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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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舊是終年拂曉時分的昏暗場景,整個天際將亮未亮,正是最蒙昧的時刻。
當澎湃的靈氣湧入體內時,這麽多修士竟是同時屏住了呼吸,忍不住痛快地感覺那靈氣入體時的歡暢,在修真界時日久了,他們竟從未像此刻這麽清晰地意識到靈氣是這般珍稀的寶物。
這心情歡快到一頭沒有什麽靈智的靈獸一頭撞來之時,這些修士也隻是哈哈一笑,將它擊倒之後便不再多加理會。
蕭辰卻舉目四望,這枯燥卻單調的一切在當年築基期入內之後顯得危機四伏,而現下,當他領著身旁這群浩浩蕩蕩的修士入內之後,卻這般慶幸,此處遠離整個修真界又有豐沛靈氣,再沒有比這更好的休養之地了。人生中各種起伏跌宕當真玄妙不可言說。
而杜子騰卻是捂住撲咚直跳的小心髒,如果沒有進來,他還不至於這般激動,既然已經進入這破曉秘境,那當年那些不得不留在這裏的小寶貝們……!!!想到這裏,杜小爺的心髒跳得快從嘴巴裏蹦出來了!
然而,看到遠處那突然出現的傳送窗口,杜子騰突然感覺自己遭到了一萬點的暴擊傷害:好像、上次、他發現那個通道……是因為傳送窗口?
這傳送窗口的出現完全隨機,上一次純粹是因為那個畫著逐淵的符寶與耿華召喚出的高階血奴一記大招對決才產生了那麽大一個直抵那個通道的傳送窗口,而現在……杜子騰偷偷瞥了一眼在凝神觀望四周的蕭辰,要不,讓蕭掌座再放個驚天動地的大招唄?
蕭辰靈覺何等敏銳,此時一個回頭,便將杜子騰那鬼鬼祟祟的眼神與眼神中還來不及遮掩的狡猾算計盡皆逮住。
杜子騰咳嗽一聲,蕭辰已是開口道:“上次我一縷神識寄於符寶中……你運道不錯。”
杜子騰:……
敢情不是他的錯覺啊,原來這位蕭大首席上次與耿華對決之時,還真在這裏!
杜子騰忍不住舊事重提地吐槽道:“你還好意思說,一個小小的血奴你都收拾不幹淨,差點把小爺坑慘了。”
蕭辰卻是挑眉一笑:“你最後不也好端端地站在這裏?有時也要相信自己的力量,無須我在,你也能活得很好。”
這話中有許多的複雜意味,仿佛是一種慨歎,又仿佛是一種……哀怨?
杜子騰被自己的聯想刺激得打了個寒戰,蕭辰不待他吐槽,已是開口道:“這些傳送窗口不甚穩定,既然你能安然返回修真界,想必對這秘境要了解些?”
杜小爺自然是得意地叉腰點頭:“那是自然,”然後他從儲物袋中摸出一本地圖,赫然就是當年耿華借王虎之手陷害於他的那本地圖,現在那二人,一個恐怕已隨著雲橫峰消失,另一個……卻是那般下場。
還有當日給他符寶的崔師兄,亦在雲橫峰上……現在這些還在的劍修中,杜子騰熟悉的麵孔已經不多,鐵萬裏還在,可人卻消沉得隻知整日練劍,當日雲橫峰上,聽聞鐵浩然鐵掌座亦是一力將他送出了雲橫峰……看到他那番模樣,杜子騰都沒有辦法上前去同他多說一句話。
杜子騰驀然靜默,情緒低落了一時,便對蕭辰道:“先尋個可以安置的地方,路途上聽我信號,注意傳送窗口的出現,諸人不要走散了。”
看著杜子騰掏出了小木棒捏在手上,蕭辰眼中閃過了然神色,就好像已經知道杜子騰的打算一般,竟是不再多問,隻層層安排了下去。
一眾修士本是小有怨言,好不容易到了有靈氣的地方了,不讓大家安生一下,還要繼續往前走,幾個意思?!
然而,那一頭凶獸自一個傳送窗口中衝出之時,一切怨言漸漸平息,如果在療傷的當口突然被這般打斷,輕則走火入魔,重則身死道消,與這等後果相比,似乎再跋涉一段距離亦不是不可以接受了。
而杜子騰的安排也很簡單:跟他走,且每個人的步伐都要聽他統一安排。
這樣聽起來就十分不合情理的安排自然是讓剛剛已經小有不滿的部分修士有了更好的吐槽出口:“明明都身在有靈氣之處,還要讓我們像個凡人一樣慢吞吞地走,而且還得聽話地走……凡人起碼還能自己決定先邁哪條腿,咱們這比凡人還不如呢。”
“我說,這也太慢了吧,實在不行大家輪流護衛著修整吧,這麽磨嘰下去,什麽時候才能真正安置下來啊。”
這紛紛揚揚的抱怨聲中,一道冷靜的聲音傳來:“陸道友,止步。”
嘴裏嘮嘮叨叨的胖子修士根本沒當回事,嘻嘻一笑道:“哈,你看吧,我就說,這比凡人還不如呢~”
一隻有力的手臂在他頸後一拎,陸朋身形登時僵在半空,然後一道黑色的傳送窗口幾乎是擦著他的鼻尖直接形成,眨眼間,那窗口便縮小消失。
陸朋額頭上的冷汗刷地就下來了,如果不是身後有人拎住,他恐怕早已一頭紮進那傳送窗口不知道會被傳送到哪裏,而且方才那窗口眨眼間就消失,誰也不可能那般神速去將他拉出來,他戰力本就渣,從方才那些出現的凶獸來看這秘境中並非全然安全,如果方才杜子騰沒有提醒……那後果簡直不堪設想。
這一眾散修再看向方才冷靜出聲提示的杜子騰時,眼神中就多了不少敬畏。
陸朋驚魂未定,顫抖著向杜子騰道:“多謝杜道友救命之恩。”
杜子騰卻是口氣悠悠地道:“你還是多謝孔道友吧,我呢隻有提醒諸位的義務,可沒有拽住各位的權利,這一步是走還是不走,全在各位自己,嘿,可不是每一次,諸位身邊都正好有位孔道友的。”
陸朋神情有些不自然,卻畢竟是商人出身,十分知情識趣,當即就朝身後方才出手的孔雲一揖到地:“多謝孔道友方才出手相助之恩。”
孔雲神情卻一如既往的剛正不阿:“仔細腳下,注意聽提醒。”便不再開口,隻是默默回到蕭辰身側——顯然,孔雲並不是自己突發奇想去救的陸朋,若真是突發奇想,他也絕不可能反應那般神速,一切皆是出自於蕭辰的吩咐,吩咐他看著這些散修,若有誰“不聽話”,便及時反應,現在看來,果真派上了用場。
陸朋有些尷尬,以劍修的心性,孔雲這話多半是在認真提醒他,可聽來卻有種說不出的嘲諷。
看到這一幕,就有人噗嗤笑了出聲,竟是那合歡宗的董婉兒:“有些人哪,就是自以為聰明得緊,什麽事都要問個一二三的,要知道,若不是我們少主一片好心,有的人現在可都還在那沒靈氣的荒地上吃土呢,直是不識好歹~”
陸朋神情更尷尬了,但卻是摸了摸鼻子,低下頭不再說什麽。周圍沉默下來的散修也是一言不發,其實這些合歡宗說得挺有道理,一路先來,其實杜子騰與橫霄劍派一眾弟子的為人他們皆是一清二楚,隻是有時候在修真界底層摸爬滾打的時日長了,也是成了滾刀肉,有些習性很難改過來。
而且,方才陸朋眼前這傳送窗口的出現,他們這群散修中不乏金丹修士,確實是沒有一個人在杜子騰出聲時便察覺到的,杜子騰所展現出來的這種恐怖的洞察之力,他們不服不行。因此,接下來的一路,杜子騰令行禁止,再沒有什麽波折發生。
而杜子騰卻是心知肚明,對於這群散修畢竟是他用種種手段收服而來,對於他和蕭辰,並不似橫霄劍派和合歡宗的弟子那般服從,這也正常。
在眾人一致的外敵之前,或許這些散修還能與他們戮力同心,可似此時這般的平和時刻、或者是在麵對巨大的利益誘惑麵前,這群人的表現都需要打一個問號。
杜子騰手握小木棒,此時他已經築基,心神與當日不可同日而語,對於那傳送窗口的出現靈覺越發敏銳,這群散修的反應,在他的心目中,便與那神出鬼沒的傳送窗口一樣,無所遁形,他需要的隻是時間來一一馴服。
他們經過之處自然也有那等精晶塵光礦石露天開采之地,這一眾修士中,特別是章老四、何世明這等散修,任你是再如何高階的修士,當看到真正價值連城甚至修真界已經絕跡的寶物之時,如何能不動心。
杜子騰卻是投過來一個鄙夷的眼神,某人全然不顧方才他自己剛進秘境時那副心跳加速的貪財模樣,隻問道:“既然能讓你們安全地進入秘境,還擔心會少了礦石?而且,就算能拿到,你們現在還有地方可以把它換成靈石麽?如果不能換成靈石……你們拿著它有啥用?”
精晶塵光礦的使用方法一直是蘭舟盟,或者說是七大門派的不傳之秘,這些散修那遲疑不前的步伐登時就苦逼起來,杜子騰說的半點沒錯,要是不能將這些礦石帶回修真界……他們和誰兌換?難道他們彼此之間互相兌換嗎?別搞笑了,他們身在這破曉秘境中,就算是煉氣期的小修士也能輕易撈到大把礦石,誰願意花靈物來換啊。
總而言之,如果他們不能出去,這些精晶塵光礦和茅坑裏的石頭也沒啥差別。
想明白“兌換才能產生價值”這一點,許多修士都有些垂頭喪氣,明明寶物就在眼前,卻不能變現,世上沒有比這更悲傷的了,然而,有那不死心的修士依舊偷偷摸摸挾裹了一些礦石,萬一他們能出去呢?這可都是靈石!
杜子騰也懶得去說,反正時日久了,他估計這些礦石也變成他們的裝飾品,就衝著眼前這幫修士幾乎沒有幾個是輔助職業,杜子騰就敢放心大膽地讓他們拿精晶塵光當擺設玩。
這大隊人馬一路拖拖遝遝,總算是抵達了一片山地——杜子騰自那地圖上判斷,此處幾乎從來沒有發現過精晶塵光礦,自然也從來沒有開采過,算是秘境中難得的空間相對穩固之地,便將這推斷對蕭辰說了。
“還是布下陣法護持一二,至少渡過大家調養的這段時日吧。”
杜子騰隻一個問題:“靈石。”
蕭辰:……
在蕭辰默默地遞了一袋靈石之後,杜子騰突然發現,他們劍派的新任掌門好像有很多私房錢啊,以後又可以多一個小金庫可以訛詐了呢~\(≧▽≦)/~
麵對杜子騰這般明顯的閃亮眼神,蕭辰言簡意賅:“全部在裏麵。”
杜子騰:……
在大陣布下之後,杜子騰按著之前在花魁大賽上的設置,利用陣法隔離出了許多單獨的小隔間,這群修士各自尋了地方開始打坐,到了此時,他們這群一路艱辛的苦命人才是真正安頓了下來,開始安心調養。
杜子騰自然亦不例外,但作為主陣之人,他注定是不能好好休息了,他不過才靈氣搬運一周天,便敏銳地被陣中靈氣的異常波動驚醒。
那是一個突然形成的靈氣漩渦——這可是進階之兆!
杜子騰根本來不及多想些什麽,這大陣設置之時是參照那花魁大賽時的觀眾座位,這意味著大家不隻是空間上隔離,還有靈氣上的隔離!
那一個小隔間中的靈氣可能根本不足以支持其中的修士完成進階,杜子騰當機立斷中斷了自己的修行,陣盤在手開始調整起大陣布置,將許多靈氣流入那小隔間中以支持對方完成這次的境界突破。
而令杜子騰始料不及的是,大陣中竟是接二連三出現一個又一個的靈氣漩渦,杜小爺……真的開始崩潰了:你們這是玩我玩我呢吧!!!
在一片眼花繚亂到誇張的大陣操縱之後,杜子騰終於能喘口氣,雖然依舊零星有修士突破,但好歹不似剛剛那般讓杜小爺感覺到神識都要抽搐的崩潰。
蕭辰不知何時也察覺到了這等變化,站到了已經對自己的閉關徹底死心一心一意隻守陣盤的杜子騰旁邊。
然後,杜子騰突然震驚地“啊”了一聲,他轉頭看著蕭辰,滿臉的錯愕混合著焦慮:“你……看出來了嗎?”
蕭辰沉沉點頭,他守在一旁,自然早就看了出來。
杜子騰簡直難以接受這個現實:“為什麽……這,這,這……到底是出了什麽岔子……為什麽……明明他們都那麽拚命努力了……”
這些所有進階的修士當中,有商會的散修,有他們雇傭而來的散修,甚至有合歡宗的弟子,卻是一個橫霄劍派的劍修弟子也無!
甚至連羅明光那群劍修中亦有一人進階,但是橫霄劍派的……沒有,一個也沒有。
蕭辰沉默。
杜子騰深深吸了一口氣,努力將自己心中翻騰而起的負麵情緒壓下去,強行抑製自己想把整個陣盤砸個稀爛的衝動,好不容易才咬牙道:“不行,一定要想法子!如果這個秘境中靈氣不夠,那我就用符陣堆靈氣,用精晶塵光去換靈物,無論如何也……”
他打開自己的儲物袋,將自己一直以來的所有東西翻騰而出,似乎是想在這些東西中找到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一般拚命努力,符籙、礦石、靈草、靈丹、陣盤……每一樣他都在指間撥過,可雙目間分明隻有倉皇無措,根本無法靜下心來將這些東西認真納入目中。
蕭辰卻是歎了一口氣打斷了杜子騰:“庚金之氣。”
杜子騰愣住了,自雲橫峰之事後,不論再如何艱難困苦波折重重,他心中始終保有那一縷的溫暖希望亦在這一次,如一股徹骨的冰寒之氣當頭澆下,將那縷最後溫暖徹底凝結如數九寒冬。
蕭辰低聲道:“此事早在預料之中,我們自習劍始,便在雲橫峰上,那庚金之氣時時錘煉經脈,令其堅韌強大,而突破之時,這強大的經脈卻反是一重阻礙,若不借助庚金之氣的鋒銳,亦難突破關卡,雖是困難,若是心性堅毅不拔之輩反複衝擊亦有可能……”
杜子騰倏然起身怒道:“說什麽天道酬勤,都是狗屁!”
蕭辰卻是第一次對杜子騰動了怒:“站住!”
杜子騰不甘心地止住腳步,依舊滿臉憤然,不知是對蕭辰,是對那些順利突破的修士,還是對這何其不公的天道。
蕭辰厲聲道:“我橫霄劍派立派先祖突破之時,何嚐有庚金之氣相助!你雖不是劍修,卻是我橫霄劍派的弟子,須給我牢記,劍之一道,一往無前,存乎一心!其餘一切皆是外物!隻要心中有劍,縱有千難萬險,亦可一掃而平,你可知方才那番憤恨不平若放在劍道之上足以令你一生進境不前!”
杜子騰卻是頹然坐倒在自己滿地散落的物品之中,不聲不響。
直到此刻,他還是難以接受這個現實。那些劍修,一張張麵孔閃過他的臉龐,孔雲、王小二、還一直沉浸在悲痛情緒中不願與人接觸的鐵師兄……這些劍修,都是門派那麽多長老舍命護下的弟子,他們明明已經那麽努力了,為何卻偏偏要受製於這狗屎的門派修煉之法!
蕭辰歎了一口氣,無奈地喚出自己那把久不曾用的“逐淵”,俯下.身來,輕輕放到杜子騰手中:“你好好想想……”
便在此時,逐淵上突然金色光芒一閃而逝,發出輕輕嗡鳴,就好像回到了好久沒有回到的氣息中一般開心雀躍。
蕭辰麵上登時錯愕不已,這……這……這……
他看著杜子騰扔了滿地的雜物,目光急切的逡巡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