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芷雪在聽了段淩天的幾個建議後，整個人仿佛變了一樣。

    從最開始一口一個‘滾’，‘出去’。到後來端茶倒水，狗腿子道‘來來來，咱們秉燭夜談’。

    那轉變，倒比段淩天在‘冷麵公子’與‘地痞流氓’之間轉換的速度，更要快上幾分。

    而除了夜裏所獻上的良計外，最讓她感到驚訝的，是段淩天次日一早的表現。

    嗯？

    有什麽好驚訝的？

    那就該問問段公子，有什麽好笑的？

    從大清早到響午，坐在酒樓賬台裏的他，嘴角那抹彎彎的弧度，就從沒變過。

    你說他笑得牽強吧，這弧度又不算小。你說他笑得燦爛吧，又根本讓人感覺不到半點喜悅。

    反而，覺得誇張，虛假，以及可怕。

    就仿佛一個人心底裏充滿了壞水，還絲毫不怕旁人發現。

    盯著這個，潛台詞是‘哼哼，來吃飯啊？看大爺我不宰死你！’盯著那個，潛台詞是‘喲，又帶新美男來吃飯啊？看我不毒死你！’

    總而言之，自從段淩天眯著月牙眼，勾著月牙唇假笑開始，這‘恭喜發財’的客人，就渾身直哆嗦。

    交了錢的，隨意吃點東西就跑。沒交錢，走到門口就邁不住腳。

    就連與段淩天同住在一個屋簷下的顧大娘見了，也不禁有些犯怵。

    她急急忙忙派人跑到‘食神’打起了小報告，惹得尚芷雪還以為，段淩天夜裏沒睡好，犯了什麽病。

    於是，將手中的活都交給了林大娘，便急匆匆趕了過來。

    喂喂喂”尚芷雪敲了敲賬台，衝著段淩天道“你臉抽筋啦？”

    妻主，您怎麽來了。”

    段淩天看了一眼尚芷雪，笑得越發誇張。

    嘶……”

    尚芷雪倒吸了一口涼氣兒，起皮疙瘩掉了一地“段公子啊，昨兒個夜裏還好好的。怎麽今天……嗯？就突然犯毛病了？”

    說罷，伸手掐了掐段淩天的臉“哎喲我去，你這臉都僵了！我求求你，正常一些吧。”

    這樣不好嗎？”段淩天聽言，嘴角不自覺抽了兩下，這才勉強收起了笑“我見子卿……平時都是這麽笑的。”

    呃……”尚芷雪有些哭笑不得“東施效顰，你知道嗎？好不好你自己不能感覺啊？

    看看這酒樓裏，一個客人都沒有！可見，你這笑有多麽可怕。”

    無礙”段淩天聽了這話，也不覺打擊，隻道“你待會讓下頭的人去買麵銅鏡，讓我對著銅鏡多笑笑。指不定，我能笑得比子卿好看。”

    得了吧”尚芷雪可沒想到，自己昨天的那一番玩笑話，會讓段淩天如此在意。

    惹得他今日，竟開始執著於如何以笑引客“我還給你買麵銅鏡？我不給你弄個蒼蠅拍，讓你去打蒼蠅就夠對得起你了！

    你瞧瞧，你這笑還不如不笑呢。冷著一張臉時，酒樓至少還有大半的客人。現在，就隻剩下蒼蠅了！”

    說罷，更歎了口氣兒，調侃道“我說段公子，你挺厲害啊。咱們酒樓開了那麽久，生意從來就沒有那麽差過。今兒個，是頭一次。”

    嗯……”段淩天聽言，倒也不怒“那正巧，把門關了吧？

    反正二樓現在也沒人住，不如就歇業一日，好讓大夥兒都喘口氣。”

    什麽二樓沒人住？”尚芷雪往樓梯口瞅了一眼，問“昨天不是還住了七八個客人嗎？”

    嗯”段淩天點了點頭“方才都走光了。”

    納尼！”

    尚芷雪半張著嘴，顯然無法接受這個事實“你……你這個敗家爺們！”

    怪不得我”段淩天依舊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兒“我很少笑。”

    那我求你以後別笑了，成嗎？”

    但我想學。”

    別！”尚芷雪聽言，一陣猛搖頭“淩天，其實我一直都覺得，你不笑的時候，更好看。真的！別笑……千萬別笑！”

    嗯？”段淩天皺了皺眉“你昨夜……”

    噓！往事不要重提，昨夜已是過去！”尚芷雪伸出了手指，朝段淩天做了個噤聲兒的手勢“你瞧瞧你，現在這樣子簡直太迷人了！

    特別是你皺緊眉頭的時候，就好像是在認真思考著什麽人生大事兒！嘖嘖嘖，認真的男人，最好看！”

    尚芷雪本還以為，段淩天這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模樣兒，隻是嚇跑了前來吃飯的客人而已。誰知道，竟連二樓住店的客人也無可幸免。

    天啊，這段淩天的殺傷力也太大了吧？

    那她這一天得少賺多少錢啊？

    要是早就知道會有這個結果，她昨晚絕對不會嘴欠！

    ……

    經過了一次慘敗的‘以笑引客’後，尚芷雪可不敢再讓段淩天坐在賬台前了。如若不然，他這‘精神分裂症’一旦複發，還不知道得將酒樓禍害成什麽模樣兒。

    於是，隻讓他去尋幾個聰明機靈的孩子來，好好栽培。為日後去皇城發展，做個打算。也能將這個敗家爺們支開，好讓酒樓能多賺些路費錢。

    段淩天本便不擅長對人笑臉相迎，也不懂得做生意的迂回之術。如今瞧著尚芷雪給了他別的任務，也樂得自在。

    好在秦叔那頭，生氣歸生氣。但瞧著林子卿整日在杏花村裏忙著，也沒時間回鎮上看著尚芷雪。

    一時，倒有些害怕。

    怕這林子卿走得久了，尚芷雪便將他給忘了。怕好不容易即將成了的婚事，又打了水漂。

    於是，便成日的將林子卿往鎮子裏趕。為此，更不惜重新將大棚菜的管理接了過來。

    林子卿本想著，秦叔年紀大了，這些瑣碎的事兒還是少管的好。可奈何自己性子過柔，根本拗不過秦叔。便隻好帶著青竹和瀾石二人，回了紫林宅。

    不過，這些日子倒也沒白白回村。

    至少，能擔當大任的人，他一下便尋出了兩個，隻待尚芷雪定奪。

    尚芷雪聽了林子卿的交待，立即便傳了那兩個長工過來。

    一男一女，是對夫妻。年紀倒不大，看起來，都是三十來歲的樣子，還能幹上好些年的。

    他們二人，都十分好學。一個有著一身的蠻力，是個一說便要行動的主。一個，則極其聰明，在管賬方麵，倒有些天賦，一點便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