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衣上有異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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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瑾用銀筷迅速的檢查那人的身體,將衣物除去觀察他的全身。
曾經參過軍,我知道軍營為了鍛煉人的腿腳功夫會在他們的手臂,小腿處綁沙袋,徒步奔襲,傷痕可深至骨骼,可是他胳膊上的這些痕跡都已經變淡,沒有七八年是不可能的。”
然後她又指著他腰上的傷說道:“這個傷痕是戰場上的弩箭所傷,而這一處是被長槍刺穿腿部留下的,傷口圓形周圍的皮肉都縮了回去。”她又用細刀割了一道,指著骨頭上的痕跡給慕容昭看了看。
慕容昭也半蹲下看著如瑾指的地方,說道:“你的意思,他是一個士兵。”
如瑾點點頭,依舊翻著他的手指,還有背上的一些痕跡。
慕容昭凝神看了一眼,用刀指著屍體手上的繭子說道:“這是軍中輕步兵,繭子是被弓弩磨出來的。我朝軍隊配備都有編製,每一隻戰隊中,會有五千輕步兵,其中兩千五配弓一把,箭三十,背重型箭簍,裝箭一百,配弩一把,長槍一條。”
如瑾隨著他的話在此人身上看到各式武器裝備留下的痕跡,背上一條條好似被挖了肉的深痕,腰間被磨得差點沒了肉的凹陷……
他是一個在現場上浴血奮戰至少有十年的老兵,如今又為何幫著那些人,做些喪盡天良的事。
如瑾見他的皮膚下已經發軟,忙起身拉著慕容往後退了幾步。
此毒又名化骨水,它可以將人從內向外腐蝕到沒有痕跡,確實是那些殺手或者死士慣常用的法子。”
慕容昭皺眉看著逐漸消融的一灘血水,說道:“我行至饒州邊界,便聽聞江州問屍女的傳聞,覺得事情太過湊巧,懷疑他們是想用寶圖將我們引走,讓赤一他們回去複命,我留下。”
你自己?”
他是不是也太自信,如果對方人數上千,他如何敵這麽多手。
慕容昭見如瑾神情擔憂,又耐心的說道:“自然不是,會有內衛在水陸各出口守著。我不是好大喜功的人,更不會意氣用事,這一次時間隻有十天,必須將這股餘黨繳清。”
看來,武後是下了時限的。
如果他們逃了呢?”
慕容昭聞言冷笑:“逃?可以去地府試試。”
那瞬間的霸氣威儀,如瑾又看呆了。
那衣服燒了吧,估計也有毒。”
慕容昭餘光瞥見如瑾直勾勾的看過來,抬手握拳抵在唇上咳嗽了一聲,如瑾驚了一下,迅速的看向地麵。
不知為何,他就覺得很有趣。
如瑾大步走到那堆衣服跟前,從旁邊拿過來一個廢棄的鐵鍋,說道:“到屋子裏拿火折子過來。”
慕容昭從腰間取出一段遞給她,指尖相觸,如瑾臉上又有些發熱。
多謝。”
如瑾將衣服攏起來,火折子湊上去很快就燃了起來,一股奇怪的味道散開。
這個異香……兩年前聞到過。
江州,義莊女屍。”
絕對錯不了,女屍身上的要比這個濃,而這衣服隻有燃燒起來的時候才會有很淡的飄出來。
什麽?”
如瑾擺了一下手,示意慕容昭蹲下,然後將衣服的味道往他那邊扇了一下。
唔……”
慕容昭被煙氣一熏臉色大變,蒼白如紙狠狠地揪住胸口的衣服。
如瑾被嚇的傻在原地,見慕容昭向後跌跌撞撞的起來後,連忙將衣服扔開,舀了一瓢水聞著已經沒毒,迅速的往自己身上澆去,味道散了些。
她又拎了一桶跑到艱難呼吸的慕容昭身前,抬手就將水兜頭而下。沒辦法,隻能出此下策,香味是什麽東西尚且不知,慕容昭之前又是經過怎麽樣的法子錘煉體質她也不知,根本就不敢下手亂治。
既然是這香味在搞鬼,清水衝刷至少可以將煙霧驅散。
慕容昭,你怎麽樣。”
無妨。”
兩個人都狼狽的狠,離得那盆衣物老遠,而它燒的很快,頃刻化為灰燼。
恕我見識淺薄,這個東西我實在不知為何物,你沒事吧,為什麽這東西對我就沒事,而且你不是有抗毒的能力嗎?”
怎麽會單單對這個味道如此敏感……
慕容昭,你好些了嗎?”
如瑾守在一側,慕容昭盤坐在石台上閉目調息,不一會兒衣服便全幹了,他的臉色也沒那麽蒼白的嚇人。
他睜開眼,看著蹲在身前一臉緊張的如瑾,輕笑了一下說道:“沒事。”
他說的輕巧,剛剛那個樣子怎麽可能沒事,看他剛剛熟練的點了幾處血脈,又往嘴裏扔了一顆紅色的藥丸,似乎是舊疾。
如瑾見他站起身,活動如初,也不好追問便放心下來,說道:“你同我去找香婆婆吧,她家世代調香,或許知道這香料中都有什麽,毒我還算熟悉,可香料這類又是另一種複雜工序,我隻略懂皮毛。”
慕容昭點點頭,說道:“她在何處?”
城中桂花巷盡頭,咱們過去應該正好可以趕上晚膳。”
又沒銀錢了?我們走的時候可是留了不少東西的。”
往外走的如瑾聞言愣了一下,然後頗有些難為情的拉了拉袖子,說道:“最近確實有一些拮據,所以你過來的話得交一部分吃住的錢。”
慕容昭聞言盯著她的臉看了一會兒,見她絞著手指,便沒有多說從腰間取出五兩銀子拋過去。
這麽多?”
絞一兩下來兌了銅錢,剩下的還給我,花錢如流水說的就是你,金山銀山堆在你手裏,我看你都有本事倒出去。”
如瑾將銀子攥在手心,聞言鼓起了腮幫子,但是又隱約覺得這話有理,當下回嘴的底氣就少了七八分。
我花的每一個銅板都是有用的,又沒有做什麽不正經的勾當,又不像你們男子,喝花酒養美人,據說洛陽長安各地,胡人酒肆多得是美豔胡姬,賞錢少說都得幾十上百兩。這麽看來,我要這麽一點小錢,救濟窮人買藥試毒也沒有多奢靡。”
慕容昭牙根有些癢,舌頭抵了抵最後隻是搖頭笑了一下,越過她往門外走去。
暮草和飛廉也趕了回來,迎頭碰上慕容昭便問了幾句。
如瑾用瓷瓶將鐵鍋裏麵的灰裝了些,也走了出去。
這是我撿到的銀子,飛廉,你一會兒去櫃坊換些通寶錢。”
撿的?”
飛廉問了一句,然後他和暮草便齊齊看向慕容昭,他雖然麵無表情,但是眼睛還算柔和,看樣子又是他給的,這接二連三,竟然從人家身上薅下來這麽多,兩人都覺得有些難為情。
唯有如瑾麵色如常,牽著馬大搖大擺的走在前頭。
坑蒙拐騙,順手牽羊……這還真沒虧了袁師父的訓誡。
飛廉閉著眼深吸了一口氣,也咧出一個沒皮沒臉的笑容,將銀子收到腰間,邁著坦蕩的步子跟在身後,管他娘這又不是搶來的。
慕容昭雙臂抱胸眯起眼看著前麵那三個,竟然覺得牙更疼了,狠狠的咬了一下,才抖了韁繩跟上去。
一路到了桂花巷的時候,他們才下馬慢行,那一條巷子不深,似乎也就兩戶人家,從院子裏伸出桂花枝,黃燦燦的很是喜人,一簇簇的嵌在枝頭,有一些落在路麵上。
如瑾站在樹下吸了一口桂花香,說道:“香婆婆一定做了桂花糕。”
話音一落,那木門便被拉開,一位穿著絳紫色麻布襦裙的老夫人站在門口。一條長長的辮子垂在身後,渾身上下沒有一點裝飾。
如瑾扭頭看了一眼,便走上前去,笑著問道:“秋嬸子,婆婆可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