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草這番話，足足講了一個多小時，中間有些模糊的地方，龐謝等人不厭其煩，反複詢問，直到徹底說清楚為止，還有些離草自己也不清楚的地方，幾人便通過細節一起參詳，推敲當時的情況，最終等他說完，已經是四五個小時之後的事情了。

    聽完離草的供述，馬子才忽然想到一個問題：“你都已經加入了桃花教了，又是六欲使者之一，既不缺錢，也不缺人，怎麽還想著去開花店？難道你跟趙雪燕、韓笑一樣，把花店當做召見下線的地方？”

    離草連忙搖頭，說道：“那倒不是，我身為六欲使者之一，比他們身份高得多，隻要定期召集教眾，吸取他們采集的腦髓精神就行了，用不著再去見什麽下線。至於開花店麽，老實說，這是我的一樁心願，我當初在花卉批發市場給人看店的時候，就老琢磨，要是我也能開一家店多好，如今有錢了，也就開了這麽一家店，不為賺錢，就為完成一個心願。”

    馬子才聞言，不由哈哈一笑：“你倒是不忘初心。”

    離草撓了撓頭，笑了笑也不說話，與龐謝等人聊這麽久，他也逐漸發現，麵前這幾人並不是窮凶極惡之輩，還都是講道理的人，得知他沒做過什麽傷天害理的事情之後，對他的態度也算和善，並沒有想他想象那樣，嚴刑逼供，直取性命。

    “對了，你那個惑神花香和驅神黃風，都是怎麽回事？”龐謝插話問道。

    “我被選為六欲使者之後，教主賜給我一門法訣，我照著法訣修煉，沒過多長時間，鼻子就變得特別靈，能夠聞到幾公裏之外，或者幾個月以前的味道，甚至離得近了，能聞出一個人的喜怒哀樂來，當時你們一進花坊，我就知道你們是來對付我的。”

    頓了頓，離草接著說道：“教主得知我鼻子變靈之後，專門賜給我一本秘籍，秘籍上記載了幾個藥方，我依照方子配置了幾種藥物，包括惑神香和驅神煙在內，這兩種藥威力最強，一個能把人迷倒，一個能散發出無法隔絕的臭氣。我聽教主說過，這本秘籍上的藥物必須得我這種鼻子特別靈的人才能煉成，別人根本沒法練。”

    “你沒胡說八道吧？兄弟，要這麽說，他練的確實不是佛門的六欲啊？”馬子才聽到這裏，忍不住回頭問龐謝。

    “絕對沒有，我是真沒學過佛法。”離草苦笑。

    “未必。”龐謝淡淡說道。

    “我說的都是真的！”離草慌忙辯解。

    “你先不要著急，把桃花教主傳給你的法訣背一遍。”龐謝說道。

    “好，好！”離草連連點頭，絲毫沒有保密的意思，將他學過的法訣從頭背起。

    “好了！”剛才聽到一半，龐謝便揮了揮手，示意離草停下，接著說道：“要是我沒猜錯的話，他傳給你的這門功法隻有壯大精神，激發潛力的用處，至於能夠激發出什麽能力，完全是因人而異。你學了這門功法，能夠覺醒鼻識神通，完全是你的福緣，也是你前生修行所致，若是換一個人，隻怕沒什麽用。”

    “啊？”離草一怔，似乎有些不信。

    龐謝微微一笑，說道：“你以為他為什麽收你為六欲使者，而不是收別人？這事信不信由你，我隻說一句，今生神通乃是前世功德，你若是仗著神通作孽，隻怕來世報應慘烈十倍。”

    離草臉色大變，連忙說道：“我從沒做過什麽壞事，就是賺點錢花而已。”

    “那就好，對了，我當時喝那杯茶的時候，並沒有發現不對，為什麽你潑在鐵壺上的時候，就變成迷藥了？”說到這裏，龐謝忽然想起這個問題。

    “那也簡單，茶水裏本來就沒迷藥，我把藥物塗在茶壺上了，隻要一遇到水，就會溶解揮發。”

    “那你為什麽沒事？”馬子才有些想不明白。

    “我傳法的時候，也遇到過上門找麻煩的，這是我常用的對敵手段，事先都吃過解藥的，所以沒事。”離草說道。

    “我上次問你的時候，你可告訴我沒解藥的。”龐謝笑道。

    “嘿嘿，那時候咱們…”離草有些尷尬，不知說什麽好。

    “那驅神煙呢？你怎麽也沒事？事先吃過解藥了？”馬子才接著問道。

    “驅神煙是真沒有解藥，那東西本來不是這樣用的，按照秘籍裏麵記載，過去都是把藥物封在壇子裏，與人對敵的時候，遠遠把壇子扔過去，壇子摔破，藥物揮發，對方立刻就被趕走。我是無意之中，得了一盆奇異的蘭花，發現這花能夠驅離周邊三尺之內的一切氣味，我才敢把藥物放在葫蘆裏，用手持著走。”離草說到這裏，臉上露出一絲肉痛，說道：“可惜我那盆蘭花，倒是真正的寶貝，如今也被毀了。”

    “沒關係，我一會去蘭花被毀的地方找找，隻要能找到一點根係，我都能讓它恢複如初。”黃英忽然說道。

    “啊？”離草頓時又驚又喜。

    “啊什麽啊？就算複活也不會給你，省的你又去害人！”馬子才冷聲說道。

    “沒關係，沒關係，隻要能救活就好，到底是個異種，可不能就這麽毀了！”離草連忙說道。

    “你倒是個真正的愛花之人。”黃英輕笑，話語之中透出些許善意。

    ……

    “我知道的就這麽多，已經全都告訴你們了，幾位是怎麽打算的？能不能告訴我一聲？”離草巴巴的望著龐謝等人。

    直到現在他還不知道這幾人的來曆，也不知道為什麽抓他，不過自打他入教開始，心裏就一直惴惴不安，日子雖然過得爽快，卻總覺得很不踏實，不然也不會隨身迷藥。

    這也是人的正常反應，離草接觸到桃花教之後，學成了以往從未聽說過的法術，按說是比以前強得多，應該比以前更有安全感才對，可實際上，隨著他法術修成，擁有神通之後，人生前幾十年的世界觀也崩塌了，整個世界對他來說，重新變得充滿了神秘與無知，就像小時候剛剛認識世界一樣，就算是再荒謬的事情，他也不敢說絕對是假的，所以害怕的事物，反而比以前更多，甚至可以說，桃花教讓他更加強大，也更加弱小。

    尤其是，與趙雪燕、書君可這種虔誠教眾不同，他對三是桃花尊主並不是完全崇拜，盲目相信這位教主無所不能，也會懷疑這位教主的來路，有時半夜夢醒，看起以往的曆史掌故，常常能看到某人妖言惑眾，拉攏無數教徒，結果被官兵圍剿的事情，如黃巾軍、如五鬥米道、如太平天國之類，就會想到自己在若幹年後，會不會也是其中炮灰的一員。

    也正因為如此，在被龐謝等人抓住之後，他一點反抗心思都沒有，第一時間舉手投降。

    龐謝聞言，沉思片刻，說道：“你的事情就不說了，咱們聊點別的吧，你一共見過桃花教主幾次？”

    離草連連點頭，說道：“前前後後見過七八次吧”

    “他是個什麽樣的人？”

    “這個…”離草眉頭一皺，似乎有些畏難。

    “不敢說？”

    “那倒不是，都落在你們手上了，還是什麽不敢說的，是不好說。”

    “怎麽講？”

    “教主這人有些怪異，我這人沒別的本事，眼力還行，這幾年一直幫人看店，形形色色的客人見過很多，無論是誰，打眼一看就知道他是什麽來路，可是教主這人我就有點看不透。”

    “詳細說說。”龐謝忽然來了興趣。

    “我見過教主幾次，這人有時寬宏，有時苛刻，有時開朗，有時陰鬱，有時殘忍，有時憐憫，就好像每次都不是一個人。”離草一麵思索一麵說道。

    “我聽說有些身居高位之人，喜歡故弄玄虛，尤其是這種教派的首領，這桃花教主會不會也是這種人？”馬子才插話說道。

    “不是，我看得出來，他是由心而發，絕不是故意假裝的。”離草連忙解釋。

    “哦，這個人長什麽樣？”龐謝再次問道。

    “年紀很輕，大概二十多歲，長得很有精神，說話做事很有威嚴，對了，你們在韓笑哪裏見過一尊玉像沒？他就長那個樣子。”離草說道。

    “嗯？”龐謝眉頭微皺，想起玉像的模樣，忽然臉色一變，問道：“你們教主姓什麽？”

    “姓李。”（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