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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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曉秘境的名單很快放到蕭辰桌上,蕭辰極其流暢地瀏覽著,甚至是劃掉某些名字的時候都沒有半分猶豫,好像所有人的情況他都已經成竹在胸,不必費神斟酌思量。
直到這三個字映入眼簾:“杜子騰。”
蕭辰竟第一次開始皺眉,仙緣鎮上的、劍派外門裏的、甚至隱隱牽涉到內門中乃至幾大門派的格局,還有當時救下這小子的情形……滿城盡屠鮮血盈河,那邪門下手何等殘酷,卻偏偏留下這麽一個小子安然無恙……蕭辰本就不是能輕易信人之人,如何不疑?
當日他為邪道修士重傷,不得不閉關,將杜子騰放到仙緣鎮上,蕭辰隻是想就近觀察,也不無□□之意,他也未曾料到,世事這般難料,那耿家一雙兒女竟會雙雙拜倒華嶷門下,引發後來這許多波折,這小子現在又一副完全不記得過往的模樣……這一切導致這小子身後的秘密非但沒有減少,卻反而越來越撲朔迷離。
他心中著實舉棋不定,這不隻是一個破曉秘境的名額的問題,而這小子的安排實在是牽一發而動全身,竟叫他也一時為難。
也罷,左右不過一個煉氣五層的小修士,也不妨扔出去看看到底能引來什麽牛鬼蛇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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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深重,燕山的千萬穀壑早已暝暗不清,其間一個幽深洞穴間,一燈如豆,隻映得鬼影幢幢無比陰森。
一道低沉男聲道:“此番蕭辰定會親至,你可要好好把握時機。”
嘶啞的桀桀怪笑突兀地響起,直叫人寒毛倒立:“那可是一個上品金丹,本座定不會浪費的!”
“哼,是麽?!”那低沉男聲冰冷嘲諷道:“也不知是誰上次放跑了那小子,那時他可還未結丹!此番你若再大意,以他的進境隻怕再過不多時你也奈何不得,誰不放過誰就不一定了!”
這聲音到最後已是不甘至極。
那嘶啞不類人聲的聲音中驀然也變得陰沉起來:“本座之事你也配指手畫腳?!該是你得的少不了!”
低沉男聲冷笑:“最好如此,我的東西誰最好都別碰!”
嘶啞之聲卻再次道:“那煉氣期的小子你安排如何?”
一道玉符在微弱搖晃的光線中劃過:“已經入彀。按先前之約,這小子抵蕭辰一命——我可是費了不少事,你可別收了貨賴賬。”
“桀桀,本座省得。”
一陣腥風猛烈刮過,洞穴之中已經恢複空蕩幽暗,似乎一切從未發生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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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時間,雲橫峰某處崖壁上,也是一光如鬥般明亮。
杜子騰正在專注地折騰著蘭舟,破曉秘境出發在即,他整理了手中的各種物品:不計其數的各式符籙、飛毫院方平幾位師兄所贈的辰字套裝、大把的靈石、崔師兄所贈的符寶、簡澤聽說之後非要塞來的各種靈丹、還有眼前最重要的一項道具——蘭舟。
此時的蘭舟雖然可以依靠靈石驅動,但隱蔽性上的缺點始終讓杜子騰覺得不太放心,雖然看起來毛毛躁躁,一但涉及正事,他卻是個極其縝密之人。
那各種各樣的符籙砸下去,足以砸出遠勝他現在境界的攻擊力,如果遭遇的一些情況下,這些符籙都不足以解決問題,那他隻剩下最後一條退路——蘭舟了。
因此,靈石要夠,要足夠。
蘭舟的改進更是抓緊每一分每一秒盡可能有突破。
那斑點狗一樣的蘭舟此時一點一點地恢複著原貌,既然隱氣符沒有用,那就說明這個方案明顯有誤,方向不對就換個思路,杜子騰一邊將隱氣結構一點點取下來一邊思索著。
當然能恢複還要多虧了鐵萬裏當時覺得不靠譜,並不是將隱氣結構記錄於蘭舟胚體之上,而一個個鑲嵌於上,可以取下,否則,這斑點狗一樣的蘭舟要想恢複原貌,就算去找司少文司大盟主也隻能回爐重造了。
杜子騰回到了最根本一個問題上:蘭舟為什麽會快?它的速度到底是由什麽來決定?為什麽修為越高蘭舟的速度會越快?修為越高的修士驅動蘭舟到底會有什麽不同?這些光芒到底是這速度的原因之一,還是根本性因素?
隻可惜蘭舟認主之後隻能由主人驅動,否則無論是鐵萬裏或是崔絕塵,哪怕去執事堂找錢有財來試一試,都能讓他更容易地找到答案。
前些日子的摸索,蘭舟整體構造的一點一滴他早就熟悉無比,但煉器他卻是從未涉獵過,鐵萬裏那般煉器經驗豐富之人都說蘭舟改造難如登天,之所以能輔之以靈石驅動隻是因為聚靈符陣為杜子騰所創,蘭舟又是他的法寶,二者靈力的輸入輸出接口他都清楚,才能不費吹灰之力。
驅動法寶會知道靈力入口,但靈力進入法寶之後如何運作的,這就不是成為法寶主人就能知道的事情了……
歸根到底,就像符籙,符籙的使用者可以通過嚐試來知道如何驅使符籙、知道符籙的威力,即最開始的輸入和最後的輸出結果,但中間到底是怎麽實現的,除了畫符之人,外人是很難知曉的,這恐怕也是蘭舟聞名修真界數千年卻始終沒有哪個門派能夠仿製的原因。
杜子騰忽然靈光一閃,他將小木棍和蘭舟同時喚出,但這一次,他的注意力不再是專注於蘭舟,而是集中在小木棍身上,然後,他緩緩將自己的心神沉入小木棍中,就好像他此時已經與小木棍合二為一,是以一支符筆——符籙的刻畫之眼來觀察蘭舟的靈力運轉。
沒有人告訴杜子騰可不可以這樣做、這樣做到底又行不行得通,他隻是下意識地覺得,既然心神相連,小木棍可以借用他的靈力,那他借一借小木棍控製靈力的能力來控製蘭舟的靈力輸入、同時觀察蘭舟不也應該可以?
心神沉入小木棍的杜子騰沒有發現,在那心神相合的一刹那,小木棍身上深沉華貴的紫色光芒再次流轉,原本黑黢黢的顏色仿佛又退卻了一點點。
杜子騰此時已經完全沉浸在那心神相連的視角中——他清晰地看到,當小木棍輕輕點在蘭舟那的“靈力入口”之上時,就在那一個刹那間,好像時間自動放慢了千億倍,那一點靈光就像水銀瀉地,沿著無數條繁複微妙的花紋流淌,幾乎在靈光流淌的同時就滲透到舟身其他地方,蘭舟身上便再次盈起那斑斕光芒,咦,這個光芒……!!!
杜子騰還來不及探看其中奧妙就覺得一陣劇痛,下一個瞬間,那奇異的視角早已如潮水般退卻,杜子騰卻是頭痛欲裂冷汗涔涔,他抽搐著摸出一粒恢複神識的靈丹塞到嘴裏,好半天才緩過一口氣來。
然後他心有餘悸地看著躺在地上的小木棍,媽蛋,差點把自家主人的神識吸幹,你到底知不知道什麽叫忠心耿耿,有沒有一點本命法寶的職業道德!
小木棍淡定地躺在那裏,明明沒有言語,仿佛在無聲嘲諷:要不是我先一步斷開心神連接,你以為你現在還能活蹦亂跳來吐槽我?!
杜子騰憤憤地踢了它一腳,最後再不甘心,也還是收回丹田之中。
他再次撫到蘭舟素淡的舟身時,冰冷溫潤的觸感讓他漸漸回複平靜,方才短短一刹那間,那神奇的視角所見到的東西恐怕就是蘭舟最大的奧妙。
隻可惜時間太過短暫,看到的太有限,現在回想起來那景象就像是就像巍峨雪峰連接廣袤平原,春暖花開之際,雪水便濤濤而下分裂為數條河道滋養平原,每一條河道的水都會浸潤每一寸土地,而那光芒的微妙就隱藏在這土地中——對應蘭舟的舟身之中,當靈力借由那靈脈滲透之時,光芒便會亮起。
難怪他的隱氣符隻能把蘭舟變成斑點狗,單個隱氣結構的作用範圍本就有限,再被那些靈力脈絡一割斷,自然無法相互呼應,隻能起到局部作用了。
而且,杜子騰有一種直覺,那些靈力傳導的紋路並無特殊,隻是設計得巧妙些讓靈力能盡量快、盡量均勻地分配到舟身,那些光芒,也就是舟身本身才是蘭舟如此之快的原因。
坐在蘭舟之中,是沒辦法看到那些光芒的,所以杜子騰推斷,這不是打造蘭舟舟身的材料特性,應該是舟身之外有某種東西,他沉吟了一會細細撫觸蘭舟內外,果然有著細微的不同,然後,杜子騰的表情有些古怪,難道數千年那些修真天才無法破解蘭舟奧秘的原因是——他們都奔著蘭舟這些靈力傳導結構而去,其實蘭舟最大的奧秘是在舟身外麵這層……漆上?
居然不是因為結構而是因為材料,杜子騰笑歎。
隻是這樣一來,事情徹底陷入僵局,結構解析才他擅長之事,材料……那需要對整個修真界的靈物特性了若指掌且有豐富的煉器經驗,而且,以蘭舟的產量珍稀程度可以推斷,也許這漆的成分相當珍貴……好了,問題變成了對修真界珍稀甚至是奇異靈物的知識的考察,恩,對於修真小白來說,杜子騰隻得怏怏地交了白卷。
不是他不想,而是去秘境出發在即,即使可以去外煙海閣搜索,也要有個搜索對象吧?這漆的特性方才短短一瞬間他也隻是察覺到異常,根本沒辦法更詳細地判斷,如果要更進一步,他還需要再用小木棍來考察一次,時間和神識的恢複都實在是折騰不起。
想到這裏,杜子騰又憤憤地捏了捏手指頭,就像小木棍還在手心裏被捏他嘎吱嘎吱。
隨即,杜子騰又是一怔,方才那個視角……那種仿佛透析萬物本源,直視能量與結構的場景,好像在哪裏似曾相識……
猛然之後,杜子騰轉身直視磨劍崖——對了!就是那個時候!
闖塹到了最後三百步之時,他明明就要失敗了,卻兩次見到了那些飛劍的真身,看清了那些構成飛劍的真正靈力和背後符紋,才能以符道之法,而不是傳統意義上的鬥法闖過磨劍崖。
杜子騰再次喚出小木棍,認主之時,他隻在無數靈石飛走的巨大失落之下感到懊喪至極,根本沒有細想那些異狀,現在回想起來,還有幾次隱隱的呼喚,也許擇劍之時,他那一跤根本不是什麽意外,而是小木棍選擇了他?
杜子騰戳了戳黑乎乎的小木棍,眯起眼睛道:“說!你非要跟著我到底有什麽陰謀!”
小木棍:……
媽蛋,你哪裏看到我長嘴可以說話了?!
對方依舊直挺挺地躺在他手心裏,一動也不動,就那樣裝死。
這黑乎乎的柴禾好像這段時日顏色又變得淺了那麽一眯眯,起碼沒那麽髒了,表麵的坑窪也平滑了起來,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好像……還胖了一點點?就像改善了夥食而發胖了一般。
然後,想到自己這段時日的收入大半都是被這無底洞吞掉的,杜子騰憤憤地吼道:“說!你是不是看雲橫峰上我靈石最多才攤上我的!”
小木棍:……
你……可真看得起你自己。
分明這破爛玩意兒無法開口,但杜子騰就是知道對方那種無語的鄙視,杜小爺冷笑一聲:“怎麽瞧不起小爺?”然後他戳著小木棍一字一句說道:“別以為你有多牛逼,現在還不是個靠小爺包養的吃貨?”
包養!!!!!!
吃貨?!!!!!
杜子騰抱臂冷笑:幹活不積極整天喂不飽,還挑食拉便便,如果不是沒辦法扔掉,小爺才不幹這明顯賠本的買賣呢!
隨即他悲傷地顧影自憐道:“我就知道,太完美容易遭天妒,小爺我就是太英俊太有才華,才會招來這麽個破爛,唉。”
小木棍:……
這次已經完全無法吐槽了。
杜子騰收起了蘭舟和小木棍,好了,既然這兩個最大的吃貨暫時沒辦法,那就眼不見為淨。其他可以努力的方麵可以再準備充分一些。
對,還有靈石!
杜子騰嘖了一聲,坐到桌前,提起筆,上次在廣場上他就聽到有同門嚷著《雲橫首席傳》還會不會接著寫,當時還有同門反駁,說書都出了故事都寫上“完結”二字,還怎麽接著寫。
哼,小爺就來讓你們這些沒見識的修真界知道,完結?
杜子騰提筆寫下開頭一行字:“番外一金丹大典。”
七大門派出場的人物栩栩如生流淌於杜子騰筆下,可以想見修真界又會再掀起一陣狂潮,也可以想見會有一大批靈石再次流向杜小爺的腰包之中。
化悲憤為動力一直是杜小爺這輩子賺取靈石最大的驅動力,所以很難說,手上的“吃貨”越來越多,
不過,當他們催更時發現作者已經去秘境曆險時不知道會作何想。
這破敗院落中今夜發生的一切,對於巍峨雲橫峰而言,太過渺小不計。沒有人會知道,一個小小的修士意識到自己可以觀察能量與結構,又徹底掌握這項技能時到底對修真界意味著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