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佛曰三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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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日二人同研琴道,酣談直至雲散雪停,月上中天,梁澄尤覺意猶未盡。

    回去後,梁澄揮退安喜平,沐浴過後,便拿出一念送給他的冷凝香,這是一個碧青色的小瓷瓶,梁澄拔開瓶塞,鼻尖飄來淡淡的香氣,竟與一念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樣,既有檀木的寧心靜氣,又有冷梅的清幽邃遠,清淡而彌久,沉靜卻暗藏波湧,梁澄心裏忽地閃過一個念頭,這梅香是不是就是用那夜的滿地落梅製成的……

    不知不覺,腦中不由浮現一幕畫麵。

    紅梅新雪,白衣僧人,拈花一笑,天地同寂……

    “殿下……殿下!”

    “啊?!”梁澄驚醒。

    “殿下你怎麽了?”安喜平狐疑,“對著一個瓶子發了好久的呆,我叫了您好久呢。”

    梁澄也不知自己在掩飾什麽,他將小瓷瓶握進掌中,收進袖裏,看向別處,顧左右而言他,“沒什麽,在想明日這處隻怕不得寧靜。”

    安喜平果然被轉移了話題,隻是眼尾卻瞥了眼梁澄的袖子,心裏嘀咕自家殿下消失了半天,回來後卻又魂不守舍,時不時癡笑一聲,臉上閃過別扭緋紅,看著竟似春心萌動……呸!他在想什麽!

    安喜平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內心狠狠地啐了一口,道:“是呢,今夜大雪,奴婢方才去了前殿,就聽到好些小沙彌都在說,殿下是佛子轉世,特來庇佑大齊的,喜平覺得也是,嘻嘻,殿下是佛子,那奴婢不就是佛子座下的散財童子。”

    梁澄自然不敢當,捏住喜平肉嘟嘟的臉頰,道:“胡說些什麽,什麽散財童子,牛頭不對馬嘴,以後這話莫要再提。”

    安喜平轉了轉了眼珠,笑嘻嘻道:“奴婢省得,奴婢就隻在殿下跟前說說。”要是被誰聽著了,我就割了他的舌頭,安喜平在心裏補充道,伸手往多寶盒裏拿出一小個圓形菊紋木盒,旋開蓋子,道:“殿下,您額頭那兒得上藥了。”

    梁澄心裏一動,拒道:“今天就不用了,早些歇息罷。”

    “這怎麽行,留下疤痕就不好了。”

    梁澄於是道:“我自個兒來就行。”

    安喜平忽然福至心靈,掃了眼梁澄的寬袖,道:“殿下袖裏是不是藏了更好的藥膏?”

    梁澄心中羞惱,還夾雜著一絲困惑,他今日大概吹多了風,上師贈香,他有什麽好藏的呢,於是大大方方地取出袖裏的小瓷瓶,隻是嘴角卻微微抿著,顯出一分別扭。

    “這是一念上師親製的香露,祛疤生肌,孤想試試。”言罷就不禁咬了咬唇內肉,他竟然自稱“孤”,聽著就像在掩飾自己的心虛似的。

    問題是……他到底在心虛什麽?!

    定是風吹多了!

    安喜平隻做不覺,驚道:“可是無渡大般若的衣缽傳人?”

    梁澄嘴角不禁上翹,“正是,上師在無相居清修,和我們隻隔了半片梅林。上師不但佛法精深,武功高強,內力更是深不可測,於香道琴道亦是造詣非凡,姿容英奇,氣韻優容,寶相莊嚴卻又溫潤細致,哪日你見了他,便知何為龍鳳之姿,天日之表,世間竟有如此神仙人物!”

    “……”安喜平目光幽幽地看著自家殿下,他還是第一次見殿下這般推崇一個人,溢美之詞,滔滔不絕,談論對方的時候,整張臉都放光了。

    雖然一念禪師的確蜚聲天下,但是安喜平還是覺得自己有小情緒了……

    梁澄尤覺適才所言,尚不能體現上師氣度一二,他自幼喜研佛理,一念曾與虛我大師於九華巔對禪,他曾一閱當日注本,深深拜服於上師的大智慧,對他早已傾慕神往已久,今朝得見,有幸坐而論琴談佛,還得上師贈號送香,哪能不心潮激蕩,飄飄然似登頂踏雲,熏陶陶若少年慕艾。

    佛曰人心三毒貪嗔癡,他尚不知自己心中,已然滋孽一毒,生了癡,著了相……

    安喜平幽幽怨怨地盯著梁澄對著一念禪師讚不容舌,一句話不說。

    梁澄大概也察覺自己有些失態,便止住了話頭,將小瓷瓶遞給安喜平,清咳一聲,道:“天色不早了,你為我塗上,早些歇息罷。”

    安喜平打開瓶蓋,放在鼻下,細細聞過,確認無毒後,便往掌心倒出一滴,香露絳赤中帶著一絲棕色,清而不消,倒是好物。

    香露在掌心焐熱後,便往梁澄額上磕出的傷口按住,輕輕摩擦,梁澄靠在塌上,仰著脖頸,露出一段瑩白優美的線條,雙眼闔上,露出一抹愜意的笑意。

    安喜平移開目光,心無旁騖地為梁澄按揉……

    不知不覺間,梁澄便在這緩慢舒適的按摩中沉沉睡去,安喜平直到確定梁澄氣息再無起伏後,便移開手,盯著一旁的小瓷瓶,眸光晦澀,帶著一絲冷酷,直到梁澄夢中發出一聲支吾,才收起神色,輕輕地將梁澄抱起,舉重若輕,步伐飄逸,片刻移至床邊,好似安放世間最珍貴卻又最易碎的寶物,將人放入軟帳內,不落一角,覆上不著一針花飾的厚被。

    而梁澄竟沒有一絲不適,絲毫沒發覺自己被人換了位置,繼續酣然沉睡。

    第二日,宮裏便來了宣旨的人,梁澄接過聖旨,等到安喜平將人送走後,對著一臉歡喜的安喜平道:“今後可不能再叫我殿下了。”

    “是,”安喜雙手合十躬身道:“見過國師大人。”

    說畢便抬頭笑嘻嘻地看著梁澄,“請國師大人為小子賜號。”

    梁澄用聖旨敲了下安喜平的腦袋,失笑道:“好,就賜你湯圓兒如何?”

    安喜平白圓的臉一皺,哭喪道:“還不如喜平呢。”

    “哈哈哈。”梁澄忍不住仰頭大笑。

    如今,一切塵埃落定,梁澄身心舒泰,心中塊壘盡除,好不暢快。

    當日,一直守在大相國寺裏的侍衛全部撤去,梁澄隻留了安喜平和流雲飛月,方丈見歸真居無人灑掃庭院,便安排了兩個小沙彌過來,一個叫衝覺,一個叫衝明,皆是十四五歲的年紀。

    為了以防萬一,梁澄還讓流雲飛月事無巨靡地查了二人的過往,衝明是寺院茵資質不錯而收養的孤兒,而衝覺卻是五歲那年才入的寺。

    衝覺家中本為普通商賈,5歲那年,舉家搬遷時,遭山匪劫掠,無一生還,唯獨他命不該死,受了一刀後沒死成,被途徑的一念禪師所救,接到大相國寺內。

    因著這層緣故,梁澄對著衝覺,不免多了幾分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