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餘黨未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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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瑾眼神眯起,沉沉的看著慕容昭,他波瀾不驚沒有因為被瞪視而不安,隻是那麽雲淡風輕的回視著她。

    過了好一會兒,如瑾敗下陣來,眨了眨眼看向被推到跟前的茶碗。

    清水中隻飄著幾根茶葉,飄出一陣淡淡的茶香。

    可願意?”

    好!隻不過事有先後,我先前已經應下了胡主簿的邀請,要去查陳家崗村的案子,所以這件事結了以後我才可以幫你。”

    慕容昭眉頭幾不可見的蹙了一下,沉聲道:“這個是你自己的事,既然也應下了我的事便要做到,我們也要在附近村落走動,明日我與你一起,但是我們的案子現在你也要聽。”

    如瑾鼓著腮幫子忍了半天,終究是泄了氣,點點頭道:“好,那你們隨我到溪林村吧,這裏人多眼雜也不是什麽說話的地方,我正好也得回去收拾東西,明日便會出發,陳家崗距離這裏有小半天的路程,那邊都是崎嶇山路,馬兒無法奔馳,所以得早動身。”

    好,可有客房?”

    嗯?這意思,他們還要住在她家中?

    如瑾的神情太過明顯,瞪大的雙眼,微張的小嘴,慕容昭看了她一眼,抿了下唇,說道:“怎麽了,客棧還會收銀兩,我們也要節約。”

    有是有,隻是……”

    那就好,走吧。”

    如瑾看著慕容昭的背影咬了下牙根,她還沒說完,沒想到這一趟還引狼入室。

    這小小饒州還真是多事之秋,先前礦山牽扯出父親的謀逆之案,就是不知道這一次,又是什麽事……會不會對如今的局勢產生很大的影響。

    想到這,她的胸口竟然燃起了一團火,如果是這樣的話,她的作用是不是就至關重要,是不是就說明,她隻要動一下手腳就能讓這個天下亂了節奏,武後的計謀是不是就會被拖延……

    正在她胡思亂想的時候,慕容昭的刀柄就抵在了她的下巴上。

    如瑾嚇了一跳,抬頭便撞進了慕容昭那雙勘透人心的眸子裏。

    袁如瑾,你最好明白一件事,我許你這個機會可不是讓你公報私仇,別忘了你的操守,如果連這點都做不到,我是不會幫一個眼界如此窄的人。好自為之……”

    說完便直起腰,如瑾摸了摸脖子,那冰涼的感覺還沒有散去,她的心也因為緊張而“噗通噗通”跳得厲害。

    好自為之……”

    這麽想著便回到了院落,之後看到石台上的點心才想起忘記探望老丈,飛廉從廚房裏走出來,正吃著一張大餅,端著一碗肉湯喝得正香,看到慕容昭他們在後麵,驚了一下呆愣在門口。

    小飛好久不見。”

    飛廉放下碗,擦了擦手快速咽下口中的食物走過來,說道:“見過各位達人。”

    赤一砸吧了一下嘴沒有再多話,倒是呂四上前與飛廉說起了話。

    慕容昭隨著如瑾一直走到書房,盤坐在一旁的榻上。

    抬手敲了敲矮幾,如瑾見狀對外麵的暮草喊道:“給慕容來一碗清水。”

    然後又說:“陋室而居,沒什麽好東西,就委屈你了。”

    慕容昭倒是很無所謂的點點頭,向後靠在木板上,說道:“你這兩年應該也沒有封閉視聽吧,可聽說了去年七月在洛水出現的‘寶圖’?此物如今被盜。”

    被盜?那東西不是被重重把守?如何被盜?”

    慕容昭說話無甚情緒起伏,這麽一件大事經他口說出來,就好像家中丟了兩枚銅錢一般,顯得如瑾倒是大驚小怪。

    但是那東西的重要性,豈止一般。

    當初慕容昭他們到越王府宣密旨,就是要宗親到洛水參加大典。不僅祭拜李氏宗廟,還有一件事就是將一塊唐同泰進獻的瑞石封為寶圖。

    這石頭真實的來曆究竟是什麽,無人得知,隻是在當時給了武後十分大的助力。河洛之水,驚現瑞石,這是天降祥瑞的吉兆,頗有天授神權的意思,石頭上隱約可辯八個字,“聖母臨人,永昌帝業”。

    如果這東西是真的,那麽,這整件事就是上蒼給予武後的恩賜。

    前年,舉國震驚,但是各人有不同的看法,眾說紛紜,也沒個定論。

    如瑾當時正是悲痛欲絕的時候並沒有在意,也是後來逐漸緩過神後去了解了一番,當時就嗅到了一股子陰謀的味道。

    當然對著慕容昭她還是收斂了幾分,隻是單純的驚奇,這麽一個寶貝疙瘩是如何被人盜走的?

    慕容昭斜瞥了她一眼,依舊靠著身後的木板,微閉著眼睛,說道:“不要問一堆廢話,如果知道如何被盜,我何至於來此。”

    如瑾今日接連被嗆聲,拍了一下書案,說道:“既然一問三不知,你還能告訴我些什麽東西!我就是驗屍的,屍在哪兒!”

    慕容昭倒是笑了一聲,有些低沉好似從胸口擠出來那麽一個音,還不待如瑾細看,轉眼就又是那副冷如寒霜。

    他坐直身子喝了口水,這次倒是沒繞彎子,說道:“盜竊寶圖一案,我懷疑並非一人所為,而是一個團夥。我們曾經在揚州追捕途中抓住一個疑犯,但是當時已經身亡,看不出什麽外傷,這個需要你來出手。根據那些人留下的痕跡,可以肯定是往饒州逃竄,這一代地形複雜,一旦進入叢林,山間我們很難將其抓獲。”

    屍體在何處?”

    放到了郊外寺廟。”

    如瑾點點頭,說起了自己的想法:“這些人盜取寶圖的目的倒是令人好奇,引起騷亂?報複?或者是向朝廷示威?很顯然這裏麵任何一種,都需要人力財力做支撐。這些人要麽是滅門之罪,要麽就是亡命徒,不然公然對抗朝廷,肯定是又必死的準備。他們出手狠戾,慣於斬草除根,江湖殺手或者是叛亂餘黨倒是符合。”

    慕容昭也傾身聽的仔細,聞言眼中閃過一絲讚賞,說道:“腦子還算好使,我們確實將範圍縮小到了這兩種人身上,分散勢力四處探查。如今有一支內衛正追蹤殺手組織‘陰曹’,對方流竄於西北一代,行蹤不定。而我和赤一、呂四則在暗中追查叛賊餘黨。”

    如瑾撚著發絲,頓了頓說道:“徐敬業!”

    沒錯,就是他的舊部。”

    徐敬業當初就是在揚州起事,以討伐武則天還政於廬陵王李顯為由起兵造反。他是開國元勳的後代,得不到重用還屢次被貶斥,所以在揚州以司馬之職起兵。

    然而,兵敗被殺,累及先祖被挖墳,倒是令許多老臣唏噓不已。

    如瑾同樣感慨,父兄死於謀逆重罪,所以提及此不免傷懷,仿佛就好似看到了心懷私怨的自己,恨不得做些什麽事來攪渾這池水。

    她低聲道:“壯誌未酬身先死,徐敬業若是有餘黨借機生事,我可以理解,並且感同身受。”

    慕容昭冷冷的朝她看過來,如瑾眨了眨眼睛,又補充道:“但是,不會身體力行。”

    好,那人的屍身等你從陳家崗返回便改道去寺廟,收拾東西吧。”

    嗯,讓飛廉帶你們去客房。”

    慕容昭沒有答話隻是點點頭,看了她一眼便轉身離開,她一直聽著那腳步聲遠去,才鬆下肩背。

    抬手揉了揉有些酸疼的後頸,喃喃道:“女人為帝,千古奇談,武後你終究是走了一條血淋淋的榮華路,叛亂……殺的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