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瑾被一聲驚叫嚇了一跳，手裏還舉著給慕容昭的東西。

    很顯然那聲尖叫隻是一個開頭，緊接著人群中便響起了接二連三的喊叫，然後就是瘋跑。

    她本是背對著人流，騷動一發生還不待反應，就被身後的人連擠帶推的撞到一邊，慕容昭見狀將旁邊的一個男子甩開，兩步跑到如瑾跟前，攬住了她的腰飛身而起落在街邊一處木架之上。

    在街上的巡城兵士們已經快速的往河邊跑去，人群亂糟糟，如瑾與慕容昭冷眼看著河道，從街道的角落裏出來一批穿著下人衣服的人舉著火把和旗子疏散人群。

    金玉堂酒樓的護衛。”

    鑼鼓聲響起，不明所以的人們被官兵控製住不再亂跑，幾道黑影從城北方向奔來，停到慕容昭他們附近。

    去查看洛水河岸有何異動，先前守在各處的暗線都找出來，看他們發現了什麽。”

    他說完，如瑾便看著先前他們一路走過來的街道小鋪子，看到先前賣給她蓮花燈的攤主脫掉衣衫露出裏麵黑色的內衛官服。

    如瑾的心往下沉了沉，所以說慕容昭帶著她在這裏走的每一處都是計劃好的，怪不得先前她興高采烈的左看右看，而慕容昭則站在旁邊同攤主說話。

    不知道是失望，還是什麽的一種滋味，先前的開心隨著吵雜的人聲淡去。

    慕容昭還抓著她的手腕，停在較高的一處亭子裏。

    赤一從遠處奔過來，看了如瑾一眼，拱手對慕容昭說道：“發現了那刀疤的蹤跡，他果然一直跟著如瑾，現在被內衛傷了腿，躍入河中逃遁，隨他一同行動的人，被抓了大半，已經被控製住，可以審問。”

    如瑾的臉色已經很不好看，她一晚上走來走去感情就是個活靶子，就是個誘餌……

    如瑾，今日這花燈節是遊不成了，不過你這蓮花燈也放了，花神符也搶了，其實這節也就這樣，沒啥可看的。咳咳，要不上元節的時候你再出來，那個時候的燈更好看。”

    就連赤一也看出如瑾的神情很冷，垂下眼不知道在看什麽，有些無措的看向慕容昭。

    今日……”

    天色不早了，如瑾不打擾各位大人行事，告辭。”

    唉，如瑾，那個讓頭兒送你！”

    如瑾下了台階抬頭朝他們看去，飄飄忽忽的笑了一下，說道：“多少的路我袁如瑾都自己走過來了，還會怕？赤一大人小瞧我了。”

    慕容昭臉色也沉下來，他先前是沒曉得如瑾為何變了臉色，但是他不傻，如瑾這麽一說就明白是在嘲諷他們私自以她為餌。

    赤一也聽出來，連忙追上來解釋，

    如瑾息怒，我們這不是派了頭兒來保護你麽？而且這每條街上都有暗哨看著，就是一百個大刀疤子也傷不到你，決不會置你於危險之中。”

    如瑾苦笑，是啊，她到底在矯情什麽，她已經是有史以來被保護的最好的誘餌了。

    隻是，本以為隻有他們兩人在過節，以為是真的來陪她過節的，那麽開心，那麽有趣。

    然而這一切，卻被那麽多人看在眼裏，他們是不是覺得這個女人可笑至極，白日做夢，又一個被他們那風華絕代的頭兒所迷惑的傻女人……

    如瑾推開赤一的手，轉身離開，她甚至都沒有勇氣去看那高高在上的慕容昭，手裏還拿著剛剛東倒西歪被弄散了頭發，擠歪了衣領，在人群裏搶來的花神符。

    一個小小的香包，據說可以給人帶來好運，可以讓人開心，本來是想送給慕容昭的……

    不過，這些都無所謂了，反正這一切不過是假的，裝模作樣裝出來的，這東西他怎麽會在意。

    一旁的乞丐縮在角落裏，趴在地上撿人們人們奔跑時掉落的東西，如瑾看了一眼，隨手就把那個香囊扔了出去，那乞丐看了看收了起來。

    如瑾笑了笑大步離開，這一扔倒是讓她釋然了，就當今日是南柯一夢，醒了還是原來的日子。

    一路走回去，人群已經安穩了許多，到了後頭有的人還站在一處三三兩兩的議論，如瑾聽了兩句。

    你是沒見，那河裏飄過來一層死魚，起初在遠處和那些蓮花燈堆在一處看不清，後來有人見燈都不動便用竹竿子去推，這才看到那底下的東西。”

    不是還有……死人？”

    可不是，是些斷手斷腳的，也不知道是遇上了什麽心狠手辣的主，被糟踐成那樣。”

    這黑天半夜的，快回去吧，這幾天少出來，這東西啊不吉利！”

    走吧。”

    走……”

    她立在一側聽了會兒，算是知道剛剛那忽然之間發生了什麽。

    既然大刀疤出現，那這事兒十有八九得和他有些關聯，洛水是洛陽城的命脈，把守嚴密，就這樣還被人悄無聲息的造了禍端，也不知道是該怪誰。

    越接近貓兒巷人越少，待她又看到那雕像的時候，又成了形單影隻。黑黑的巷子卷起了一股涼風，如瑾搓了搓胳膊走了進去。

    順勢就抬眼看了雕像一眼，然後漫不經心的移開眼，她走的很快，再過了轉彎處才猛地停下腳步，靠在牆壁上。

    深吸了口氣，她小心的探出頭去，夜色裏那貓將軍神像很輕微的動了一下。

    如瑾附身將耳朵貼在地上，“嚓嚓……”

    原來這個聲音是來自地底下的，有人在挖地道！

    她又抬步離開，回到院子裏的時候，飛廉他們都在，正圍著一個砂鍋子吃酒，能聞到一股肉香。

    回來啦，如何可還盡興？”

    很盡，你們這是在吃什麽？”

    阿葵看了眼暮草，然後將碗裏的肉給她看，是飛廉的朋友送的野味。

    那你們先吃。”

    阿葵說道：“聽說花燈街那邊出了事，河邊出了死魚，你沒事吧？”

    我能有什麽事，當時離著還遠，況且……有慕容昭在，我又能出什麽事。”

    說完拍了拍裙子就走了進去，回到屋內，如瑾坐到書案前，抽出洛陽城的地形圖，對著它在另一張紙上圖圖寫寫，過了好一會兒才直起腰。

    慈惠坊本來就背靠著洛河，是南城最北，坊的東邊正好是分渠，接通洛水河道。

    沈園和貓兒巷都在慈惠坊東北方位，假設有人挖了一條地道，從沈園一直挖到貓將軍雕像地下，從地底下通到分渠，再潛入洛河。神不知鬼不覺，把死人還是死魚放到河裏，那麽即便河道便立滿了人巡查也無從防備。

    如瑾兀自點點頭，收起那副圖，想了想還是打算明日讓飛廉同赤一說一聲，畢竟大刀疤早一日尋到，她才能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