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再見菊部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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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姝順著小童手指著的方向望去,果然看到春吏快要拐過街角的背影。玉姝從門內閃身出來,對小童笑著說聲:“謝謝!”

    小童曉得麵前這位就是坊中名人謝九郎,小臉登時紅了,連連擺手,“不謝,不謝。”他隻顧說話,陀螺轉速減緩,在地上打幾個旋兒便不動了。

    小童低頭看見,帶著哭腔喊:“哎呀,這把不算,不算!”眼眶含著熱淚,若然聽到“不”字,肯定會哭的四鄰不得安生。

    萬幸與他鬥陀螺的孩子挺大氣,朗聲道:“好!不算。重來。”

    玉姝含笑從他兩人身旁經過,疾步向著春吏追去。

    茯苓在後麵拔高了調門喊道:“郎君,慢些,慢些!”

    玉姝玩心大起,故意加快了腳步,茯苓撩起裙擺緊隨其後,玉姝到了街口,呼哧呼哧喘著粗氣向前麵望去,就見那兩位春吏畢恭畢敬向人行禮。

    茯苓詫異的看向玉姝,道:“不是說人人都要向春吏行禮的嗎?他倆是怎麽回事?”

    玉姝也納悶。緩緩向前走了幾步,看清那人麵容,心下了然,對茯苓說道:“那是菊部頭,在講唱藝人中極有聲望。”

    菊部頭是老前輩又有江湖地位,這一拜她當然受得起。

    “郎君懂得真多。”

    “上次去得月樓吃涮羊肉的時候,正是這位菊部頭講唱,所以認得。金釧沒同你們說?”

    “說了。她光顧著講趙娘子了,菊部頭這茬沒聽她提。”

    金釧不止說趙矜,還說了小娘子和張娘子的母女情深。私下裏,她們三人為張娘子找到如意郎君高興,也可憐小娘子就要獨自過生活。

    所以,她們三人約定,以後加倍照顧好小娘子,幫助花醫女好好為小娘子調理身子,等回去東穀時,健健康康的,王妃也歡喜。

    “身為女子能做菊部頭,實屬不易。”玉姝對這位菊部頭產生些許憐惜之情。

    菊部頭與那兩春吏囑咐數句,便與他們別過,朝著玉姝走來。

    玉姝靜靜站立不動,目光越過菊部頭,看向春吏。眼角餘光卻片刻不離菊部頭,她依然做男裝打扮,竹綠衫,石青蓮蓬衣。皂絹裹發,兩條飄帶垂在腦後。

    她的個子比一般女郎要高一些。走起路來,脊背挺直,目不斜視,真好似林中青竹。

    戲台上的菊部頭有一把好嗓子,能夠繪聲繪色的講述變文中的喜怒哀樂,悲歡離合。素日裏的她,卻有著不苟言笑的清冷麵容與泰然氣度。

    待她行經身畔,精純的烏沉香充溢玉姝鼻端。

    她是個很考究的人。玉姝暗道。

    茯苓扭頭望著菊部頭漸漸遠去的垂在腦後的飄帶,小聲感歎:“哇,比男子還要灑脫,真是少見。”

    玉姝轉過身,目送菊部頭的背影,讚同茯苓的看法,附和道:“確實少見。”她從沒見過女郎穿男裝穿的像菊部頭那樣風度翩翩。

    “哎呀,郎君,春吏都走那麽遠了!”茯苓指著菊部頭相反的方向,嚷嚷。

    不知怎的,玉姝忽然對春吏失了興致,“餓了。大喜中午做的什麽好吃的?”說著邁步往回走。

    “玉柱、胡麻粥,還有魚炙和烤雞。”

    “誒?挺豐盛的嘛。”玉姝拍拍扁扁的肚子,覺得更餓了。

    “是呢。大喜說等過了

    立春,靜下心好好琢磨琢磨新菜色。”

    大喜不止做菜拿手,還肯花心思研究,這就很難得了。

    與茯苓走了一會兒,玉姝又問道:“昨兒個阿娘在沈宏閣有沒有相中的首飾?”

    茯苓搖頭,“銀釧說,張娘子去了就和陸總鏢頭挑春幡,沒顧得上看旁的。陸總鏢頭定下晌午的雅間,去晚了不給留座,所以會完鈔匆匆就走了。”

    不論何時何地,張氏都把玉姝擺在第一位。可她的心裏,卻還有虞是是、滿荔以及三位兄長。無法對張氏全心全意,玉姝深感愧疚。

    定遠侯府。

    田內侍前腳從定遠侯府出去,衛擒虎後腳就把衛瑫兩兄弟叫到書房裏訓話。

    “你們兩個多跟東穀謝九郎學學,別整天遊手好閑,不知上進。”說是訓話,卻用謝九郎起頭開講。這倒像是在抱怨衛瑫兩兄弟為何不及謝九郎出色。

    衛瑫吐了口濁氣。怎麽又是謝九郎?!

    元夕宴上一曲《元宵》,使得皇親國戚牢牢記住了謝九郎。在外應酬,耳朵裏灌滿了謝九郎如何如何。

    出得門去,坊中小童都會唱《雪梅》。一個個話都沒說利索,唱的哪門子歌啊!

    好不容易待在府中,也不得安生,就連祖父張口閉口都是謝九郎了。

    能不能讓人過幾天清淨日子?!

    衛瑫委委屈屈說道:“祖父,五孩在崇德書院苦讀,我帶兵剛從涼州回來。我們哪裏不知上進呐?”

    “四鼓,你說你,好的不學,學會強嘴了?”衛擒虎盯著桌上的水玉春牛,自顧自運氣。

    衛瑫四鼓出生,所以乳名就叫四鼓。衛擒虎給兒孫取名比較隨意。衛頊叫五孩,因為他是第五個孩子。

    衛嘉的哭聲比較特別,離遠一聽就是變了音調的蠻蠻聲,得名小蠻。

    “祖父,我沒有。我就是想跟您說,我和五孩一直挺上進的。我倆除夕元夕都沒耽誤練功讀書呢。”在涼州城時,衛瑫對謝九生出的那點惺惺相惜,被衛擒虎一次又一次的對比消磨殆盡。

    衛頊也點頭讚同,“是啊,祖父。”

    衛擒虎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瞟一眼衛瑫再瞟一眼衛頊,“說你們,你們還不願聽。”手一指水玉春牛,“你們知不知道,這春牛也有謝九郎的份兒!”

    衛頊不以為意的嘁一聲,“祖父,大皇子哪能落下謝九郎啊,沒有才奇怪呢!”

    “朽木不可雕!”衛擒虎睨他一眼,曲起食指,指指自己的鼻子,“你們不看看我多大歲數?謝九郎多大歲數?土都埋到我胸口了,那謝九郎可是初升的太陽!”

    衛瑫默默不語,靜心思量。

    不可否認,謝九郎才華橫溢。可他沒有實權,能倚靠的隻有大皇子,而大皇子又全憑皇帝陛下在背後支持。朝中臣子對謝九多持觀望態度,不親近,也不疏遠。

    祖父是單純欣賞謝九,還是要向謝九郎示好?

    衛瑫眉頭蹙起,不解問道:“祖父,就算柳維風如日中天之時,我們都沒對他低過頭啊。”

    文人有風骨,武夫的膝蓋也不是說彎就彎的。

    衛擒虎嘴巴抿成一字,緘口不言。

    書房中的氣氛立刻變得凝重。

    兄弟倆對視一眼,拿不準祖父用意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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