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廉是中毒之相，如瑾連忙為他切脈，氣息微弱，毒性竄的很快。

    他們都是一樣的經曆，唯有飛廉中毒，肯定是之前某一處無意間被傷，一直忍著沒說，之前動用內力導致血脈運行過快，導致毒發。

    她翻看了一下他的眼皮，迅速的抽出匕首將他的褲子劃開，伸手就去扯。

    幹什麽！”

    什麽幹什麽，你沒長眼不會看嗎？讓開！”

    慕容昭沒見過如瑾如此鋒利冷凝的眼神，當下不查差點被推到，被赤一扶住。

    頭兒，你沒事吧。”

    他沒有回答，隻是垂眼看著如瑾的動作，她的手指很美，纖長，白嫩，指尖微微泛著粉，可以翹起來，此時她的手卻捏著飛廉的大腿來回撫摸。

    慕容昭冷哼一聲，舌頭頂著腮，手緊緊的握著刀柄。

    這個混賬東西！”

    如瑾看著他大腿內側一片黑紫，是之前在進山的時候被那些勾草刺到，但是沒有及時拔掉，已經開始侵蝕他的經脈，而勾刺已經鑽到了肉裏麵。

    如瑾從腰間將精簡的布袋拿出來，從裏麵取出一把精致的小刀，銀針、還有一個鑷子。

    她的動作很快，銀針封穴，將傷口切開，用鑷子從肉裏麵將一寸長的刺揪出來，然後用力將黑血擠出來。瓷瓶中滴出幾滴綠色的液體，飛廉傷口便呲呲冒起了泡。

    唔。”

    給我忍著。”

    飛廉抬手咬著自己的手臂，如瑾將冒出來的一縷縷黑線似的東西擦掉，飛廉的腿上總算退了那嚇人的黑紫，又在上麵灑了些粉末，給他裹起來。

    好了起來吧，暫且也不會死。”

    謝主子。”

    如瑾站起身揉了揉胳膊，扭身看了慕容昭一眼，見他一臉黑色，才想起來剛剛好像出言不遜。

    呃，慕容哥……”

    走。”

    後半聲被堵在嗓子裏，慕容昭冷著臉朝前走去，他們隱在高牆的角落，慕容昭攀著牆麵到了上麵，然後向底下的人打了手勢，赤一朝眾人點點頭，便相互支撐躍上高牆。

    瞭望台上有人來來回回，忽然有人往上麵跑過來，那些人便發生騷亂。

    如瑾他們本以為是被發現，慕容昭抬手製止幾人動作，如瑾從他的身後探出頭看了看，發現那些人都往裏麵聚攏，而這個時候“轟隆”一聲響地麵發生震動。

    是炸礦。”

    慕容回頭便看到如瑾的臉旁邊，一雙眼睛黑的發亮，緊緊的盯著某一處。

    有大人物在此，對付他們，得你出手了。”

    他順著如瑾的指尖凝神看過去，一個富態看起來有權勢的男子被簇擁著往外麵走去，看樣子是要往村子深處走去。

    何人？”

    胡廉正小聲的說道：“這是剛從揚州過來的一個商賈，名為劉福生在那一帶有些名氣，而且與西域胡商關係密切，據說在朝廷還有靠山，此人很是精明能幹，到饒州不過一年多的時間就已經與當地的商戶混做一片。”

    如瑾聽罷補充了一句，道：“手下有多家賭坊、勾欄。”

    慕容昭知曉如瑾的意思，她是想說這個劉福生做一些歪門生意，怕是有些邪道上的勢力。

    如瑾、赤一跟我走。”

    慕容回身拖了一下如瑾，他們便順著牆麵躍下，趁著夜色遮擋跟在了那些人的後麵。

    這裏儼然已經不是什麽村落，很多屋舍都已經荒廢，車輛上麵有燃燒，砍的痕跡，如瑾台上在上麵摸了摸，是刀痕，樹上有折斷的劍羽。樹上有殘留的血跡，如瑾摸了摸，已經滲透到了樹幹裏麵。

    慕容昭背後的衣服被如瑾抓住，“裏麵，有屍體，我要去看。”

    好。”

    如瑾翻身進入旁邊一個土房裏，門是開著的，如瑾剛剛看到了搭在門欄上的一隻白骨手。

    進去後便看到了一個麵朝下趴著的屍體，她蹲下身將那人翻過來，赤一站在門口，慕容昭則蹲在如瑾對麵。

    已經化為白骨，照這個地方的潮濕程度，起碼死了有兩年的時間。胸口有刀劍穿過，是致命傷。手腕被斬斷，他的骨骼粗壯有力應該是有武力的人，可是卻死在這裏，無人收殮……”

    他們又連續潛進了幾處房屋，一處被燒毀，地上有三具抱在一起的幹屍，是重傷後被活活燒死。

    還有一處與第一處相類，隻是在櫃子內有一具被割喉的女子屍體，“沒有被糟蹋，一劍封喉。死前驚恐本想躲起來，卻被人拖出來殺死。很奇怪，男子、女子、老人孩子都被殺，這並不是什麽仇殺之類，就是毫無人性的屠村！”

    赤一，立馬放出信號，召集內衛到此，強攻，如遇阻攔格殺勿論，給你們一盞茶的時間。”

    是！”

    赤一幾個起伏便沒了蹤影，如瑾不由得便向慕容昭靠了靠，說道：“都殺麽？”

    開礦，屠村，屯兵，私造兵器，謀逆造反就地誅殺。”

    如瑾鄒了眉頭，說道：“這種事一定牽連甚廣，區區一個商人不可能……”

    袁如瑾！”

    對不起，我越矩了。”

    慕容昭隨後放緩了些語氣說道：“剩下的事，自會有人接手，裏麵但凡活著的無辜的也會被放出來，我們又不是屠夫，隻是這些人以及他們之後的牽扯，你切不可提及。”

    他雖然麵色冷硬，但是如瑾卻感覺到一股暖意，看來，這一趟沒有沒來，內衛並不是那些殺人不眨眼的魔鬼，他們行事有血有肉，而且能力超群，處事謹慎周詳，她越加佩服武後的手腕。

    她抬眼瞥了慕容昭一眼，他如今定是猜到了事情的來龍去脈，那個在長安洛陽一代行凶的人們，屢屢犯案就是要將他們引到此處。

    事實上早在兩年前，甚至是更久，吉水村就已經被屠村。

    有人將此處占據，悄無聲息的建了一座礦區，並且在周邊殺人征勞力進山開礦，還放出什麽風聲，老族食人！

    或許是以為一切盡在掌握之中，又或許是以為朝廷不會注意到這麽一個鳥不拉屎的地界，這些人的手也越伸越長……

    正兀自琢磨著，前麵又傳來嘈雜聲，他們對視一眼小心的隱在暗處。

    一人渾身血淋淋的被吊在石壁上，而那個劉福生手裏拿著一條鞭子，指著他冷笑道：“真是不怕死，本來逃出去了不好好躲著，還敢回來炸礦，康吉，你怎麽如此想不開，也不想著留條性命給你們這個鬼村子繁衍後代，真是不孝，哈哈哈。”

    康吉笑了兩聲，嘴裏的血沫子噴得到處都是。

    他氣息不穩的說道：“山神會為我們報仇的，你們殺那麽多族人一定會遭報應的，會有神兵將你們統統殺掉！”

    那劉福生和身邊的人笑的前仰後合，用鞭子將他的頭抬起來，諷刺道：“哎呦呦，做什麽春秋大夢，山神？神兵？在哪兒呢呀，你讓我瞧瞧！現在那妖婦忙著給自己造大殿立神像，聽說還有意建宗廟，她自己的事兒都忙不過來，還管你們這些人的死活？”

    哼！你們在裏麵養小娃子練兵，還打兵器，將那些礦石賣給胡商，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這是造反，株連九族！”

    那劉福生看著養尊處優的手指，嘖嘖稱奇，然後說道：“造反？不不不，我們隻是在為李家人練兵，哪裏來的罪責。不過你真的是知道的太多了。”

    說完揮揮手，淡淡的吩咐道：“來啊，送他去和自己的鬼族人團……噗。”劉福生低頭看著穿肩而過的箭頭，整條胳膊便不聽使喚。

    哈哈哈！神兵來了！神兵來了！”

    來人，什麽人！殺了他們！”

    一時間下麵亂做一團，如瑾這才看到慕容昭手上拿著一個很精致的短弩，而那個劉福生的肩頭上正插著一根短箭。

    十幾個黑衣內衛迅速將他們包圍，除了劉福生、康吉和身邊看似比較重要的手下，其餘人不過短短一瞬便被殺盡。不過具體最後如何如瑾並不知道，慕容昭在他們動手的時候就將如瑾帶離。

    再出來的時候便不用遮遮掩掩，他們走了平時那些人出入的小路。

    辛苦了，吉水村全村被屠，有流寇占山而居為禍鄉鄰，如今已經被官府全數擊殺，屍身到時候你帶人來山腳收回去。這吉水村此後被封，禁止外人進去。如此立案，胡大人以為如何。”

    胡廉正已經猜出慕容他們的身份，這話無異於聖旨，聞言點點頭說道：“甚好。”

    說罷便轉身離開，去牽馬。而如瑾和飛廉也躬身行禮，“此間發生的事，我們一定守口如瓶不會泄露半分，多謝大人一路維護，告辭。”

    好。”

    沒了危險她又換上了客套疏離的嘴臉，果然是個精明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