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日後。

    這日，早晨起來就看不到太陽，天空仿若也知道今日要辦喪事，愁眉苦臉的，憂鬱的、暗灰色的雲越聚越多，卻沒有一點雨落下。

    都沒問題了？”一身孝服的墨輕衣看向正檢查棺槨、抬扛的墨染，這棺槨一旦離地，再落下，必定要落到陵墓中，否則不但驚擾棺中人的安寧，還影響後人的氣運。

    沒問題了，起！”墨染高聲唱和，手臂一揚，黃色的紙錢在風中飄揚。

    喪樂齊鳴。

    天色陰沉沉的，灰暗的雲朵如這送葬的隊伍一般緩緩移動著，從常德街，到七彎巷，再到玄武大街。

    公、公子！”

    負責在前麵開路的墨水折返回來，“前麵也有人在辦喪事，好像是要往城西下葬。”

    也從玄武大街走嗎？”墨染眉頭皺起。

    這個還不清楚，小的還沒有……”

    正是從這走！”墨輕衣出聲，凝眸望向玄武長街盡頭走來的另一支送葬隊伍，臉色漸漸難看起來，“好像是林家。”

    還真是冤家路窄，”墨染也看清了，那走在送葬隊伍最前麵的撒紙錢的婦人正是林蘭心，“他們今日要葬張意和張茹？”

    這玄武大街是通往城東和城西的必經之地，難怪我們會在這碰上了。”墨水嘀咕了一聲，“那現在怎麽辦？”

    他打量著玄武大街的寬度，大大鬆了口氣，“還好，幸虧咱們是在玄武大街撞上，這條街街道寬，就算兩具棺槨並排也能過去，到時候我們錯過去就好了。”

    也隻能這樣了。”送葬不能走回頭路，這個時候，他們不可能退出玄武大街，林家更不可能會退出去，隻能錯開走了。

    隊伍緩緩而行，在玄武大街正中，兩隊人避無可避的碰上。

    仇人見麵，分外眼紅！

    墨染紅著眸子瞪著林蘭心，林蘭心亦是一幅要吃人的模樣望著墨輕衣與墨染，指甲緊緊掐入掌中。

    兩人卻誰也不說話。

    兩邊的喪樂也停下，氣氛緊張的仿若一點火星就要爆炸。

    墨公子！”同樣身著喪服的林元傑皮笑肉不笑的從送葬隊伍後走了過來，打破了僵局，“還請讓一讓！”

    林公子！這話，應該我對你說，還請你們讓一讓！”

    氣氛瞬間再次緊繃起來，兩隊送喪的人，也一個個怒目瞪向對方。

    哥哥！”墨輕衣低低喚了一聲墨染，看向林元傑，“林公子，今日日子特殊，我想你也不願驚擾死者安寧，這玄武大街這麽寬，兩具棺槨完全可以錯開，我們誰也不必退讓。你們走左邊，我們走右邊，如何？”

    墨小姐的提議雖好，但有一點卻說錯了，”林元傑側身一擺手，陪在林蘭心身邊的幾個丫頭讓開，露出了後麵並排抬著的兩具棺槨，“這玄武大街雖寬，並排卻也走不過三具棺槨，所以，還請墨小姐讓一讓。”

    原本這一具棺槨不過三尺寬，但加上兩側的抬杠和抬棺的人，就要占用十尺的距離，這玄武大街雖寬，但也不過二十一尺，顯然不夠三具棺槨並排通行。

    林公子！”墨輕衣的神色冷了下來，“你這是在故意尋事吧？你那兩具棺槨一前一後錯開，大家不就誰都能過去了？”

    憑什麽要我們錯開？”

    林蘭心紅著眸子上前，“他們出生時隻差了幾息，活著的時候，意兒要做哥哥，茹兒要做姐姐，所以，他們一個管一個叫哥哥，一個管另一個叫姐姐，也沒有分出誰先誰後，如今他們不在了，憑什麽要你這個……這個……”她將在唇邊翻滾了半天的凶手二字咽下，“這個外人，給他們分出誰先誰後？”

    張夫人！不是我要為他們分出誰先誰後，而是現在的情況就擺在這裏，再這樣僵持下去，我們誰也走不了。更何況，隻不過錯開走一段路，不過三丈距離，怎麽就分出誰先誰後了？隻要我們雙方隊伍錯開，你們可以繼續並排抬著。”

    嗬！”林蘭心冷笑一聲，想要讓她的一雙兒女給殺人凶手的父親讓路？想都不用想。

    若不是害怕打擾了意兒、茹兒的安寧，她此刻還能平心靜氣與墨輕衣這個凶手說話？她早就衝上去，狠狠撕爛她的嘴，再將她扭到意兒、茹兒的靈前，殺了她給他們陪葬了。

    墨輕衣！你不要再枉費心機了，還是趕緊讓開路，別耽擱了我們下葬的吉時。”

    嗬！”墨染怒極反笑，“姓林的，你們這是敬酒不吃吃罰酒。皇上特許我父親以右相之禮下葬，試問天下，有右相為兩個無知小兒讓路的先例嗎？你們，速速退出玄武大街！”

    嗤，右相大人？”林元傑嗤笑一聲，“你們還不知道吧？皇後娘娘求情，皇上感念張一平張大人死的冤枉，特追封他的兒女為如意郡王和如意郡主。試問天下，有郡王和郡主為謀逆的罪臣讓路的先例嗎？若識趣，你們趕快帶著墨溫敬的棺槨退出玄武大街，別讓我找人幫你們動手，那就不好了。”

    皇後娘娘？”墨染一怔。

    墨染，你不會以為我說的皇後還是那位被關在冷宮的廢後吧？皇上已下旨封良妃娘娘為後，封後大殿一旬之後舉行。”

    與他們廢什麽話？”林蘭心的忍耐已到了極限，“我們走！”

    她若毒蛇吞吐著蛇芯的眸光掃向墨輕衣和墨染，“他們若再擋道，那我們就依規矩清理。”

    話音落，林蘭心，手一揚，撒出一把黃色的紙錢。

    停了的喪樂又開始奏響，林家抬著張意、張茹的棺槨一步、一步逼了過來，隨行的披著喪服的侍衛上前，明晃晃的刀劍出鞘。

    天上灰色的雲朵壓的更低了。

    原本路旁看熱鬧的行人，仿若見了鬼般四散而逃。

    公子，怎麽辦？”墨水看看步步逼近的林家，又看看墨染，再偷瞄一下墨輕衣。

    妹妹，你去後邊照看父親。”

    說罷，墨染手臂一揚，黃色的紙錢飛揚，喪樂大響。

    他“噌”的一聲拔出一旁護衛的長劍，一手舉著長劍，一手撒著紙錢，迎著林家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