恢複如常嗎?”
“這個嘛,要想恢複也不是不可能。”
“哦?”玉姝喜出望外。
“若是知曉高先生失蹤這段時日究竟發生過何事,或許,就能找到根治的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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