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赤骨之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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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瑾將貓屍放到地上,從腰間抽出一根細長的銀筷,在貓屍的口中攪動幾下,又從懷裏掏出一個瓷瓶,倒在手帕上,銀筷在上麵蹭了一下。

    漆黑一片,有毒。

    這毒無色無味,但是毒性極強,毒發時人就好像睡著了一樣,外麵看不出來,但是……”

    她將一柄很是精巧的小刀在貓的腿上劃了一下,剝開皮肉,指著骨頭給他們看,“骨骼、精髓會被消融,成為赤紅色,看來這個地方勾人命的不是鬼魅,而是奇毒‘赤骨’,此毒煉製不易,工序複雜,是一位前朝太醫所製,當年流行了宮廷,因其太過歹毒被禁止,太醫並其徒弟全部被殺,本以為絕跡,倒是在這裏見識了。”

    所以,可以肯定,這裏人沒有主動逃離,也沒有與人爭鬥,而是被下了藥,很有可能是全被毒死。

    如瑾將貓兒的傷口縫合,又讓暮草尋了處果樹埋葬,“這貓兒是個護主的,即便死也在主人附近,門檻這一摞柴,方向不一致,應該是有人倒在此處,有人又將柴胡亂堆起,卻不知這位老夫人是個極為細致的人,順序間距絲毫不差。”

    慕容昭很眼尖的用刀一挑,便將那堆柴翻開,從中間抽出一塊兒絲綢質地的布頭。

    說道:“男子衣衫,裂口整齊是被切下來的。”

    說完又回身走到之前看到的櫃子,從底下抽出一件胡亂團著的綠綾缺袴,確實在衣角處少了一截。

    慕容昭又拿在手裏仔細端詳了一下,說道:“這是洛陽錦衣坊做的,割下來的地方正好有那裏的徽記,這件衣坊是洛陽城一位官家侄兒開的,樣式質地都是上層,很受達官貴人的青睞。一個普通的貧苦人家怎麽可能買的起,多半是主人家賞的,看來這家男子討生活的地方還是大戶。”

    如瑾點點頭,看了看那上麵角落裏用金線繡的一個錦字,上麵好似有些血跡,但是太少根本看不出什麽來。

    赤一他們都被分散出去到各家去查看,如瑾和慕容昭挨個看了,都在很細微的地方看到了有人曾經躺著,或者摔倒的痕跡,之後都被掩蓋。

    如瑾有些不解,說道:“如果說餘黨在興風作浪,那麽挑這個地方下手又是何意,還費盡心機的將他們都藏起來。”

    本以為這是些亡命徒,殺人了事,現在看他們還有閑功夫將人都搬走,然後掩蓋痕跡,為什麽要多此一舉。

    正琢磨著胡廉正與飛廉也來了……

    見過大人。”

    慕容昭斜睨了他一眼,淡淡的點了點頭沒有做聲。

    但是胡廉正對他也沒有多少興致,見如瑾正探著腰去看豬圈裏麵的東西時,快步走了過去。

    實在抱歉,今日出門正碰上一個姑娘被驚馬衝撞,中間花費了些時間,耽擱了。”

    如瑾沒有回頭,隻是擺了擺手說道:“無礙,有慕容大人他們在,也不會有危險。”

    胡廉正笑了一下,回身對著慕容昭點點頭,又說道:“這是阿旺家,就剩下老母了,他和自己的大哥據說都出了海,至今也沒個下落。家裏立了衣冠塚,鄰裏接濟過活,豬圈裏估計也許久沒東西了,養不起。”

    如瑾搭著他的胳膊從石頭上跳下,拍了拍身上的衣衫,說道:“我們已將這裏的幾戶人家都走了一遍,現在已經是申時,還有兩個多時辰太陽落山,我們帶了些幹糧,咱們吃了再往山裏麵走走,不是說日落天黑後才有貓兒叫嗎?我們到時候就尋著那個方向找。”

    胡廉正往後山那陰沉沉的樹林之裏看了看,不由得搓了搓手指,看來他心裏也多少有些害怕。

    吃飯的時候,如瑾簡單的將之前他們探查的東西給胡廉正講了講,他說道:“好歹毒的心思,一村子婦孺老人居然下這個狠手!”

    如瑾拿出之前的布片,問道:“胡主簿可知道,這個村子裏進村第三戶的男子在什麽地方做工,他多久歸家一次?”

    你說的應該是李正,他具體在哪裏其實也是個迷,有人說是在揚州見他販布,也有的說他在豫州跑商,還有人說在洛陽給大戶人家做管事。這個村子還有幾個年輕人也是他帶走的呢,名聲不錯。大概是一年回來兩三回,但是去年和前年都沒聽說回來。”

    揚州、豫州、洛陽……

    這三個地方這般蹊蹺,揚州徐敬業、豫州父親的越王府、洛陽現在的寶圖失竊,看來這個人身上或許還真藏著某些秘密。

    簡單的吃了些東西墊肚子,他們便分了四組,往四個方向尋去。

    慕容與如瑾、飛廉與呂四、暮草與赤一,還有就是胡廉正和他的下屬。

    如瑾看了一眼,赤一和呂四兩人麵色嚴肅,這麽看起來倒是可靠了些,隻是暮草臉黑的好似鍋底,緊緊的抓著配刀臉扭到別處。

    一個時辰後回到原地集合,如有發現便吹這個竹笛。”

    如瑾將懷裏的竹笛遞給胡廉正,他笑著抓在手心點了點頭便往南邊走去,那裏較為安全,是如瑾特意分的。

    慕容昭見狀,冷笑一聲,一邊走一邊說道:“一個大男人需要你這般維護?”

    如瑾用短刀在旁邊的樹上敲敲打打,聞言說道:“男人和男人亦是有差別,你這種身手好的是一種,他那種文弱書生也是一種,他連暮草的一掌都挨不住,何況是那些窮凶極惡之人。”

    見她這般說,慕容昭更是諷刺,說道:“身為縣官這本就是他的職責,若是今日沒有我們,他難道還不辦案了?真是可笑之極”

    我說,慕容大人,他先是個凡人然後才是官差,保命難道有錯?你說的有理,如果今日沒有你們,我和胡主簿也不敢這麽冒險往裏麵走,所有很有可能就是,這個案子成了無頭案,反正知道他們是都被毒死的,不是妖孽作祟,於我而言已是盡責。既然你們在,我們便多探一探,怎麽官架子擺的這麽高,不願意?”

    慕容昭見她鬥誌昂揚,插著腰與自己理論起來,便覺得剛剛簡直就是吃錯了藥,做什麽要多嘴諷刺她。

    當下抽出刀朝著她的方向猛地一砍,如瑾被嚇的呆住,感覺刀鋒就貼著臉皮滑了下去,側身一看半截蛇身搭在了肩頭。

    跳起來就往慕容昭身旁躲去,“走吧,話那麽多容易招惹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如瑾後退一步,甩開慕容昭的胳膊,正要說話,忽然頓住腳朝身後的樹叢看了過去。慕容昭將她拽到身後,用刀尖將那裏撥開,在樹幹和好幾處的葉子上看到血。

    是人血,照這個血跡噴濺的範圍看,應該是有什麽人在此處斷頸。人的脖子上有一條主要的血脈,如果被猛然割開會噴出血液。應該是跪在此處被割,所以地上沒有,被他自己的身體擋住。”

    估計是試圖哭喊救命,所以被滅了口。

    如瑾摸著下巴,說道:“少說也有三十多號人,怎麽才能讓他們同一時間中毒呢?”

    慕容昭在樹上留了記號,聽她疑惑,便猜測道:“如果是李正回來了呢?比如他挨家挨戶的送了某種東西,或者是他邀請眾人來家,又或者是在村裏某處村民聚在一處。”

    如瑾聽他說到第三個的時候眼睛亮了亮說道:“所以大家都因為李正的回來而放下手中的活,被叫到了某處,然後吃了什麽東西,最後一命嗚呼。”

    兩人對視了一眼,都點點頭,繼續往前。

    這山裏路實在難走,雨水並沒幹透,路上也竟是雜草,所以隻能約莫著朝某個方向走下去。

    眼看著日頭暗了下去,如瑾擦了擦額角的汗,說道:“走吧,咱們該回去了,這後頭也沒什麽痕跡,而且……”

    閉嘴。”

    如瑾看著鼻頭上的刀尖住了嘴,慕容昭凝神聽了聽,指著一個方向說道:“那邊有聲音,過去看看。”

    說完便拉起如瑾的胳膊,快速往聲音源頭奔去。

    近了,如瑾也聽到那個聲音。

    微弱的一陣呻吟,很小的哭泣,同時還有一陣貓兒尖利的叫聲。

    難道是……傳言中的貓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