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皇陛下對鳳君主子素來情深。

    哪怕尚芷雪是她丟失了二十年的女兒，她曾在無數個夜裏發過誓，要好好疼愛這個失而複得的閨女。

    可當她瞧見尚芷雪如此對待鳳君主子時，依舊氣不打一處來。

    縱使她一次又一次的在心裏叮囑自己，得對尚芷雪多一些耐心。畢竟這麽多年來，她與尚芷雪之間沒有任何情感上的交流。而尚芷雪，也不像她其餘的那些女兒一樣，能夠從小到大，便接受到極好的教育。

    因著尚芷雪是她與鳳君主子的女兒，又自幼受了不少苦。所以對於尚芷雪的期待，早已遠遠超過了其他的孩子。

    如今讓她眼睜睜的看著尚芷雪為了一個風月場所的男人，將事兒鬧得如此之大。

    女皇陛下這心裏，如何能不著急？

    你瞧瞧這天牢，如今都被你們夫妻二人折騰成什麽樣子了！口口聲聲的仁義道德，說你父君不在意別人的孩子！

    孤倒想問問你，你在手刃這些牢役的時候兒，可曾想過她們也是爹生父母養的？你隻顧著自己痛快，何時想過她們也活得不易！”

    是！兒臣流落在外二十年，身上全是陋習！母皇和父君若看不過眼，大可將兒臣的王爺之位拿回去！這樣一來，以後不管兒臣做什麽事兒，倒也不用丟了皇家臉麵！”

    尚芷雪勾唇冷笑，倒是一點也不懼怕女皇陛下的責怪：“反正，兒臣在沒認回母皇和父君時，日子過得不知有多瀟灑！”

    說罷，又冷冷盯著女皇陛下，道：“隻是，母皇陛下若將‘下賤’二字兒安到陌允的頭上，那兒臣就不樂意了！”

    混賬！”

    女皇陛下被尚芷雪氣得渾身發顫，箭步上前，竟要掌摑尚芷雪。

    倘若不是因為鳳君主子心疼女兒，死死在後頭拉著。

    恐怕尚芷雪那張絕美的臉蛋兒上，此時早已添了五個手指印吧？

    你為了一個下賤東西與你父君置氣兒也便罷了！如今竟還要為了他，來頂撞孤？”

    兒臣不想頂撞母皇！隻是母皇身為一國之主，卻口口聲聲說自己的子民下賤，著實讓兒臣難以接受！更讓兒臣疑惑，在母皇的心裏，究竟怎樣的人才不下賤？才能稱得起‘高尚’二字兒？

    就因為陌允以前是‘風月閣’的頭牌，所以你們連認真了解他的機會兒都不給，便妄下定義，說他下賤？嗬……難道在母皇和父君的眼裏，風月場所的人就不是咱們北國的子民嗎？難道他們唱曲兒撫琴所得到的銀兩，沒有上交部分到國庫嗎？

    難道他們生活在北國，以母皇為尊。最後所換來的，就是母皇口口聲聲的下賤？嗬……若說下賤！”

    尚芷雪話說到此，冷冷瞟了一眼身後的牢頭，繼續道：“這牢頭不下賤嗎？她背著上頭的管事，在天牢裏做了多少喪盡天良的事兒，母皇可知？這些死去的牢役，不下賤嗎？她們助紂為虐，不知成就了多少冤情！

    母皇是鳳凰椅子坐得太久了，一向隻聽得到好聽的話，隻看得到別人想給您看到的東西！在您看不到的地方，那些黑暗齷蹉的事兒，還不知得有多少！”

    你是在說孤昏庸無能！”

    女皇陛下從沒想過，尚芷雪竟敢當著眾人的麵兒，如此‘教導’於她。

    但她不得不承認，尚芷雪這短短的幾句話，卻直戳她的內心！

    她是一國之主，是這北國的女皇！

    人人都覺得，她手握重權，掌管著北國上上下下，所有的大事兒小事兒。

    卻無一人敢與她說一句真話，告訴她，她也有把控不到的東西，和觸及不到的地方。

    縱使她現在冷冷的盯著尚芷雪，質問尚芷雪是否在評判她昏庸無能。

    可對於尚芷雪所說的那幾句話，她倒是尋不出任何理由來反駁的。

    哪怕尚芷雪直直點頭，告訴她，她的確昏庸無能，她也不會責怪尚芷雪半句。

    然而誰知，尚芷雪隻是將眸子一收，再不多看她一眼。

    微微抬起下巴，一張絕美的臉倔強無比：“兒臣可沒說母皇昏庸無能！隻是生怕，母皇會被眼下的盛世繁華所蒙蔽，看不見事情的真相和本質！”

    說罷，尚芷雪又冷冷轉過身，將那牢頭一把拽到了女皇陛下和鳳君主子麵前，道：“天牢素來都是皇家重地，裏頭所關押的人，也都是一些朝廷重犯！母皇和父君既肯將天牢交到這牢頭手裏，想必對她也很是信任吧？”

    你究竟想說什麽？”

    女皇陛下瞟了眼那牢頭，淡淡開口：“好端端的，把她捆起來是為何？”

    兒臣不想說什麽！但作為您的女兒，兒臣倒想告訴您一句，看人不能看表麵！她在背地裏做過的那些事兒，指不定有多下賤多齷蹉呢！”

    雪兒，你怎可這樣與你母皇說話！”

    牢頭的身份，可不僅僅是牢頭那麽簡單。

    這牢頭之所以能在天牢裏為所欲為而不被下頭的人告發，不過是因為她是女皇陛下年幼時，一個奶娘的孫女罷了！

    那奶娘，雖不是女皇陛下唯一的奶娘。但她在女皇陛下遭遇刺殺時，卻曾救過女皇陛下一命。

    三年前，奶娘去世。

    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自己的這個孫女。

    女皇陛下見牢頭膽子不小，還有一些功夫在身。恰巧那時，天牢原本的牢頭又出了事兒。於是，便直接將這奶娘的孫女給分到了天牢來，做一個不大不小的牢頭。

    這些事兒，尚芷雪初回宮自然不知。

    可鳳君主子待在女皇陛下身邊兒多年，對此卻一清二楚。

    這也是為何，鳳君主子會將陌允關押在天牢裏，叮囑牢頭好生‘照顧’的原因。

    鳳君主子之所以嗬斥尚芷雪，不過是怕尚芷雪太過為難牢頭，而使得女皇陛下丟了顏麵。

    畢竟這皇宮上下，誰人還能不知，天牢牢頭的靠山就是女皇陛下呢？

    不管牢頭做了什麽事兒，一旦追究了她的責任，隻怕會讓女皇陛下下不來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