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之下，燈火搖曳，雨水順著屋簷流淌而下，滴在地麵的青石板上，天長日久，滴出一個個淺淺的小坑。

    龐謝默然而坐，聚精會神地祭煉龍吟劍，心中有個感覺，隻覺得龍吟劍中有一個懵懵懂懂的意識正在覺醒。

    隨著時間的推移，這個意識越來越聰明，越來越活潑，帶動著劍身飛行，繞著他的身體兜了幾個圈子，清涼的劍鋒貼在他臉上，輕輕地摩擦幾下，就好像小狗在向主人撒嬌，隱隱對他流露出親近之意。

    龐謝巋然不動，心神卻更加活潑，與龍吟劍中這個新生的意識不斷接觸，同樣傳遞出喜悅的情緒。

    龍吟劍繞著龐謝嬉戲一陣，又在院中轉了幾個圈，穿過朵朵繁花，掠到水缸上麵，撥弄了幾下水草，發出“嘩啦嘩啦”的聲音，順道調戲了幾下水中的錦鯉，忽然調轉方向，劍尖向上，直指九霄，靜靜地對折天空，似乎發現了什麽有趣的東西。

    片刻之後，隻聽“嗖”的一聲，龍吟劍驟然向天空飛去，眨眼之間便衝上雲霄，一路穿雲破霧，飛上數千米的高空。

    霎時間，龐謝也不知為何，忽然生出一種錯覺，視野忽然變得極為遼闊，就好像他隨著龍吟劍一起飛往高空，拋開人間的一切，無拘無束的在天空飛翔。

    過了好一陣子，龐謝才明白過來，這是因為他與龍吟劍心靈相通的緣故，龍吟劍能看到的東西，他也能看到，龍吟劍能感受到的，他同樣能感受到，用現代時興的說法，就是雙方共享視野。

    三尺長劍，縱橫九霄。

    龍吟劍騰身躍上九天，位於雲層之上，隻見眼前景色特異，絕非人間所能目睹。

    上方是一片純淨如水、黑暗如墨的天空，無數星辰點綴其間，就好像黑色天鵝絨上鋪的鑽石，閃閃發光，亮的刺眼，下方是不斷湧動的黑雲，黑漆漆的伸手不見五指，偶爾有慘白色的閃電一閃即逝，隻餘下無盡的火花。

    雲上雲下，就仿佛兩個世界，更不要說是凡間。

    龐謝望著眼前這般景象，竟不知身在何方，一時癡在哪裏，許久之後，還是龍吟劍一聲輕嘯，將他驚醒過來。

    九天之上，龍吟劍一聲劍嘯，忽然開始吞吐元氣，飛劍與人身不同，不必經由周身百脈，全憑法陣吞吐元氣，要比人身快捷的多。

    龍吟劍一個吞吐，便將方圓百米之內的天地元氣吸收殆盡，不過幾個呼吸的功夫，便在九天之上，吸出一個半徑百米的元氣漩渦來，比龐謝自家吞吐，效率高了何止十倍。

    無盡元氣，吸入劍中，龍吟劍劍光更亮，劍氣更盛，比祭煉之前，不知強了多少。

    一夜修行，直到東方日白，第一縷陽光照在龍吟劍上。

    龍吟劍忽然一抖，就好像剛剛睡醒的孩童，發出一陣龍吟虎嘯之聲，隨即驟然下降，穿破雲霄，一路沉到龐謝身旁，這才化作一道劍光，無聲無息，遁入龐謝體內，來到丹田裏麵的青色氣旋之中，變成了一柄一寸來長，韭菜粗細的袖劍，與十多枚米粒大小的符文浮在一起。

    龐謝還沒有來得及驚訝，接著，便感到一股精純到極點的精氣，從龍吟劍中湧出，一小部分化作靈氣，使得青色氣旋霧氣更濃，幾乎化作水滴，另一大部分則沁入周身百脈之中，化作先天元氣。

    霎時間，他就像吃了一副大補藥，氣血更盛，筋骨更強，渾身精力滿的就好像要溢出來一樣。

    呼！

    龐謝長長吐了口氣，原來這就是依仗飛劍修行的感覺，比自家修煉，快了何止數倍，他隻是初次祭煉，就有這般效果，以林三公子修為之高，明河劍之強，隻怕修行速度更是快的驚人。

    難怪頭一回見麵的時候，林三公子便告訴他，有明河劍替他修行，完全不擔心修為退步。

    ……

    次日中午。

    龐謝忙完上午的課程，一路前往丹房，見到杜子春，便把林三公子昨日來訪的事情給他說了說，包括要去古堡的事情，以及送給他一本《北冥劍經》。

    一來是他答應杜子春，要幫他煉製丹藥，林三公子的要求雖然沒法拒絕，但也要告知杜子春一聲。

    二來他隱隱有種直覺，逆鱗之中，杜子春才是最值得信任的人，就算是林三公子，雖然對他也極好，但總有一種奇怪的感覺，不敢完全信任他。

    “北冥劍經？這是什麽玩意？我怎麽沒聽說過？”杜子春聽完之後，沒說別的，倒是先問起劍經之事。

    “若是道長不嫌麻煩，我倒是可以口述一遍，還請道長幫我推敲一二，看看我是否理解有誤。”龐謝說道，反正林三公子贈他劍經的時候，也沒有說過，不許他傳給其他人。

    “好，你說吧。”杜子春也不推辭。

    “嗯。”龐謝點點頭，將北冥劍經從頭到尾講了一遍。

    “聽起來倒沒什麽問題，不過，怎麽感覺不全。”杜子春皺著眉頭說道。

    “道長請講。”龐謝說道。

    “大凡劍經都有煉、養、殺三法，其中煉指的是祭煉，養指的是蓄養，殺指的是殺伐，三者並重，缺一不可。甚至有些極為高明的劍經，還有蛻變之法，講的是如何將飛劍由法器蛻變成法寶，不過，這種劍經等閑人聽都沒聽說過，更不要說是見了。”

    “剛才我聽你念這部北冥劍經，隻有煉、養二法，偏偏少了最後一部殺伐之術，沒法與人爭鬥。換句話說，你按照這部北冥劍經練劍，就好像買了一隻豬仔回來養，日後就算喂得再肥再壯，出去隨便碰上一頭豺狼就被吃了。”

    “啊？”龐謝一愣，沉思良久，問道：“道長，除此之外，這部劍經還有其他問題嗎？”

    “那倒沒有，最為正宗的道家法門，就算想出漏子也不容易。”杜子春說道。

    “明白了。”龐謝點點頭，沒有再說什麽。

    杜子春也沒有繼續多說，隻說讓龐謝好好修行，日後若是真的要出任務，臨行之前告訴他一聲，他這有的是靈丹妙藥、法器符籙，陣法異獸，一定可以把龐謝武裝到牙齒，任他遇到什麽樣的敵人，都可以確保無虞。

    與杜子春的一番長談之後，龐謝回到住處，想了很多，卻都沒有說出來，一個人默默埋在心裏。

    第二日裏依舊是上課、煉丹、修行，隻是在修行的時候，加上了一門《北冥劍經》。

    按照杜子春的說法，雖然這套北冥劍經缺少殺伐之術，但就當前而言，對他的修行卻是利大於弊，隻要繼續修煉下去，晉升靈仙境界的時間，便可以大大提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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