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瑾其實老早就瞥到了慕容昭的身影，所以後頭才會有恃無恐，她就不信內衛會允許武東升這麽肆意妄為。

    可是都已經打作一團了，他們還在外圍看熱鬧，當下便朝他們喊去。

    如瑾姑娘你快別亂喊了，我們不過來這不是覺得您老這本事收拾個把酒囊飯袋都是手到擒來麽，所以沒出現打斷。”

    赤一抬腳將旁邊的隨從踹翻，叉著腰就走過來，看著如瑾調侃了兩句。

    我可不敢在內衛門前耍大刀。”

    赤一甩手又將武東升的刀隔開，手腕反轉重重的壓在了他的肩頭，如瑾嘴角抽了抽，見武東升疼得都喊不出聲，往後退了兩步走到慕容昭身前，說道：“你們在這邊做什麽。”

    慕容昭看了眼她胳膊上的傷，眉頭皺了一下，對赤一說道：“扔回去，交給衙門，出言無狀，對朝廷和陛下不敬，欺男霸女，擾亂城中秩序！”

    武東升掙紮了兩下罵道：“你們不要狗命了，知道我是誰嗎！武承嗣大人是我的妹夫，我們是一家子，他還得敬我三分，你們幾個猴崽子不要命了！”

    赤一朝他踢了一腳說道：“就是你們這些人渣擾亂朝綱，武大人是你妹夫……我可記得武夫人的兄長是國公大人，你算哪根蔥！我倒要看看他聽了這句話會不會氣的吐血！”

    武東升哪裏是赤一的對手，三兩下被甩在泥坑裏。慕容昭招來巡邏的士兵，那幾個惡霸無賴便被擰到了官衙。

    如瑾一直雙手抱胸看著，待那些人被帶走，她低聲對飛廉耳語幾句，過了一會兒就看到飛廉拎著兩籃果子走過來。

    旁邊還有些人看熱鬧，如瑾笑了笑對慕容昭和赤一深深作揖，一本正經的謝道：“多謝兩位內衛大人，小女子無以為報，這是我們剛買來屠蘇酒和甜果子，新年將至，祝兩位大人心想事成，圓圓滿滿。”

    這一手倒是讓兩個大男人有些愣怔，捧著籃子不知所措，這樣子實在有趣，如瑾捂著嘴笑出了聲。

    拿著，走吧。”

    慕容昭將果籃遞給赤一轉身往街口走去，將人們的議論聲甩到後麵。

    如瑾隱約聽到有人說：“這就是內衛呀，不是說凶神惡煞見人就殺麽？怎麽還管這芝麻綠頭的事。”

    小聲點，人家內衛也是人，你看長的也挺好呢。”

    可不，也是個俊郎君呢。”

    赤一又拉著飛廉東拉西扯，如瑾快走兩步，湊到慕容昭跟前用胳膊推了推他，“我說，俊朗君，這次多謝了。”

    慕容昭側頭看了她一眼，看著她嘴角的梨渦就伸出手，回過神來就看到如瑾縮回去護住頭。

    君子動口不動手！”

    你……真是……。”

    如瑾不知他為何說了這麽一句，也沒深究，餘光瞥見身後的紅綢，她跛著腳艱難的跟在後頭，疼得臉色發白卻一聲不吭。

    真是個倔骨頭，她停下腳步等了等紅綢，見她額頭都是冷汗，說道：“讓飛廉背你回去吧。”

    不用，我可以的。”

    你是可以，但是這麽個走法你的腳就得廢了，我哪來的銀錢給你療傷，我回去還有許多事情要忙，你這一瘸一拐的走到明天也回不去。”

    紅綢垂著頭，又說了句“我可以。”

    你可以什麽？我手下可不需要這麽不知死活的人，腿斷了能做什麽活，我的錢不是打了水漂！真是麻煩！”

    那你說怎麽辦。”

    如瑾點點頭，朝前頭喊了一聲，說道：“飛廉過來，背著紅綢。”

    紅綢踮著腳往後退了兩步，臉色漲的通紅，說道：“我不……”

    這是命令，我問你願意了嗎？”

    飛廉嘴巴裏塞著果子，走過來蹲下身，催促道：“快點！沒看大家都走遠了麽！”

    紅綢被飛廉背起來，眾人的腳步便快了，如瑾和慕容昭走在後頭，聽他問道：“金玉堂家的廚子自縊一案是你驗的屍？”

    消息倒是快……

    她也沒有隱瞞，抬頭看了一眼說道：“沒錯，五十兩銀我已經拿了，現在壽衣鋪入不敷出，我又拖家帶口怎麽說也得賺銀子。”

    你有分寸就好，這件案子是大理寺仵作驗了屍斷的案，你全盤推翻想必會得罪人。”

    如瑾無所謂的笑了笑，說道：“遲早的事，對了，你猜我在這案子裏發現了什麽人？”

    誰。”

    大刀疤，就是之前在越王故宅裏麵差點殺了我的那個刀疤臉。這次他居然混在了金玉堂的後廚裏，若非錦玉山莊對廚房重地的監管嚴格，他估計都能混到廚房裏。”

    刀疤臉殺了那個廚子？這麽說又盯上了錦玉山莊，他們的胃口倒是大。”

    如瑾沉著臉點點頭，說道：“這一次再被他發現是我作梗，保不齊半夜就跳出來給我一刀，慕容哥哥你身為內衛要保護我。”

    慕容昭咬了咬牙，斜著看了她一眼說道：“他要收拾你恐怕還得再磨練磨練。”頓了頓又說道：“你現在沒有銀錢了？我這裏……”

    放心，我現在有金玉堂給的問屍銀子，壽衣鋪子這兩日也零星的有一些散客，暫時還不愁。”

    金玉堂的壽衣做好了？”

    如瑾同慕容昭並肩走著，身影被拉長投射到一旁的牆壁上，眼看著就要重疊，赤一回身看了一眼，勾了勾唇角又回過頭去。也就在如瑾這裏，頭兒才像個活在人間的活人。

    如瑾不知赤一所想，倒是覺得那回頭一笑有些不懷好意，瞪了一眼過去。

    然後，才回答慕容昭的話，“他就是一個難纏的主，磨磨蹭蹭這才定了衣料和樣式，又雜七雜八要求一堆，銀錢給的是不少，就是太他娘的難掙，到時候定要同他多收一些辛苦錢。”

    如瑾兀自抱怨一通，過了會兒又想起那個名叫武旦的公子，笑眯眯的說道：“前兩日來了個客人，真是個不錯的男子，溫文爾雅和氣有禮，你是沒見，那一身氣度讓人看著就通體順暢。”

    慕容昭忽然停了腳，冷眼看著她有些微紅的臉，說道：“一個都不知道底細的人，你怎麽知道他是不是裝出來的。”

    如瑾立馬回嘴，“我的火眼金睛看人還是很準的，那人一看就是個氣度非凡的人，說是給乳母做壽衣，可見也是一個仁義心腸。”

    慕容昭沒有接話，隻是在如瑾眯著眼不知道在想什麽的時候，忽然問了一句，“他叫什麽名字。”

    武旭，旭日的旭。”

    嗯，洛陽城魚龍混雜，你莫要失了警覺心。”

    如瑾見慕容昭麵色嚴肅，也覺得自己一副花癡相太丟臉，幹笑了兩聲重重點頭。

    慕容昭和赤一一路將如瑾主仆送到貓兒巷，待看到牆頭上搖頭晃腦的貓兒時也愣了一下，終於明白如瑾那句“入不敷出，拖家帶口”的說法，感情是養了十幾隻貓。

    喵嗚……”

    一隻黑貓落在慕容昭的肩頭，有些好奇的探著頭看了看他，又安安穩穩的坐在肩上，一副狐假虎威的架勢。

    赤一稀罕的不行，站在院子裏挨個數了一遍，說道：“你們這倒是一大家子，倒也熱鬧。”

    如瑾沒好氣的踩著空地走進屋子裏，說道：“淨是些吃幹飯的！”

    紅綢立在門邊，見暮草進來行了一禮，這一路看來是想開了些，將神情中的棱角都收起來了。

    暮草，你給紅綢看看腳，別瘸了。”

    慕容昭和赤一略微站了站就離開了，走到門口回身說道：“除夕那日，我來帶你出去。”

    好啊，慢走。”

    如瑾笑開，從現在開始已經期待節日的到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