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奇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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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姝盯著杜子正的背影,猛然間想起,杜子正不就是隨獨孤明月去到傳習所的花鳥使嗎?

    杜子正還去棲霞館與鳳翥先生品茗賞畫,而且送給鳳翥先生一幅仿冒長卿閣主畫作的贗品。難道說,杜子正與鳳翥先生是舊識?細想想,也不對,若說是舊識,那麽杜子正與鳳翥先生於少年時期相遇?莫非他二人也有婚約?

    念及此,玉姝笑自己怎麽看誰都像有情人?哪來的那麽多對張氏與陸峰呢?

    那幅贗品畫,出自於趙矜之手。鷹嘴邊緣米粒大的今字,是趙矜作畫時故意留下的記號,也正因為那個難於辨別的今字,玉姝才記起了前塵過往。所以,她在看到畫時,想也不想便脫口而出,說那是贗品。就連鳳翥先生都大吃一驚。

    玉姝長歎一聲,沒想到,如此奇妙的緣分被注入畫中,兜兜轉轉成就了謝玉姝的前世今生。

    趙堯幾不可見的瞄了小田一眼,改口道:“謝九,你身子好些了嗎?”

    玉姝目光轉而投向趙堯,“勞殿下記掛,好多了。”

    玉姝稱他殿下,趙堯唇角彎起,柔聲說:“師父為我取了俗家名字,琉璃。碧琉璃滑淨無塵的琉璃。”

    “溶溶春水浸春雲,碧琉璃滑淨無塵!”玉姝鳳眸一亮,喃喃念道。抬眼看向趙堯,“波若大師不愧是波若大師。”滿是惆悵的又道:“與大師涼州城一別,距今已是月餘。我時常都會想念他生前所言,當真是,受益匪淺。”

    玉姝一番話,令趙堯頗感傷懷。如今他蓄了頭發,脫下僧袍,再不是那個跟隨波若大師左右的小和尚了。但他每每憶及與波若大師相處的點點滴滴,都會非常懷念那段無憂無慮的大好時光。

    今日是元夕,就該熱熱鬧鬧,快快樂樂的才對。趙堯吸了吸鼻子,彎起眉眼,問她:“謝九,我送你的花燈喜歡嗎?”

    “喜歡。”玉姝不假思索的回道。扭轉頭,看向杜子正,低聲問道:“糍團合口味嗎?”再見杜子正難免惆悵,就連語調中都帶些傷感。

    舊日居於太子府時,玉姝與杜子正不常見麵,也不知他口味。謝府中的點心都不會太甜,玉姝吃著正好,別人就覺得寡淡。

    糍團是粘性,杜子正吃又的太急,這會兒卡在嗓子眼兒裏不上不下的特別難受,被玉姝這一問,杜子正連連撫弄胸口,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話。

    玉姝遞個眼色給茯苓,茯苓會意為杜子正倒了杯溫水。

    杜子正接過來幾口灌下,把糍團順了下去,他這才緩上氣兒。

    “吃糍團不能心急,小口品嚐最好。”玉姝關切的對杜子正說道。

    杜子正連忙正正容色,躬身應道:“奴婢謹記。”

    玉姝貌似對杜子正格外不同,趙堯暗自詫異,手指著田內侍,與玉姝說:“你叫他小田即可,這趟出宮父親吩咐他隨行伺候。”

    小田?

    玉姝眸光一黯,入了宮,就不再是杜子正了。既然能做花鳥使,想必在趙旭跟前也是得臉的。微笑著鄭重喚道:“小田!”

    從前的那些人,那些事,翻天覆地一般,變化的麵目皆非,就算她有心相認,都提不起足夠的勇氣。

    “小田!”玉姝加重語氣,不無悵惘的重複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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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田覺得謝郎君的眼神兒有點古怪,其中透露出三分悲切三分淒涼,三分無奈還有一分淡淡的怨懟。可是即便不解,眼下情形也不容他細究,微微俯身應道:“謝郎君。”

    玉姝勾起唇角,笑了笑。

    大皇子身邊貼身服侍的內侍非常關鍵,忠心是第一要緊。由此可見,趙旭信他。

    “今晚,華先生在興慶宮高歌一曲,所有人聽的如癡如醉。就連父親都站起來鼓掌喝彩,你這份賀禮,父親喜歡極了。”趙堯眉飛色舞的說著,恨不能重現當時盛況。

    提到趙旭,玉姝意興闌珊,淺淺抿著茶湯,不多言語,靜靜聽趙堯繪聲繪色的講述。

    衣香鬢影,觥籌交錯,光是想想就能叫人迷醉其中。

    許久沒在宮中飲宴了。久到那些拗口的菜名都快忘了。

    玉姝把袖爐擱在膝頭,左手端著茶盞,小田在一旁仔細打量著他。見他從始至終隻用左手,右手幾乎不伸出袖籠以外,小田在心裏畫了個不大不小的問號。

    許是玉姝察覺到小田探究的目光,她轉而看向小田,笑著說:“想必大皇子殿下尚未向你提及,我右手天生殘疾,舒展不開的事吧?”說著,露出右拳,又道:“有些人後天被人斷臂,有些人天生殘廢。”說到此處莞爾一笑,暗想,我兩樣都經曆過了。

    聞言,小田想到了被惠妍斷臂的趙矜,心如刀割。

    玉姝卻又說道,“這也是上蒼對我的厚愛吧?”輕鬆閑適的語調,像是在說一件稀鬆平常的普通瑣事。

    小田隱約感到玉姝句句話都另有所指,並非表麵聽來那般淺白。

    但是,奴婢就該恪守奴婢的規矩,小田立刻惶惶言道:“奴婢唐突,請謝郎君恕罪。”偷眼觀瞧謝玉書神情,見他非但不以為忤,反而對他笑顏相對,心下稍安。

    小田由趙矜斷臂,而對謝玉書生出惻隱與憐憫。

    他還是個孩子。病弱,手殘。小田對他油然而生一種莫名的親近。將先前的不滿與少少埋怨,盡數拋諸腦後。

    “田內侍言重了。這隻廢手,倒是為我賺取很多同情。”看似是句玩笑話,小田卻仿佛聽到了趙矜的心聲。眼眶陡然一熱,險些掉淚。

    趙堯不想玉姝繼續說她的右手,便把話題引開,“父親還說,待你身體大好,請你入宮陪他用膳下棋。”

    玉姝一怔。趙旭對她禮遇,全是因為趙堯。

    看來皇帝陛下對大皇子殿下的喜愛,已經到了無以複加的地步。玉姝本該趁此機會,盡心竭力討得皇帝陛下歡心,為趙堯博取更多有助於他上位的籌碼。

    然而,她真的力不從心。

    “恐怕皇帝陛下要多等些時日了。自從到在京都,渾身不爽利,做什麽都提不起興致,懶遝遝的。”玉姝略帶歉意的輕聲說道。

    小田眉梢一挑,與皇帝陛下下棋用膳都提不起興致?這位東穀謝玉書好大的口氣。

    轉念一想,謝玉書能把大皇子殿下撇在前廳苦等,自己蒙頭大睡。拒絕皇帝邀約,又有什麽大驚小怪的?

    小田瞥了謝玉書一眼,見他神情泰然,與大皇子交談也沒有半分諂媚討好,不由得對這少年心生敬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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