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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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木棍的胡吃海塞除了給整個百城界帶來了一段時間的混亂之外,卻也不是沒有好處的。
杜子騰不得不用現有的妖靈材料來布設妖靈大陣,當第一個妖靈器師出現在他身後時,他並不以為為意,隻是迅速地布下陣法,解決靈氣與妖氣混亂的問題。
當他走向下一個城池時,他身後的妖靈器師越來越多,到得後來,幾乎整個百城界的妖靈器師都自發地跟隨在他身後,一個城池一個城池地默默看著這位百城界當代妖靈器成就最高人製陣、布陣。
隨著時間推移,那些人當中不隻有妖靈器師,甚至許多大陣布完、感受到那大陣威能的修士亦是跟隨在杜子騰身後,看著這位為百城界擋下無數災厄高人再次為了百城界的未來走遍一個個城池,布下那能替代法天大陣、卻又與妖氣全然無關的奇異陣法,感受著一次又一次發生在自己城池的變化發生在別的城池,引動一次又一次的驚歎。
甚至還有些修士是從那些還未布陣的城池聞見趕來,他們皆是聽聞這大陣的奇異之處趕來,希望這位蕭大師能盡快前往他們的城池布下陣法,然而,當他們看到蕭大師專注的側臉、繁複的操作和滿身的塵土,卻又都沉默下來,那催促的話語再也說不出口,最後都化作了默默追隨的修士之一。
當杜子騰十日十夜不休不眠走遍數百城池,終於來到太原城布下最後一個聚靈陣時,圍觀的修士們忍不住爆發出熱烈的歡呼。
他們知道,自己這一路追隨看到是一個正在誕生的奇跡。
他們現在還不知道,這一個個聚靈陣會因為這布陣之人在百城界的曆史上留下何等的濃墨重彩,但他們現在知道,以一己之力這般一個個城池解決修複法天大陣消失帶來的問題,這位蕭大師,果如外界傳聞的那般,深不可測。
這令許多修士都將心頭那塊大石放了下來,沒有了妖族,便沒有了妖靈材料,沒有了妖靈材料,這意味著未來的修煉都必須依靠自己,靈氣便顯得至關重要,法天大陣的消失令諸城都陷入一段時間的惶恐。
當第一座城池恢複靈氣之時,也許並不能安撫太多人心,可是,當第二座、第三座……一百座、兩百座,整個百城界所有修士都相信,哪怕沒有妖靈器,他們也能過下去。
當歡呼平息,一雙雙感動又熱切的眼眸看向杜子騰時,他隻微微一笑,一指城門之上那“太原”二字:“諸位,你們想要的未來這裏都有了。”
是的,這裏都有。
不需妖靈器也可以修行的功法,沒有法天大陣也可以聚集靈氣的大陣,這一刻,無數修士眼眶微熱。
壓迫妖族、獲取妖靈器,不論正確與否,他們的先輩是這麽過來的,而到了他們這裏,卻是到了要付出代價的時候,幸運的是,從天而降這樣一位蕭大師,為他們擋下了這高昂的代價,甚至還為他們籌謀好了未來。
感動或許已經不足以表達澎湃激昂的內心。
可在這喜悅熱切的氣氛中,卻有一個聲音突然冷然道:“未來?可我們妖靈器師的未來在哪裏?!”
這句話猶如一盆冰水潑進熱炭上,隻有刺鼻的煙氣嫋嫋,人群登時安靜下來。
妖靈器師,那曾經是百城界最頂端的職業,代表著百城界最驕傲的榮光。
可是沒有了妖靈材料,妖靈器們,又該如何何去何從?
習慣了高高在上的妖靈器們在修行靈力功法上未必有什麽優勢,難道叫他們由那修士中的佼佼者淪落到普通修士都不如的下場嗎?
這一路默默追隨的妖靈器們皆是定定地看著杜子騰,不論其他修士是何心思,可於他們而言,這一路,是他們心懷忐忑的一路,心中有惑,十分難安,這個問題令他們沉默了一路,此時終於有人道了出來。
杜子騰卻是看了那說話的妖靈器師一眼:“你是太原城中的妖靈器。”
那出身太原城的妖靈器師沉默不語,算是默認了。
杜子騰卻是看著他笑道:“你從一開始跟了我一路,最後又回到這座太原城,難道心中竟從來沒有去想過答案?”
那妖靈器師卻是有些茫然地抬頭,然後臉色一沉:“蕭大師,我心中並無什麽答案!若我心中有答案又何必一路跟隨!”
杜子騰卻是哈哈大笑:“枉你們這些妖靈器師平日自詡站在修士巔峰,代表著至高無上的修真之境,卻連這個問題都想不明白!”
“我問你們,這百城界中為什麽能有妖靈器?”
這個問題令在場許多妖靈器師一怔,然後皺眉苦思。
“是因為你們這些妖靈器師?是因為有人傳授你們妖靈器之道?告訴你們,大錯特錯!是因為這百城界中有妖靈材料!如果沒有妖靈材料,還會有什麽狗屁的妖靈器和妖靈材料嗎?!”
杜子騰這番話猶如當頭棒喝,令許多妖靈器師迷迷茫茫中似看到一縷曙光,卻又好像隔著一層窗戶紙,看不確切。
杜子騰反問:“現在百城界沒有了妖靈材料,還有什麽?”
這番反問之後,有妖靈器師怯怯地道:“有靈物?”
杜子騰點頭:“還有呢?”
一眾妖靈器師苦苦思索:“靈力?妖氣?”
杜子騰卻是朗然一笑:“這不就結了,當初創造妖靈器之人手邊隻有這妖靈材料於是創造了妖靈器師這立在一眾修士之上的修真之道,諸位,如今百城界還有這些資源,該走什麽樣的道,是諸位心中該去自己回答的問題!”
杜子騰身影消失許久,甚至那些圍觀的修士都漸漸散去,那群妖靈器師卻還在原地苦苦冥思,而後,有人漸漸踏出了那至關重要的第一步:
“既然蕭大師的這聚靈陣可以用來聚集靈力,恐怕,也可以用類似結構來聚集妖氣吧?這樣一來,妖氣豈不是可以被控製?”
“對!我還有個想法,既然我等可以以靈力來激活妖靈材料中的結構,為何不可嚐試用妖氣來激活普通靈物所製的法器呢?!”
“不錯不錯,隻要用那聚集妖氣的陣法來控製靈物不就可以了?”
這種思路卻是異想天開到了杜子騰亦未曾想過的地步,確實如此,如今的百城界空有妖氣卻無妖族,沒有妖族便沒有妖靈材料,不可造現在的妖靈器,但妖氣卻是無人需要,隨取隨用,如果真能造這樣的“靈妖器”未嚐不是一種未來方向。
更重要的是,杜子騰十分樂見百城界的妖靈器師們進行嚐試,這是一個被妖族與人族的關係束縛得太久的世界,當沒有了妖族,一切的秩序都需要打破重塑,可這也是一個世界最有活力的時候,多嚐試,未來便多一種可能,這才是一個世界的生命力來源。
暮大師看到太原城中,那些修士們勤勤懇懇地鑽研靈氣修煉功法,而妖靈器師們卻一分為二,有人相信以妖氣驅動法器可靠,有人卻覺得這根本不靠譜,沒有了妖靈器材料,那麽老老實實研究法器才是正道,研究什麽“靈妖器”!
這兩派相持不下,每天在他麵前不可開交,但暮雲深卻見那始作俑者的蕭大師樂見其成一般,甚至還不時出言點撥兩派之人,完全看不出他的傾向。
暮雲深忍不住問道:“在您心目中,到底是怎麽想的呢?”
杜子騰笑瞥了暮雲深一眼睛:“我怎麽想不重要,重要的是,百城界到底需要什麽。百城界已經有的一切資源都在眼前,未來發展成什麽模樣,皆是百城界修士一手所創,未來皆在他們自己手中。”
這話卻令暮雲裳感慨萬千,未來皆在他們自己手中嗎?
蕭大師為了他們擋下了天劫、攔住了妖祖、還替他們打發走了外界修士,剩下的路如何走便是他們百城界修士必須自己走下去的事了。
杜子騰一拍暮雲深的肩膀:“暮大師,在我看來,眼下就是百城界最好的時代。”
最好的時代嗎?
暮雲深看到太原城中,修士們聚集在城主府周邊的靈氣客棧三三兩兩討論功法、閉關修行,原本高高在上的妖靈器師們現在在街頭巷尾爭論得麵紅耳赤,甚至不時有那稀奇古怪的玩意兒問世,或被嘲諷、或被敬為天人,暮雲深臉上亦不由流露出深深笑意,或許,這真的是百城界最好的時代吧。
沒有拘泥於妖靈器、每日隻想著狩獵妖靈材料的修士,沒有固步自封、自高自大的妖靈器師,眼前的一切,那樣生機勃勃。
杜子騰離去之時,除了召集諸城之主與妖靈器師們,奠定整個百城界轉型和權力新秩序的機會之餘,還做了一件好事。
來人恭敬地向杜子騰一禮:“既是蕭大師與此界有緣,這方小世界便贈予您了。這是小世界傳送印刻,還請您笑納。”
小世界傳送印刻是一種類似可複製坐標的東西,取自於世界之源的印記,需要極其高深的手法才可製作,而且每個小世界隻有一件,先前那王玨到達此處的法器想必就是這傳送印刻製出來的。
這樣的東西,關係到百城界的安危,杜子騰自然是毫不客氣地笑納了。
“請代我向王氏家主及各位家主轉達我的謝意,我不日就要前往斬梧淵,不能登門道謝,失禮之處,還望見諒。”
這王氏的使者連忙側身避過杜子騰的禮,這可是家主反複交待要視為上賓的貴客:“你折煞王氏了,家主有言,您與玨少爺未來都在共事淵中,既有這一方小世界的緣份,便不是外人,不必客氣。”
然後,這使者轉過身來朝百城界眾城池之王、還有那太原城王氏的家主板著臉道:“爾等想必亦從傳承中知曉了,爾等皆是我王氏下臣,昔年奉命在此看守那叛逆子弟,既然彼已亡故,此責便卸,這百城界家主已經贈予蕭大師,今後,爾等當好生侍奉蕭大師,可知否?”
這些人心中皆是五味雜陳,有那因為年深日久傳承中斷忘卻舊事此時才知道自家出身的、有那雖然知道舊事卻發現這蕭大師竟要主家下這樣大的力氣拉攏的……種種心境不一而足,可對於杜子騰的敬服,對於百城界未來的確信,卻是自然又多了一層。
送走這使者,杜子騰卻是轉過身來微微笑道:“好啦,如今再也沒有什麽人能幹涉百城界的發展之道,諸君便請努力吧。”
而後,天邊一道銀光破空而來,伴隨著強*器陌生又熟悉的恐怖威壓,這許多城主才知道,這位蕭大師才成為百城界真正之主便就要離開?
暮大師想開口挽留,杜子騰卻抬手止住了他未出口的話:“諸位,百城界永遠屬於你們,屬於百城界每一個修士,我們就此暫別吧。”
他的目光在人群之中王七的麵孔上略微停頓一瞬,那贈出的符道手記想必令能對方在符道之上更進一層,甚至在百城界如今法器與靈妖器的大道爭論之中,身兼妖靈二氣的王七必會大放異彩。
至於胖子,太原城中現在的功法傳承隱隱以他為首,此時的胖子雙目有神、身形穩健,麵孔豪邁而不失威嚴,儼然是一副未來宗師的模樣。
還有太原城、臨海城、臨海王、何以煥、莫如故……這些故地舊人,杜子騰一一安排妥當,了無心事地舉步朝飛行法器而去。
當那道銀光消失在天際之時,百城界諸位城主久久仰望,難以回神。
而百城界,原本一個偏居一隅、默默無聞、甚至注定應該毀滅在人族與妖族爭鬥中的小世界,因為一次偶然腳步的駐留,它的命運軌跡就此發生一次巨大的變化,與過去再不相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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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往斬梧淵的旅程對杜子騰而言亦並不輕鬆,明昱派來是他的侍從明竹,這小修士跟隨明昱數年,辦事妥帖仔細,難怪明昱會令他過來接人。
“蕭大師,主人已經交待了,您此行但凡有什麽需要的,皆可交待給小人去辦。”
杜子騰看了他一眼,模樣周整幹淨,說話不急不徐,氣定神閑、靈氣完足,顯見也是個修行的好胚子,確是明昱那樣心性之輩會用的人。
“不必這麽拘謹,你喚明竹?多大年紀了?跟著明部領多久了?你不必擔心我刺探明部領私密,我畢竟將來要與他共事,亦是希望對他多了解一下,知道好惡將來亦好打交道啊。”
杜子騰說得這麽坦白直接,竟叫明竹這樣跟著明昱辦貫了事的也不由得發怔。
杜子騰全無架子,說話又幽默坦蕩,明竹畢竟年紀不大,有著年輕人特有的熱情活潑,很快也同杜子騰熟悉起來。
說到行程之時,明竹頗有些不好意思:“……我現在不過築基,駕馭這‘玲瓏舟’隻能日行千裏,實在比不得主人,到斬梧淵路上恐怕還需花上十餘日……”
杜子騰卻是關切道:“駕馭飛行法器不停歇行上十餘日也未免太辛苦了些,不若由我來……”
明竹連連搖手:“哪有讓客人辛勞的道理,主人若是知道定會罰我閉死關的!”
杜子騰卻是心中轉了數個念頭,當初明昱與他交待之時,明顯是有些急切的,那麽,現在派明竹這麽個修為不高的小修士前來,顯然是在他抵達的時間上又有了新的想法?
然後他笑道:“好了好了,既是你主人這般我便也客隨主便,隻是下次見麵少不得取笑一下你家主人不愛惜你們,哈哈。”
明竹笑得靦腆。
杜子騰卻是轉而問起:“我們沿途之中可要經過什麽繁華一些的大世界?我當初傳送陣生了差錯流落那小世界中,靈物都消耗得差不多,符墨符紙皆需補一些……更何況你年紀還小,這般日夜兼程太過辛苦,當初我與明兄並未約定具體時日,路上再耽擱點時日,想必他是不會在意的。”
明竹眼中便流露出一些感激來,杜子騰又笑道:“你若知道這沿途什麽有趣之地亦不妨一一道來,我這些年苦修,亦未在外麵走走看看,怕是還不如你們對外麵知道得多,也好令我開開眼界。”
明竹眼睛中那七分的感激便化作了十分的雀躍,杜子騰隻淡淡想道,年輕人嘛,還是比較容易搞定的。
明竹路上果然停駐了幾處,杜子騰更在心中印證了關於明昱的那個猜想,先急而後緩,顯見明昱招攬自己之事也許發生了一點變故,究竟是什麽變故杜子騰還無法推知,但他已經有了一些心理準備。
至於他們停駐的那幾個地方,杜子騰突然發現,他果然是鄉下來的。
當那數百艘長達千丈的巨型飛行法器齊齊消失在占領天空的龐大傳送陣中時,杜子騰才收回眼中的震驚,這周天諸界,恐怕遠比他想像的要更廣袤。
那個傳送陣,若論精微之處或許不如他自老家修真聯盟來到周天諸界的那個單向傳送陣,可其龐大卻是遠遠超過,那消耗的靈石都如山嶽般驚人。
明竹與杜子騰熟悉了之後,便也不守著那些主客的架子了,在一旁嘰嘰咕咕道:“難怪這飛光界的‘飛光傳送陣’乃是周天諸界中最有名的,果然氣勢浩大磅礴,連主人都甚是推崇,上次明鬆哥哥卻是忙著主人交待的事,愣是沒趕上這一年一度的傳送盛事……”
這小修士幾次言語間,杜子騰都已經打聽得清清楚楚,明昱這部領確是統領著赤部中的數十修士,可這些人雖是他的下屬,卻也是斬梧淵的人馬,算不得他自己的人。
他真正用在私事上卻還是自己幾個貼身服侍之人,三個侍從一個侍女,明鬆、明柏、明梅、明竹,一聽這明竹便是排行最末。
用侍從而非下屬,用這明竹而非明竹口中最為“穩重得用”的明柏,一路上隻他們自己駕馭飛行法器而非坐那些明顯商業化的大型飛行法器,這明昱……倒是叫杜子騰覺得越來越有意思了。
可他一點也不著急,無論是什麽樣的情形,他杜小爺什麽樣的場麵沒見過,總有法子的。
明昱在看了那飛天傳送大陣之後,又意猶未盡地道:“蕭大師,今日開陣之後,這下半日便還會有遙遠諸界傳送至此的飛行法器抵達……”
杜子騰耐心聽著。
明竹猶豫了一下道:“那麽多外界修士抵達的話,飛天界會舉辦一年一度的交易會……”
杜子騰恍然,一臉興致勃勃地道:“那正好!我亦想好好看看有沒有什麽上好的符籙材料!正巧我手中亦有不少妖靈材料可以出手。”
明竹簡直心花怒放。
杜子騰看到明竹見到一艘又一艘飛行法器傳送抵達之後,眼神都被整個飛天界那些布滿城池街道令人眼花繚亂的店鋪小攤勾走了,便笑道:“我還想多觀察一下這傳送陣,一年一次開啟,怕是下次未必遇得上,你若是想買些什麽自己去吧,放心,我有你的傳訊符。”
明竹猶豫一會兒,終是被杜子騰一貫隨和與靠譜的表現征服:“您若有什麽吩咐傳訊於我,上次明梅姐姐在這交易會上購得一套陽平界的流雲法器,我想看看這一次還沒有陽平界的修士過來,我看看就回來!”
而在明竹走了沒多久,杜子騰的身形也迅速消失在這傳送陣旁,不一會兒,他老人家的儲物袋中已經多了許多玉簡:《周天諸界記》、《煉氣術》、《三千界掌故》、《符道百問》、《斬梧淵盟誓譜》……
他走之後,那小攤上的修士還在跟鄰攤嘀咕:“這修士莫不是家裏要開山收徒,買了這麽多幼童的讀物,看來是要收不少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