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一波三折
字數:5252 加入書籤
如瑾從樹上折了一段枝幹走到院子裏敲敲打打,時不時的撚起土來聞一聞,連牆角都沒放過,暮草和飛廉站在簷下兩雙眼隨著她的身影轉來轉去。
過了一陣,她站起身將手中的樹枝扔到一旁,拍拍手上的土進了屋。
飛廉,你將我剛剛翻了土的那幾處做上標記,待會兒我們能用的到。”
是,主子。”
說完便大步往外麵走去,暮草歪頭看著外麵,說道:“他把那株雙頭的二喬給拔了,還有那株紫色,那盆黃……嘖,怎麽專挑貴的拔。”
如瑾仔仔細細的洗了手,一邊擦手一邊說道:“貴的最豔,最顯眼,飛廉自然要去拔。”
暮草不忍再看飛廉暴殄天物,轉身背對著門口,說道:“待會兒慕容公子來了,要假裝不熟嗎?”
如瑾聞言,停下了修整指甲的動作,奇怪的回道:“為何要假裝?”
與內衛相識會不會讓別人多想,到時候再將我們和朝廷扯上關係,那不就麻煩了?”
如瑾倒是笑了一聲,她一邊將木匣子裏麵的銀筷拿出來仔細擦了擦,一邊說道:“何須裝,我們本來就不相識,他們是誰?我們不知。他們殺誰,我們不管。萍水相逢的路人罷了,不值一裝。”
暮草抬眼看了如瑾一眼,見她麵色冷淡,便暗自點點頭,反正這種動腦子的事,就隨著如瑾怎麽說就好,反正她一定是有自己的道理。
如瑾很有耐心的將一排十根將近四寸長的銀針用粗布裹起來係在腰間。
走吧,時間也差不多了,現在去正是時候,把拂塵給我拿來,必要的時候,行頭上的功夫一定要做足了。”
是。”
出去的時候又帶著飛廉,三人快步往刺史院中走去。
老遠就聽到刺史又在大聲嘶喊,聲音嘶啞幹裂,還伴隨咳嗽聲,看來已經折騰了許久,氣息虛弱。
如瑾過去的時候楊鍾書正站在門外,半低著頭,麵色冷凝,他腰間也配著橫刀,握著刀柄的手骨節泛白,看來內心波瀾不小。
楊司法。”
阿瑾來了,你總是來的這般巧。”
如瑾拿著拂塵,長發在身後披散,隻在頭頂處用木簪挽了個髻,還真就像個道姑。
巧?我自然是算準時間來的,現在大人物已經登場,不管是謀劃了什麽都得有個說法,楊司法可曾想好了如何做?”
自然。”
楊仲舒直起身子,直直朝她看過來,如瑾見他眼神堅定,肩膀放鬆,大概是拿定了主意。
那就請吧。”
如瑾走了一步然後停下,指著暮草說道:“在外麵守著。”
萬一出現意外,至少還有一絲逃命的機會。
暮草當下便走出去站到了院門口,神情冷淡,看起來很是不好惹。
楊仲舒回頭看了一眼,見如瑾嘴角含笑,身姿挺拔好似一切盡在掌握之中,腰間掛的一串鈴鐺隨著她的步子時不時地的響一聲。
刺史的聲音已經消停下來,如瑾抬步上了石階就看到門外立著的赤一和其他的幾位內衛。
如瑾目不斜視,餘光瞥見赤一看了她一眼,假裝什麽都沒看到,頷首進入屋內。
見過各位大人。”
慕容昭在如瑾假模假樣垂著眼進來的時候就看過來,見她拿著一柄可笑的拂塵,眼睛便眯了起來。
裝神弄鬼,坑蒙拐騙!
如瑾穿著軟底的鞋,走過來竟然沒什麽聲音,再加上那件寬大的遮住腳的袍子,整個人從門外進來就好像飄進來似的。這一下本來安靜下來的刺史又瞪大了眼睛,瞳孔散大,眉毛上揚緊緊繃著,繃成淺淺的一道似乎馬上就到斷裂。
如瑾行了一個大禮,還不等他們出聲就站直身,垂頭立在一邊。這一趟動作行雲流水,看起來做了很多遍,眾人重心本就不在她身上,所以當下也沒人在意這個禮如何。
慕容昭依舊直挺挺的站在一邊,不見喜怒。
按察使是個矮胖之人,肥頭大耳,肚子滾圓。因為耳朵上受傷,被圍了一圈白色的棉布,顯得那張臉更胖更圓。他是第一回見如瑾,有些弄不清她的身份,見她進來自顧自的行禮又很是坦然的立在楊仲舒的下手處,皺了下眉頭側身看向慕容昭。
開始吧。”
慕容昭低垂著眉眼落在刀柄上不鹹不淡的說了一句,那按察使便抖了一抖,可見對於內衛是如何懼怕。
他轉身看向刺史,沉著臉問道:“江州刺史許仁,現在城中關於你府衙之事傳的沸沸揚揚,已經成了人們閑聊的談資,你如今是一州之首,竟然連家宅之事都無法處理,凶鬼索命!無稽之談!皇上對你優厚賜你美眷,現在她們在何處!”
不知啊,不是都被惡鬼索命死掉了。”
刺史臉上的驚懼之色已經逐漸褪去,窩在狐裘裏麵露出一雙似笑非笑的眼睛。
盧忠義離他很遠的地方站著,聞言便指著如瑾對按察使說道:“此女子是袁天罡關門弟子,這些年在江西一代很有名氣,被稱為‘鬼手阿瑾’,尤其精於驗屍,雖無官職在身,但是行內對她都讚譽有加。此次正好途徑江洲,司法便將她請來。”
鬼手……”
如瑾見那巡察使嘴角下垂,頗有些鄙夷的盯著她,便抬起來撫了撫袖口,說道:“和死人打交道,自然沒有什麽雅致的名號,別汙了大人的耳朵。”
眼看著巡察使的眼角就跳了一下,不自在的撫了撫頭上的官帽。
慕容昭嘴角不由的抿了一下,眼見巡察使臉上有了怒氣,便趕在他出聲前,說道:“姑娘手法高明,想必已經跟著楊司法去看了屍身,說說吧。”
高明談不上,隻是能分辨一二。據那日小女驗屍後,得出的結論確實與刺史大人的說法有些出入,那幾名女子全都死於他殺,而被偽裝成自殺,居心為何如瑾不知,但從屍身上分析,溺亡、縊亡、重擊而亡,死法多樣。”
盧忠義上前說道:“這些女子被安置在刺史府內卻無故生亡,若非下官將她們屍身收斂,如今肯定就被化為灰燼,真真是可憐。刺史乃朝廷命官,竟然行這等惡毒之事,簡直令人心驚。”
如瑾抬手撫了撫鼻頭,順勢抬眼往慕容昭那邊看去,而他很是敏銳,立馬便看了過來,那雙涼絲絲的眼神便落在如瑾指尖。
確實惡毒。”他就那麽看著如瑾,薄唇開合就吐出這麽寡淡的一句。
盧忠義嘴角提了一下,朝門外大聲喊道:“來人,將犯人劉大帶進來!”
盧大人,劉大是何人?”
大人被那喪盡天良的歹徒殘害,前幾日下官已經將其抓捕,又怕有人殺其滅口,便將他藏了起來。”
那按察使聽罷迅速站起身,一雙被擠到一起的眼睛費勁的睜開,臉色漲紅氣衝衝的看著門外。
如瑾也看了過去,那是一個瘦弱的青年,滿臉麻木進來後就被按到地上,死氣沉沉的看著地板也不掙紮也不喊冤。
劉大!將你交代的事情,好生稟告給各位大人,如有胡言,定將你碎屍萬段!”
劉大抬起頭看了眼前麵的幾個人,複又多看了慕容昭幾眼,眉頭皺了一下,然後又看向刺史。
一直神遊天外,仿若這件事與自己毫無關係的刺史一直閉著眼,胸口微弱起伏,深陷的眼窩是一圈青黑,眼珠動了動緩緩睜開眼。
嗬,是我指使的,不必審了。”
此話一出,如瑾垂眼看向拂塵,而慕容昭看向如瑾,其餘幾人俱是一驚。
盧忠義原本準備的話還沒有說,他便自己招了。
按察使一聽,竟然是刺史派人將自己的耳朵給割了,氣的渾身發抖,卻不知該如何宣泄。
一瞬間氣息凝滯,似乎太過於簡單,刺史認罪的話……後麵的戲還怎麽演。
慕容昭將眾人神情都掃了一眼,看著如瑾黑亮的眼神在刺史身上來回掃了兩眼,便看向劉大問道:“割耳……費盡周折潛入府,為何不將狗官殺了?”
按察使見慕容昭明晃晃的罵他狗官,臉上的肉抖了抖愣是不敢說話,轉而怨毒的盯著劉大。
而劉大緩了口氣,恭順的說道:“不是草民不敢,是刺史大人就這麽囑咐的,一百兩銀子,狗官的耳朵,偏聽偏信,是非不分草民本想取他的命,可是大人說枉造殺孽不好,所以我才……”
住口!大膽刁民!”
說著還不待眾人反應上去就是一腳,那肥胖的身體從如瑾身邊卷過去,狠狠的踢在劉大的胸口。
噗……”
死了,一腳踢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