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十年前，大河邊上。

    周家偉第一次見到“龍王”帕勞時候，當時，他的身後跟著響尾蛇雇傭軍的槍手。

    “龍王”帕勞救了他，並給了他數十年的榮華富貴，追殺他的那些槍手則全都變成了蜥蜴人口中的食物。

    龍王這麽做的原因隻有一條，那就是他還“有用”，而那些人是沒用的，“有用”與“沒用”在龍王這裏，就是生與死的差別，也是天堂與地獄的差別。

    “隻有一個人有用，其他三個人都沒用……”周家偉雙眼失神，呆呆的坐在地上。

    在他身前，四個孩子癱坐一團，這些年，他把這四個孩子保護的很好，從來沒讓他們接觸過地下世界的東西，可是沒想到，地下世界第一次亮出獠牙，就是要他們性命。

    四個裏麵選一個，這對周家偉來說，是一種無比殘酷的選擇。

    “龍王大人，那我還有沒有用？”周家偉沉默了很久，忽然抬頭問道，聲音裏充滿了苦澀。

    他忽然發現了一件更加殘酷的事情，有用的始終隻有一個人，其他人都會沒用。

    “你當然有用，你還可以陪我聊聊天，釣釣魚，你知道的，我是一個念舊的人。”“龍王”帕勞的聲音如此慈祥，就像一個退休在家的老人，請多年前的舊友一起陪他出行。

    “哈哈，原來我還是個有用的人……”周家偉發出神經質的笑聲，淒厲的笑聲遠比哭聲更加令人動容。

    隻是能站在這裏的，並沒有一個人會因他的哭聲改主意，無論是“龍王”帕勞，還是帕查拉都在看著他，等待他的選擇。

    “我的選擇是……我殺了你！”

    周家偉兩眼通紅，猛然大吼一聲，用盡全身力氣，從地上躥起來，向“龍王”帕勞撲了過去，數十年來，他第一次鼓起勇氣對抗這個妖魔般的老人，恐怕也是他平生最後一次！

    隻是力量的差距是現實的，並不以他的意誌為轉移，如果意誌有用，還要力量做什麽？

    周家偉年輕的時候，還有幾分血氣之勇，也曾親自動手砍人，甚至曾經去叢林裏麵與人搏殺，可是幾十年的養尊處優，早已讓他失去了拚命的能力，更何況，他現在攻擊的人是“龍王”帕勞，一個妖魔般強大的老人。

    啪！

    還不等他撲到龍王身上，帕查拉便踢出一記鞭腿，正中他的前胸，將他狠狠踢了出去。撞在牆上，又彈了下來，白森森的骨茬刺穿肌肉，甚至露在外麵。

    “你做出了一個錯誤的選擇，好可惜，我一直很喜歡你的。”“龍王”帕勞臉上露出一絲哀傷。

    周家偉忍住劇痛，使勁笑了笑，卻沒有再說什麽，他不是第一天認識“龍王”帕勞，深知龍王對叛徒的殘酷，隻是沒想到這些殘酷的手段有用在他身上的一天。

    “把他和他的四個孩子一起帶到河邊，扔到河裏之後，吹這個口哨，我忠誠的孩子們已經很久沒好好吃一頓了。”

    “龍王”帕勞遞給帕查拉一個木頭削成的粗糙口哨。

    “主人，不用留下一個人嗎，華國的資產可不好往出運。”帕查拉問道。

    “不需要，他的秘書Paddy是一個很有用的小夥子。”“龍王”帕勞說道。

    “遵命，我的主人！”帕查拉說道。

    ……

    一個多小時之後，周家偉像死狗一樣被人拖到河邊，他的四個孩子則被綁的結結實實，躺在他的身旁。

    “爸爸，救救我，爸爸……”最小的周駿駒才十一歲，從來不知道什麽叫地下世界，甚至不知道周家偉做過什麽。

    “唉……”周家偉滿臉淚水，用力趴在地上，忍住不去看他的孩子，心如刀絞，卻無可奈何。

    他第一次知道，無可奈何這四個字，居然如此痛苦，也第一次理解了之前被他殺死的每一個人是多麽的痛苦，如果還有來生，我一定選另一條路

    也許那個時候，我應該再努努力，說不定就能考上高中，這樣的話，那我現在應該正在家裏逗弄孩子，周家偉忽然想到。

    “先從小的往下扔吧。”帕查拉的話打破了他的幻想。

    按照他的吩咐，一名部下提起周駿駒來到河邊，高高舉起，準備向下扔去。

    周家偉聽到孩子的慘叫，再也忍不住心中的痛苦，用盡全力，抬起頭來，盯著自己的孩子，大聲喊道：“神啊，救救我吧！”

    哢！

    仿佛聽到了快門按下的聲音，整個世界忽然停止下來，一切事物都停止變化。

    帕查拉略帶猙獰的笑容凝固在臉上，周駿駒驚恐的淚水凝聚在眼眶裏，滔滔大河猶如冰封，河裏的一頭蜥蜴人探出了半個腦袋，大嘴張開一條縫，露出白森森的牙齒，卻在沒能再張開。

    就連天上的雲朵，四周的山風，全都靜止不動，唯一還能動彈的就隻剩下周家偉。

    “這……”周家偉愣住了，甚至比數十年前第一次見到“龍王”帕勞更加驚恐。

    “你想不想獲救？”一個聲音從九天之上出來。

    “我想！”周家偉拚命嘶吼，想要抓住這根救命稻草。

    “那你願意付出什麽樣的代價？”這個聲音繼續問道。

    “我願意付出一切，我的財產，我的生命，我的自由，甚至於我的靈魂，隻要你能救救我的孩子！”周家偉大聲喊道。

    “如你所願，希望你能記住你的誓言！”這個聲音意味深長的說道。

    啪！

    隨著一聲玻璃破碎的脆響，周家偉眼前的一切迅速消失，就好像煙霧一樣，消失的無影無蹤。

    緊接著，周家偉隻覺得身子底下一空，仿佛跌入無窮深淵，不由驚叫一聲，從睡夢中驚醒。

    噓！

    周家偉猛然坐了起來，長長出了口氣，眼前的一切是如此熟悉，還是自己的臥房，剛才的一切仿佛是夢，可是一切的細節都如此真實，就好像是真的一樣。

    夢幻？真實？難道是最近壓力太大了？

    周家偉摸出手機，給大兒子打了個電話，連續響了三四分鍾，電話才接通。

    “爸，什麽事啊，這都幾點了，怎麽這會打的電話？”對麵傳來大兒子的哈欠連天。

    “沒事，我撥錯了。”周家偉歎了口氣，直接掛掉電話，沒有再多說什麽。

    在床上坐了一會，周家偉爬下床，倒了杯紅酒，搖了搖頭，又把杯子放下，打開臥室的房門，打算去客廳坐坐，看看月亮，放鬆一下心情。

    臥室門打開，周家偉聳然一驚，隻見客廳的落地窗前，一個黑影坐在茶幾旁邊，正在自斟自飲。

    奇怪的是，月光如雪，照在他的身上，卻仍是一片黑暗，看不清到底長什麽樣子。

    “朋友，那條道上的？”周家偉雖驚不亂，緩緩向回退去。

    “我已如你所願，你還記得你的誓言嗎？”黑影回頭問了他一句。

    周家偉麵色一凝，隨即淚流滿麵，“撲通”一聲，跪了下去！（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