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有一盞茶的功夫，赤一帶著眾人返回，但是神情凝重。

    如瑾看向飛廉，他也臉色難看，腿上有到膝蓋的泥和血跡，後麵的衙役更慘，半邊身子都裹著泥水和草屑。

    頭兒，那吉水村被一片沼澤地包圍，裏麵有機關。過了沼澤是叢林，後荊棘帶，我和飛廉越過進去裏頭，幾道深溝彎曲的盤在外頭，再往裏是他們村落壘起的高牆，建了三處瞭望台，有人在上麵探查。”

    如瑾雙手搭在腰間，聞言抬手撫了撫下巴說道：“一個村子而已，怎麽弄得好似軍營，關卡重重。”

    她說到最後聲音便小了下來，開礦，軍營……如果是真的，那不是私造兵甲，屯兵自立？

    前頭的慕容昭正在同赤一說話，所以並沒有聽見，如瑾舒了口氣將飛廉拉到身後，說道：“進去之後就跟緊我，有些東西咱們可不能亂聽，知道的多了反而不妙。”

    是，飛廉曉得分寸。”

    如瑾點點頭退到後麵，胡廉正也在同幾個衙役問話，聽那兩個差役心有餘悸的說：“水裏有水鬼，這地方確實邪氣。”

    她是不信這裏有什麽鬼神，肯定是人為，隻是防禦如此謹慎倒是令她有些心驚。

    胡大人跟著赤一，如瑾你過來，天色一暗就過去，大家互相照看如果傷了痛了切忌不要大聲喊叫，如果有人造次，殺無赦！”

    慕容昭握著刀柄，眼神如刀，在每一個人身上劃過，陰氣森森的環境下，眾人都打了個寒戰。

    如瑾走到他身側，說道：“辛苦慕容哥哥。”

    不用。”

    眼看著天色越來越暗，慕容昭抬手揮了一下，率先往石縫中走去，如瑾趕忙快步追上去，這一道縫隙隻能容得一人側身穿過，兩邊石壁上能看到皮毛磨蹭後留下的毛，腳底也並不平整很多碎石。

    如瑾小心的往前蹭，抬手摸了下石壁湊到鼻尖聞了聞，是屍油……還有火磷。

    大家盡量不要用身體蹭到石壁。”

    後麵的人聞言都更加小心，如瑾一直留心四周的石塊，忽然腳底一滑就往前麵的石壁撲去，手在光滑的石壁上劃過，什麽都沒抓住。要看前麵有一塊凸起石頭，便硬著頭皮往上麵撞。

    砰”

    額頭撞到一個溫暖的東西，身後胡廉正快走了幾步將她扶好，如瑾便看到慕容昭收回手，而那一處石尖上有股淡淡的血腥味。

    被劃傷了……

    抓著。”

    如瑾垂眼看了看，慕容昭的刀身遞到了她的手邊，猶豫了一下便握上去，好涼的刀，她動了動手指，將袖子往下拽了些墊在手心。

    慕容昭的腳步很慢很穩，走了將近一柱香時間總算走出來，一股汙泥的腥氣便散開，如瑾眼睛天生便比別人好。先在原地適應了一會兒，便隱約的看到了沼澤地的樣子。

    跟著我的腳步走。”

    慕容昭用刀身攔住她，皺眉道：“你做什麽！”

    過沼澤地啊，還能做什麽。”

    走後麵。”

    如瑾笑了一下，推開慕容昭的刀，說道：“你見過淩波仙子嗎？”

    什麽？”

    我就是……”說要便好似一片羽毛一樣掠出去，她在水麵上輕點，隨手扔出一個個發亮的東西飄在水麵上。

    慕容昭見狀，抿了抿唇縱身飛了出去，踏著她留下的的提示快速追了上去。

    身後的人也躍了過來，隻是最後一個人卻出了問題，他或許太過於緊張，一腳踩錯便陷入泥裏，他應該是看到了水裏頭的東西驚恐的瞪大了眼睛，張嘴就要喊，慕容昭甩手就將一把匕首插到了他的喉頭。

    慕容公子！”

    胡廉正見慕容昭根本就不給他們施救的時間，毫不留情就將自己帶的屬下殺死，當下怒不可竭，冷聲質問。

    然而慕容昭卻隻是淡淡的看著他，說道：“他踩到的是機關，如果你們將他拖出來，那麽這裏很快便會出現騷動，學藝不精，怨不得人。”

    胡廉正攔住他，說道：“他們是沒有您這一身本事，但是也在努力生活，這一次為了給百姓一個交代才以身涉險，你這手起刀落倒是瀟灑，那麽活生生的一個人就沒了，你……。”

    他本就是一個文弱書生，罵不出什麽難聽的話，隻是氣的臉色鐵青。

    如瑾伸手將他往後拉了幾步，說道：“胡主簿，來之前你可曾預估過危險？各位可曾想過會死？今日若是沒有慕容和赤一，咱們連這山門都進不來。”

    可……”

    就算將他拖出沼澤，接下來的路他照樣得死。”

    胡廉正的手臂被如瑾捏的生疼，也算壓下來怒氣，但是那股悲哀卻讓他紅了眼眶。

    讓我如何同他母親交代。”

    如瑾柔聲說道：“擔了這份差事，就擔了一樣的危險，沒人希望他死，接下來的路我們也不見得安全，胡主簿還請看好剩下的人。”

    慕容昭看著如瑾溫聲細語的勸解胡廉正，三言兩語就讓對方壓下來怒氣，將佩刀大力的插到腰間，轉身朝前麵又去。

    走了兩步發現如瑾還在胡廉正身邊，便眯起了眼睛，沉聲道：“連這點事都想不明白，還帶著人來出生入死，真是可笑至極！”

    如瑾扭頭瞪了他一眼，鬆開胡廉正的胳膊就朝他走過來，慕容昭見她一直走到和自己腳尖都快碰到一起還不停，便用刀柄抵住她的肩膀。

    那不是想不明白而是內疚，難過，在你眼中他們或許無能，卑微，但是那些人是為了保護我們這些小老百姓去送死的。如果有一日赤一在你跟前被別人殺了，你還會如此熟視無睹？”

    慕容昭手上用力，將如瑾推開一段距離，眯著眼睛說道：“如果真有那麽一日，我會讓他死的痛快一點，會繼續接下來完成任務，而不是在這裏自怨自憐，讓一個女人安慰。如果覺得危險就此打住，你們可以回去，待會兒還會死人，到時候難道要我浪費時間看你們哭鼻子？”

    如瑾氣極，見他抬眼看向胡廉正的時候，抓起他一直拿著刀的手臂，狠狠地咬了下去。

    嘶，鬆口！”

    唔！”咬死你個混賬玩意兒！

    慕容昭沒曾想如瑾會咬下來，而且用了不小力氣，又不能用內力將她震開，隻好抬手去捏她的後頸。

    啊，痛！”

    如瑾鬆開口，連忙向一旁躲去，脖子差點被擰斷。

    趕緊走。”

    慕容昭甩了甩手腕轉身往前，如瑾被赤一推了一把，跌跌撞撞跟上去。

    膽子不小，牙尖嘴利，瑾丫頭我知道你是個聰明的，我們這些人說是權勢滔天，但是哪回不是刀尖上保下命的，頭兒每次都是前麵開路，你別以為隻有那些人懂得人情，我們一樣知道。”

    如瑾鼓了腮幫子歎息一聲，點點頭快走幾步綴在慕容昭身後。

    自從剛剛被咬了以後，慕容昭便再也沒有回頭，再轉彎的時候也隻是抬手示意停下，他會先躍至高處觀察，然後自己前去探路。

    如瑾跟在他身後，看著那如鐵板似的後背，竟然生出一絲憐惜，他也不過十八九歲，奈何就落了這麽個身份，是不是也有不得已呢。

    兀自想著沒有留心慕容昭停下，便結結實實撞了上去，胸口一疼才猛然回過神，見慕容昭冷著臉咬緊牙關看著自己。

    瞬間漲紅了臉，抬手護住胸口。

    我，我沒注意……對不起。”

    慕容昭本想提醒他們前麵有荊棘林，還沒說話身後就軟軟的撞上來一人，不用想都知道是如瑾，他一直與女子保持距離，但是很多事他並不是一無所知，如瑾貼上來的時候整個人都繃緊，本想訓斥。

    就見她整張臉紅成一片，一雙眼更是覆了水汽，忽然間那股火氣就被衝散，清了清嗓子，說道：“前麵荊棘林，用刀劈一條路，以他們的本事躍不過去。”

    如瑾拍了拍臉，越過慕容昭走到荊棘叢跟前，看著上麵泛起來的綠光。抬手止住赤一動作，從懷中取出銀筷夾住一支仔細觀察。

    然後又取出火折子在上麵燒了一下，捂住鼻子說道：“不行，這毒見血封喉。”

    忽然想到了什麽，如瑾退後幾步抬頭往上方看去。

    原來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