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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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夜闌哪怕一邊忍受著身後恐怖的威壓、不時的神魂攻擊, 一邊操縱著小舟, 也沒有耽誤他果斷地加入那完全不了解的“共享法器”計劃。

    口頭花花和一時氣憤並未影響他對掌中寶整體靠譜的判斷,更何況,現在的他們並沒有太多的選擇。

    然後,他們三人神識中突然映照了一幅叫他們心神震蕩的畫麵。

    那是一張簡簡單單的四行表格, 每行上分別寫著:狂木、絕土、戾焰、凶金。

    即便在操作小舟躲避身後仙麵母蛛恐怖攻擊的間隙,柳夜闌也情不自禁地看向絕土一欄,現下他們已經知道絕土之境在係統中便代表著他們所在之處, 此時絕土那一行上畫著一把小小的碧色長弓、一把迷你的赤色大刀。

    這難道代表著他們方才被征集的那兩色法器?

    “鑒於絕土之境精英怪屬性與征集法器不合, 建議絕土之境小隊借用相應屬性法器, 是否借用?”

    “是。”

    然後,他們就看到其中戾焰之境那一欄的黃.色鞭子標記變成了一個小小的虛影,一把散發著黃.色光芒的長鞭不多時便出現在小舟之中。

    雖然已經數次目睹過掌中寶空間運輸之能,但前幾次也不過是自他們手中收走物資,此時他們乃是於半空中飛行,這掌中寶竟然能將長鞭精準地扔到小舟之上, 這種移動中精準空間對接之能,實在是叫他們三人驚歎。

    空間之術, 從來都是大乘修士以上才可探究的奧秘, 現在, 便是吳安與崔輕帆都不由開始揣測,這掌中寶背後,是不是也有一位似那鴻蒙真君一般的真君大能在支撐?隻有柳夜闌早見識過掌中寶之能,也揣測過千萬次, 卻始終無法將刻骨銘心的那個年輕聲音與一位大乘修士聯係起來,心中湧現過無數種明知匪夷所思卻無法不去想的揣測。

    三人驚歎不過一時,當他們感應到那長鞭上隱隱與絕土之境氣息壓製相應的氣息,另一種激動的情緒不斷湧現,覆蓋了心中的驚奇。

    吳安俯身拾起這把鞭子,手都有輕微的顫抖,好半晌才歎服:“原來……這就是共享法器之義。”

    這係統當真是擁有他無法想像的神通,屬性不合,便征集所有的法器再重新互相借用,將屬性相合的法器發到他們手中,“共享”二字中,當真是奧義無盡,細細思量,竟是回味無窮,實在不知是什麽樣的人才能想到這樣的主意!

    修真界中,出借法器不是沒有,可隻在極其親密的修士之間,比如道侶、父子、師徒,這種出借甚為局限,一借一還……可是這樣大的手筆,用這樣直觀的方式叫每個人都能得到所需,其中的做法說來簡單,可細細思量,才會欽佩其中的大智慧。

    因為,這跨越四境的法器共享,避不開一個問題,信任。

    想想方才吳安是在怎麽樣的情形下才肯將自己的法器上交的?

    如果不是那隊友互不傷害的神魂之誓,如果不是一路掌中寶及時的指點贏得他的認可,如果不是他再三嚐試長弓無法傷害身後的仙麵母蛛,而掌中寶又擁有那樣無法想像的空間轉運之能……這法器共享怎麽可能實現?

    到得現在,對於這掌中寶還有係統,吳安心中隻剩下無盡的欽佩,不知是何方大能才能打造這樣的神器。他好奇的目光在柳夜闌身上掃過,不知道柳道友又是哪裏結下的這樣機緣,卻又肯這般慷慨將這樣的神器與他們共享。

    是了,共享。

    吳安失笑,在那互不傷害的神魂之誓下,在這神器不可思議的調合下,竟是人人能享受好處,或許這才是這神器背後的精神:互不傷害,彼此造福,共享好處。

    再看向表格裏絕土之境裏那把小小碧色長弓時,吳安笑容似解脫釋然又似欣慰感慨,他輕彈掌中寶,他耗盡畢生積蓄的碧色長弓……看來應絕不會白費了。

    而他看向漫天黃沙中那囂張奔來的龐大身影,握緊手中長鞭,好一個屬性不合……想必現在這把長鞭定能收拾得了這怪物了吧?

    而柳夜闌在細細看過那四行表格中的法器時,心中一動,這次能夠參加升仙大會的修士俱都是小門派修士或者如崔吳二人這般為散修,據柳夜闌觀察,極少有修士會購買四色法器。

    而購買四色法器、並且能通過掌中寶參加這“共享法器”計劃的,恐怕更是鳳毛麟角,思及當初係統建議他與童青、沈天雲、應晴分別購買一種法器……看向其餘三行各自所有的小小標記時,他竟是情不自禁地激動了起來,這是不是意味著,哪怕與他不在一境,其餘三位友人此時在掌中寶的幫助之下,也許艱難、也許險惡,可也都順利支持到了現在!

    進入秘境以來,各種危險層出不窮,數次走到修道生涯中前所未有的絕境,柳夜闌再苦苦支撐也從未有過抱怨,因為這是他柳夜闌選擇之道:他不甘、不屑、不願與斬梧盟那些所謂的大修士一道,拋卻曾經卑微時的一切,利用自己一步步走到今日的境界修為去壓製那些與曾經的自己一般無所依恃的窮苦修士,甚至將自己的修士所需建立在這樣的壓製,確切地說,壓榨之上。

    他柳夜闌若要修行,絕不會走那樣一條路,將自己曾經遭遇的一切變本加厲轉移到如曾經的自己一般的散修頭上,更不會將如今已經取得的一切修為看成是這種壓榨理所應當的憑據。

    離開紫羅門、甘願為掌中寶當自來水、想要幫助千千萬萬如同瓊氏族人一般的修士、想要讓更多的人擺脫斬梧盟中那許多惡心的壓榨……甚至來到這升仙會中,這是他柳夜闌所選擇的道。

    雖千萬人,吾往矣。

    故而哪怕再多艱難險阻、數次差點搭上性命,他也絕沒有半點怨言,絕不會向斬梧盟低頭。

    可是,這是他柳夜闌之道,童青是他百年知交,知道他的選擇,竟毅然拋卻家族選擇同他站到一起;沈天雲、應晴夫婦乃是他早年摯友,闊別百載竟也二話不說直接加入……這等深情厚誼他何德何能,有何為報?

    若是因為他的緣故連累友人,恐怕他將畢生難安。

    一個人走在黑暗危途,因為心向光明而無憂無怖。

    牽累友人,卻叫他內心難安。

    可如今,當他從共享法器這表格上看到並肩奮戰的三位友人的蹤跡時,隱憂解除之餘,竟是莫名振奮,仙麵蛛也罷,沙暴塵海也罷,仙麵母蛛也罷……他從來不是一個在戰鬥,遙遠的另外三境,友人也如他一般,奮戰在一樣的道上,哪怕力量卑微,他們也從未向斬梧盟那些所謂的大修士低過頭!

    甚至看著其中兩行上,那些不隻一個的小小標誌,柳夜闌回頭看了一眼吳安與崔輕帆,臉上流露出微微笑意,他的摯友們似乎也在遙遠的其餘三境找到了並肩為戰的隊友,或者說,戰友呢。

    這種激動澎湃的心境實在用言語表述,哪怕是身後仙麵母蛛的追擊、神魂擾襲都叫柳夜闌覺得不再可怖。

    他們,並不是孤獨地在戰鬥。

    眼前的怪物再可怖,斬梧盟的陰謀再狠辣,眾誌成城,必有將怪物摧枯拉朽、令陰謀冰雪消融的一日!

    已經被柳夜闌視作戰友的吳安握緊了長鞭,莫名地,他已經深深相信掌中寶對於屬性相合的論斷,先前他用長弓的兩次攻擊失敗,定是與屬性相關,現在既然已經通過係統得到了共享的正確法器,他先前的疲憊鬱憤早已經一掃而空,握著長鞭躍躍欲試,幾乎是迫不及待想要好好收拾一下那在他們身後追擊如此之久,叫他們如此狼狽的仙麵母蛛。

    崔輕帆麵色蒼白,他調息許久,此時才略微恢複些神色,卻是朝吳安搖頭道:“不可。”

    吳安一怔,隨即忍不住解釋道:“我覺得這係統所說十分可靠,握著這長鞭,我甚至都隱隱察覺到了仙麵母蛛的弱點,這感覺與先前截然不同……”

    這等修士冥冥中的靈覺玄妙不可捉摸,卻是做不了假。

    吳安這一次十分篤定地相信著掌中寶的判斷,他欲更清楚地解釋卻發現實在沒有辦法傳遞自己內心深處澎湃的戰意與強大的必勝信心,最後隻道:“……我終還是不甘,必要與之一戰!”

    可崔輕帆卻無奈道:“我並非不信你的判斷,”他頓了頓看向吳安道:“你有土靈根?”

    吳安一怔,有點發愣。

    不隻是吳安,就是在操縱小舟的柳夜闌也自方才激動的情緒中回過神來,一樣發愣。

    崔輕帆看向他們二人:“你們應該都沒有土靈根。”

    這是一個肯定的判斷。

    崔輕帆不是那等輕狂之人,一路走來,多少次性命攸關的當口,他們彼此間從陌生到默契自生,對於隊友的功法、法術、法器,他俱是了然於心,這二人從頭到尾也沒有使用過土係相關的法術與法器,這長鞭卻是明顯需要土係靈力來驅動的……

    柳夜闌與吳安俱是無法反駁,因為崔輕帆說的是大實話,柳夜闌身為煉丹師,乃是金火靈根,吳安更是天資卓然,乃是天木靈根。

    他們二人更沒辦法說話還有一個緣故,根據一路戰鬥的情況觀察來看,恐怕崔輕帆也沒有土靈根,因為這一路,崔輕帆……也沒有動用過土係法術與土係法器。

    在一片沉默中,崔輕帆一聲長歎:“……絕土之境哪。”

    難怪要叫絕土之境,哪怕是掌中寶這樣的神器為他們想到了辦法,找到了屬性相合的法器,他們三人中竟沒有一人擁有土係靈根、能夠激發這法器……

    崔輕帆一點那四行表格:“你們應有留意,四境之中,竟沒有一境擁有的四色法器是屬性相合的,”那四行表格中,現在已經有不少四色法器的小小標誌變成了虛影,表明應該已經借了出去:“若我所料不錯,恐怕其餘三境的修士也將遭遇與你我一般的困境……靈根不合。”

    吳安眉毛皺得緊緊的:“若有那等五靈根的修士……”

    他的聲音微弱,他自己也知道,這話是在找例外,五靈根的修士身為散修、或者出身小家族,要修行到他們如今這境界……簡直千難萬難,不是沒有,而是太少。參與這共享法器計劃的修士本就不多,又可能有幾人會是這樣的特例?

    崔輕帆卻兀自在沉思,他突然摸出了自己準備的鼎犀玉盒,那是金色的盒子,然後他看向柳夜闌與吳安,二人瞬間明白他的意思,吳安摸出自己的盒子,綠色的,他恨恨地道:“那斬梧盟各大門派不是在升仙大會上宣傳,說這鼎犀玉盒要與相應的四色法器配合才能發揮更好的作用嗎?!”

    他既然不惜代價買了一把碧色長弓,自然買的鼎犀玉盒也是木屬性的。

    柳夜闌無奈苦笑:“我手中自然是赤色盒。”

    柳夜闌倒不是像吳安這樣輕信了斬梧盟的宣言,而是當時小助手背後之人的建議,讓他們一人持一色盒子,如今看來,這背後有斬梧盟的陰謀,更有這位背後高人洞破陰謀的高瞻遠矚與提前布局。

    吳安能摸爬滾打修行至今,雖然心思細密不及崔輕帆,卻哪裏不明白這背後各大門派那不可告人的用心,四色法器、四色鼎犀玉盒,持有這些法器與玉盒的修士進入四境卻幾乎全都屬性不合……這其中若是沒有貓膩……嗬嗬,哄鬼呢。

    吳安卻又忍不住道:“可如果有那等修士,有什麽機緣,又一門心思想加入這些所謂名門大派,將四色全都買齊了,又偏還是靈根相合的呢?”

    崔輕帆確實心思縝密,畢竟,身為散修,背後無所憑恃,隻能依靠自己一步步在這修真界走下去,步步驚心,一個不慎就是萬劫不複屍骨無存。崔輕帆觀察推斷之強,實是被逼的。

    現在各大門派所動的手腳已經十分明白,這什麽四色法器、鼎犀玉盒就是他們設下的障眼法,一般散修、或者小門小派出身的修士,多是手中拮據,否則他們也不會迫於盟鼎交易抽成的壓力,明知升仙大會內涵不簡單卻也不得不來了。

    這樣的修士能買到手的法器玉盒,必是依據自己法術、靈根擅長的來買一色,進入九嚎秘境時,這背後的各大門派便將人故意分配到屬性不合的四境之一……

    哪怕是那等買全了四色法器,絕不可能法器屬性不合的修士,還要擁有相應靈根,當然,像他們三人沒有一人靈根相合的情形,也算是點兒十分背了。但在整個絕土之境來看,卻必是大概率事件,畢竟,修士買法器,還是要看靈根屬性,各大門派動的這手腳,便是有很大可能將靈根屬性也不合的修士放到相應之境,確實防不勝防。

    但吳安所提疑問,雖然也是例外中的例外,畢竟,法器玉盒可都不便宜,靈石多得沒地兒花才會這樣揮霍,還要擁有相應的靈根屬性……就如五靈根修士的存在般,並不能說完全沒有,例外總是存在的。

    崔輕帆卻在沉默了一會兒道:“你說這四境中似咱們這般苦苦掙紮於怪物之手的修士還有多少?僥幸活下來的人裏,能想明白此中陰謀的又有多少?”

    吳安遲疑道:“雖不會太多,可也絕不會太少。”

    他算是幸運兒,天資卓越,雖是散修,可好歹家族有些傳承,但他卻是接觸過不少散修的,那些人幾乎個個與崔輕帆一般,倒不是個個都心思縝密如此,而是,他們至少都有某一方麵卓絕過人,常人無法抗衡,或是天資過人,或是福運極佳,或是靈覺敏銳,甚或是心狠手辣至極……若非如此,又怎麽可能在這樣的修真界走到如今?

    崔輕帆頷首:“那如果這些修士,或者說,如果不是遇到柳道友、碰巧有這係統相助,你我若是原來那般,推知其中陰謀,卻偏偏看到眼前有個修士擁有四色法器、四色玉盒,能夠斬殺怪物……”崔輕帆聲音低不可聞:“換作原來的你我,又會如何?”

    仿佛應和著崔輕帆的話,舟外沙暴猛然加劇,天地間陰沉難辨,仙麵母蛛恐怖尖銳的靈魂嘶嚎再次席卷而至,叫人不寒而栗。

    即便是在這樣的氛圍中想像那場景,吳安亦覺得眼前一切根本不算什麽,他瞬間打了一個寒戰,眼神中都盡是恐怖的寒意:“這這這……”

    隻有四個字可以形容那樣的場景:血雨腥風。

    相比之下,眼前仙麵母蛛的追殺都顯得太過和風細雨。

    試想為了玉蛛蘭他們都能生死相搏,若是有朝一日,他們知道自己被那些名門大派愚弄,即便手中有四色法器可也因為屬性不合不能使用,卻偏偏看到有人手持相應屬性的法器斬殺怪物……誰會不心動?誰會不動手?

    可縱使經曆種種殺戮將這屬性正確的法器搶到手中,有沒有相應的靈根不說,就算碰巧也擁有相應的靈根,能夠驅使……卻焉知自己不會步這法器前主人的後塵?也被人看到、劫殺?甚至引來無盡追殺?

    這秘境之中本就已經危機重重,若再加上其餘修士追殺的考驗……吳安不敢想像那是種怎麽樣的境地。

    如果能在這樣的境地中活下來,笑到最後,這樣的人贏得加入這些名門大派的機會,確也不枉了。可是,有幾個人能有這樣的運氣,在一開始買到四色法器還擁有相應靈根、進入相應之境?有這般運氣的人裏麵,又有幾人能有那樣的實力,在重重劫殺中走到最後?有那樣運氣又有那樣實力的人裏麵,又有幾人能有那樣的心性,堅持到最後而不發瘋、不走火入魔?

    如果說,這些名門大派想要的人是這樣的標準……或者說,他們將這樣的標準公諸於世,吳安相信,九成九的修士會如自己一般,十分消停,絕會不會摻合其中,就是那些對自己的實力心性有十足信心之人,也絕不會搭上自己的性命去賭第一關自己有沒有那樣的運氣。

    或說應該這樣講,從頭到尾,這些名門大派到底是不是真的想要吸納過他們這些散修?

    也許,他們從來就沒有把他們看在眼中,這一場陰謀背後,不過隻是他們高高在上俯視他們性命掙紮的一場笑話。

    吳安第二次恨恨地道:“斬梧盟,真是好一個斬梧盟。”

    崔輕帆苦笑:“空有法器卻無法使用……我亦不甘哪。”

    似他這樣在底層掙紮的散修,對於所謂的名門大派,早就不抱什麽信心,前來升仙會,也不過是沒有選擇的選擇,可現在他卻不後悔前來,至少能結交兩個隊友,能見識掌中寶這樣的法器,修行數百載,數百載光陰間,這樣的機緣也並不多。他的不甘,不是因為失去一個加入所謂名門大派的機會,而是明明有機會可以收拾那些名門大派弄出來的可恨恨我,明明有機會可以助隊友脫險,卻偏偏因為靈根之限……

    柳夜闌卻是沉默著一邊操縱小舟,一邊呼叫小助手:“說吧,又要我們做什麽,我不相信你們會沒有想到靈根的問題。”

    背後之人從一開始就曾經研究過四色法器還有鼎犀玉盒,然後還安排他與童青、沈天雲、應晴分別持有一色,這明擺著是從一開始就對斬梧盟的陰謀有所洞察才做了這樣的布置,否則怎麽可能恰好四境都有他們的修士?

    其中固然有巧合,可背後之人這樣的安排,至少也保證了他們四人可以散布在至少兩境之中,不可謂不用心良苦。

    似靈根這樣的問題,柳夜闌不相信對方沒有考慮。

    事實上,修真聯盟的考慮遠比柳夜闌想的還要周全,除了自來水,何世明與弘宇的活兒可也不是白幹的,那麽多八卦小能手轉身變成自家的水軍……呃,不要太給力。

    四境之數、甚至其中錯位安排的陰謀早在修真聯盟的把握之中,為了保證四境皆有修士,幾個水軍自然也是喬裝打扮同柳夜闌這樣的自來水一起混了進來,同時也是身負保護幾位自來水的使命,隻不過此時時機尚早,還不宜顯露身份罷了==

    相比於柳夜闌發展用戶的隨機性,水軍們背後擁有整個修真聯盟龐大的情報網絡作為支撐,發展用戶那必須是精準到位,總而言之,種種措施,務必保證四境皆有他們的人馬。

    用杜宗主的原話,那就是,斬梧盟有陰謀連環詭計,那他們就一個一個捏爆對方的詭計。實在是這次對方的手段太下作,叫修真聯盟上下忍無可忍。

    柳夜闌這判斷叫吳安與崔輕帆燃起對於係統的期盼,情不自禁地同時看向自己手中的掌中寶。

    小助手123號:……

    然後那萌萌的聲音清了清嗓子:“兌換一個靈石轉化外置器就可以了。”

    柳夜闌、吳安與崔輕帆大喜過望,他們三人之中,大概隻有柳夜闌用掌中寶兌換過不少東西,操作最為熟悉,立時由吳安將他從小舟操縱中換下,兌換了那靈石轉化外置器。

    並且按照小助手的指導一步步將其裝載到黃.色長鞭之上。

    當裝完之後,柳夜闌輕出一口氣,輸出自己無比熟悉的火係靈力,然後他竟真的感應到那靈石轉化器上激發出了足以驅動長鞭的土係靈力……

    他將長鞭遞給崔輕帆,相比於吳安那種幾乎無法按捺的興奮、柳夜闌十足的信任,崔輕帆卻是十分謹慎,他將自己金火木三係靈力一一輸入測試,對於轉化器轉化的靈氣強度大小均仔細一一探測,若不是舟中局限,他恐怕還會仔細試用一番,確保萬無一失。

    看到這樣的崔輕帆,吳安慚愧之餘又不免慶幸。

    相比崔輕帆,他實是有些粗枝大葉,這長鞭關係到他們即將與仙麵母蛛正麵交手之事,對方的恐怖他們早有領教,就算有掌中寶這等神器相助,指明了仙麵蛛的弱點、又給予了屬性相合的法器,可其中若稍有差池,恐怕他們三人亦難幸免,多虧崔輕帆仔細。

    半晌,崔輕帆自然地將法器遞還給柳夜闌,才點頭確認道:“雖略有損耗,但確是可以將各係靈力都轉化為土係靈力。”

    口氣中除了認真,亦難掩驚歎震撼。

    五行靈力自有修真界以來,便一直存在,五行相生相克之說亦一直是修真界的常識,五行之間界限分明亦是常理,靈根對於修士法術、法器的約束亦是古已有之,他們才會在拿到黃.色長鞭發現無法使用之時那樣沮喪,甚至都未曾想過別的辦法。

    五行靈力轉化……這恐怕乃是傳說中渡劫大能、接近仙人的造化才可掌握,而如今,借由這樣一個小小的法器,他們這些修士竟也能實現五行靈力的轉化……奪造化之功也無過於此。

    就是對掌中寶已經十分信任熟悉的柳夜闌,這一刻也對掌中寶背後的強者感到由衷的敬畏膜拜。

    哪怕是早知道掌中寶必然對靈根問題有著解決方案,柳夜闌也萬萬沒有奢望會是這樣強大到不講道理的解決方案。

    可若是靳寶手下任何一個劍修在此,恐怕都會告訴柳夜闌:這算什麽,聯盟早已經實現了靈氣妖氣之間的轉化,五行之間變幻不在話下。

    隻是柳夜闌心中還有另一重疑惑,既然早有解決之法,為何這小助手直到此時才肯相告呢?可待他看向吳安與崔輕帆時,突然福至心靈,也許……這也是掌中寶對於用戶忠誠度的考驗?

    崔輕帆所說的奪寶之爭的前提,在方才他手握這靈力轉化器,已經實質上擁有一把可以有效殺傷仙麵母蛛的法器時,已經在這小舟上實現。

    不論是操縱著小舟的吳安,還是方才測試法器的崔輕帆,甚至是已經獨自擁有殺傷性法器的自己,不論是誰,隻要起了貪婪排擠之心,小舟中都不可能保持現在的平靜。

    縱有神魂之誓,又豈能真正完全約束人心?

    柳夜闌微微一笑:“可見掌中寶裏還有許多地方需要我等仔細觀研。”

    崔輕帆連連點頭:“不錯,方才若不是柳兄你多問一句,怕是我等此時還在自怨自艾,事不宜遲,我現下就好好研究一番!”

    一旁駕著小舟的吳安聽到崔輕帆立馬要坐下來研究掌中寶的口氣,簡直哭笑不得,忍不住叫嚷著提醒道:“老崔!你們的腦袋現在可都還別在我的褲腰帶上呢!”

    柳夜闌也不由失笑:“崔兄,此時不急,至少,也待收拾了身後那大家夥之後!”

    崔輕帆看向身後挾裹著滾滾狂沙、因為長久的追逐而愈加狂躁的恐怖怪物,深吸一口氣:“好。”

    這一刹那,一路被追殺沉澱入骨的疲憊、恐懼、無助、恐慌悉數翻湧在胸腔中,化作沸騰的殺意戰血!

    鑒於仙麵母蛛那恐怖的神魂風暴攻擊,即便手握屬性相合的黃.色法器,他們也必須要膽大心細,製作好戰鬥計劃,保證一擊即中!

    此時,絕土之境天地間一片暗沉,頭頂的沙暴仿佛有了實體的妖魔般張牙舞爪,不斷在天際逡巡嘶號,伴隨著仙麵母蛛轟隆隆的步伐,地麵的沙丘猶如沸騰的海麵般,起伏不休。

    仙麵母蛛猶如嗅到血腥味的白鯊,對著前方那小小的銀色光點執著到了瘋狂,引得天地間的異動猶如活物般不斷追擊在那小小光點之後,這一幕看起來那樣荒誕,卻又那樣驚悚,相比於仙麵母蛛恐怖的身形,那光點渺小如塵埃,卻又那樣頑強,無數雙目光在不知不覺中注視著這一切。

    他們知道,那小小的光點中,必是與他們一樣的修士,苦苦掙紮於底層,好不容易有了如今的修為,卻偏偏因為盟鼎的險惡,修行無以為續,才不得不孤注一擲,來到這更加險惡的境地裏搏一個出身。

    相比他們各自險惡的遭遇,那光點中的修士遭遇的無疑是最險惡的一種,竟然招惹上這樣的凶獸。

    看著那頑強的小舟,他們在各個角落,默默地仰首注視,靜靜地側耳傾聽,光點未曾消失,沙暴依舊呼嘯……這便意味著那個與他們一樣的修士,哪怕生機渺茫,卻一直在堅持,從來沒有放棄。

    他們知道這有多難,那沙暴從旁經過時的殺傷力,神魂風暴掃過他們時的心神劇痛,他們不過隻是被波及的旁觀者都幾乎難以忍耐,那被不斷追擊著的修士呢?又該是多麽難捱?

    是啊,難捱。

    就像他們一步步走來的崎嶇道途,每一步前進,都是以頭破血流的死命相爭換來,身下永遠都是看不到底的無盡懸崖。九嚎深淵,這秘境也不過是他們艱險道途的其中一處而已,如果僥幸能邁過去,便又能再上一步,如果折損在此,他們身後也不會有人發出一聲歎息,因為,從踏上道途開始,他們便是這樣孤獨,身旁沒有同伴,身後沒有支援。

    所以,爭吧!頭破血流斷骨折身又算得了什麽?隻要一息尚存,就是爬,他們也會頑強無比地爬著再前進一步。畢竟,身後那一步又一步,他們都是這般過來的。

    隻是,仰首凝視,側耳細聽的時候,道友啊,那不知道什麽模樣、不知道為何現在還能堅持的道友,哪怕再多一口氣,再堅持一會兒,你……也千萬莫要放棄。

    因為他們這樣的修士,從來就沒有放棄的權利。

    仿佛隻要聽著那呼嚎之聲,隻要看到那微薄堅持的光點,在這絕境之中,他們便也有了堅持下去的力量。

    無數修士默默的關注之中,仙麵母蛛長腿一彈,那小小光點之前突然立起一道堅實沙幕,掉轉不及之下,小舟一頭撞上,那已經堅持了那麽久的渺小光點竟突然慢了下來,狂風大作飛沙走石,仙麵母蛛刺痛神魂的得意長嚎幾乎刺痛絕土之境中每個修士的神魂……啊,它,終於沒有辦法再堅持下去了嗎?

    無數目光看向那渺渺小舟,仿佛下一瞬間它就會徹底消失在那滾滾塵暴與恐怖之嘯中。

    然後,第一次,他們看到了那能堅持如此之久的修士,那是一個神情疲憊無比的青年修士,形跡間隱約有著抹不去的狼狽,縱使此時見了一次,倘若還能再次相遇,也絕不會叫人認出來。

    原來,能在仙麵母蛛手下堅持如此之久的人物,竟是生得這般模樣,看起來平平無奇,與他們在修真坊市、在野山靈洞間遇到的麵孔別無二致,疲倦滄桑,連他的眉宇間都有與他們一模一樣的、日日掙紮在道途與懸崖的邊緣留下的印刻。

    仙麵母蛛似乎對於這隻追逐數日、終於低頭屈服的獵物感到無比滿意,背甲之上,那隱沒許久的黃眼女子再次浮現,這一次,朱唇翕張間,仿若仙樂奏鳴,便是那些旁觀修士都覺神魂動搖,難以自持而紛紛色變。

    這神魂一擊的對象,那青年模樣的修士更是痛苦地捂住額頭,可他心誌之堅也叫人敬服,這樣恐怖的情形之下,他們怕是連繼續站著都難,可這修士雙目中鮮血蜿蜒而下,卻是咬牙朝這仙麵母蛛發起一擊!

    黃眼女子柳眉倒豎,憤怒的嘶吼幾乎要穿越沙暴塵雲,那龐大的身軀以難以想像的速度朝小舟衝去,恐怖的口器猛然張大,竟是覺得碎其神魂都不足以平息它的憤怒,而是要將這可惡的蟲子碎屍萬段啖其肉飲其血!

    就在此時,那看似黯淡無光、無人操縱的小舟裏突然伸出一道黃色光芒,如閃電撕裂長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狠狠抽在那口器之上,黃眼女子雙目之間——

    刹那間,絕土之境所有修士都聽到了地動山摧般的淒厲尖嚎!

    還有那仿若厲鬼發下的詛咒:“死——!!!”那含糊不清的語聲響徹在每個修士的神魂中,勉強可以辨清的語義叫人寒毛倒豎:“死,……你們都死……”

    一擊即中的柳夜闌並不戀戰,這一擊所需靈力已經將他完全抽幹,必須立時回複,而方才交換到操縱位置上的崔輕帆素來縝密,更不必餘人吩咐,亦是操縱小舟靈巧地將充當誘餌的吳安兜回舟中,柳夜闌顧不上調息,立即為其灌下丹藥——畢竟,方才是吳安振振有辭地將神魂不穩的崔輕帆給摁了回去,自己爭取到了誘餌這位置。

    可這會兒的吳安麵上露著仿佛神誌不清的傻笑,看到那痛得不斷在地麵翻滾、卷起滾滾黃沙卻無力操縱沙暴的仙麵母蛛,他覺得:值!

    柳夜闌卻隻為仙麵母蛛此時暴走的恐怖力道而暗暗驚心,他竭盡靈力的一擊竟未盡令其斃命,隻是重創於它。

    此時的小舟上,一個力竭,一個傷重,還一個操縱小舟的是個半殘。

    因此,縱使剛剛重創了仙麵母蛛,崔輕帆也絲毫不敢大意,立時將小舟遠遠駛開,畢竟,狗急了還跳牆,這等凶獸吃了這一記猛擊,還不知會如何反擊。

    下一瞬間,仙麵母蛛的反應便叫他們三人都慶幸起崔輕帆的謹慎來。

    隻見那仙麵母蛛一躍而起,背甲上那黃眼女子雙目間一道長長血痕將那謫仙般的容顏摧毀,一雙黃色瞳眸哪裏還有半分仙風道骨,現下看著小舟隻剩下刻骨恨意與無邊殺氣。

    舟中三人警惕心提到最大,可那仙麵母蛛不進反退,隨即竟是抓住旁邊一個遠遠觀望的修士叼在口器中咀嚼撕咬,在那修士淒厲的尖叫聲中,猙獰的口器上鮮血淋漓,那雙黃色瞳眸卻始終冰冷地盯著小舟,眨也不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