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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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家都懂的省略號君  最後上門拜訪鐵萬裏的, 當然不隻有杜子騰,簡氏兄妹也一起來了。當日耿麗飛劍之下,如果不是鐵萬裏護住簡鈴兒, 那等危機關頭,定然要出大亂子,雖然事後小丫頭對被打暈一事有些小抱怨, 但被大哥教訓過之後,這次也乖乖跟著簡澤一起上門向鐵萬裏道謝。
    麵對簡氏兄妹的千恩萬謝,鐵萬裏自然是堅辭不受:“鎮長素來待某家不薄,當日那情形, 不過舉手之勞,小澤你這就太見外了。”
    一番道謝禮讓之後,簡澤便道:“如此便打擾鐵大叔了, 隔壁付二嬸家當日買了聚靈符,我和鈴兒去送送就來,杜兄弟就麻煩先在您這裏坐會兒吧。”
    鐵萬裏一笑:“不礙事,你倆隻管去吧。”
    鐵萬裏心裏卻有些奇怪,怎麽簡澤還把這杜子騰留了下來?
    看著簡氏兄妹轉身敲開了隔壁的門,杜子騰自然不會辜負他們的好意,誠懇地先朝鐵萬裏一揖:“其實是我懇請簡兄領我前來, 有事要求教於鐵大叔。”
    鐵萬裏連連擺手:“杜小兄弟你有話真說,不必如此。”
    杜子騰深吸一口氣, 直視鐵萬裏雙眼認真問道:“我想知道, 那天塹到底是個什麽情形?”
    鐵萬裏一愣, 萬萬想不到杜子騰竟然會開口問這個。
    然後他打量著杜子騰:“杜小兄弟你竟然已經煉氣三層了,果然進境甚快……”也難怪想打聽那天塹,多半也是想等修為更高之後去闖上一闖吧。
    杜子騰誠懇地說道:“我知道自己修為低微,但依舊有向往之心,還望鐵大叔你不吝相告。”
    然後,鐵萬裏臉上浮現出一種複雜的表情來:“向往之心啊……這修真界誰人對橫霄劍派沒有向往之心,隻是那天塹中實是凶險異常,非但有各種猛獸或力大無窮或堅急金鐵,脾性暴戾難以對付,還有各種毒物,能令修士悄無聲息間魂銷命斷……但這些都還不是其中最為凶險的地方。”
    杜子騰忍不住追問詳細。
    鐵萬裏解說道:“你看在這仙緣鎮上,杜小兄弟你畫符時應有體會,當靈氣耗盡時,隻需打坐,無論耗時長短總是可以恢複的。那天塹——其實是仰峰坪與雲橫峰之間的山穀——靈氣著實狂暴無比,這仙緣鎮上的靈氣若說是風平浪靜,那山穀裏的靈氣就如狂風暴雨一般!非但不能讓你在短期內補充靈力,還能令人神智錯亂,若是在其中打坐,極易走火入魔……這等狂暴的靈氣還會不定期地形成靈暴,那等情狀下,低階修士是必死無疑!”
    杜子騰見鐵萬裏說到最後聲音黯然低沉,雙目已然定格在不知名的遠方,好像是勾起了什麽極其慘烈的回憶。
    好半天,鐵萬裏才回過神來,長長歎道:“那裏麵大致就是這般凶險,杜小兄弟你若是沒有築基修為,最好不要前往。”
    杜子騰若有所思,卻沒有立即答應鐵萬裏。
    鐵萬裏想起杜子騰之前所做的樁樁件件,實在不是個會安分的人,於是歎著氣緩緩說道:“不瞞杜小兄弟,我因為家傳功法特殊,年輕時也曾自傲,又仗著有消息來源對天塹了解,並未將天塹之險放在眼中……最後非但功敗垂成,反而累得一同前往的同伴盡皆隕落其中……”
    杜子騰驚訝地看著鐵萬裏,但對方神情中遺憾悔恨之烈,實在讓杜子騰不知如何去安慰,他不擅長這個,更明白,傷痛是個人的,旁人所謂的安慰有時不過是在傷疤上撒鹽。
    他隻是鄭重點頭道:“如果沒有萬全把握,我一定不會去闖那天塹的,鐵叔你盡管放心。”
    鐵萬裏隻是苦笑道:“杜小兄弟你能明白這點最好,我到現在依舊困守煉氣九層,除了靈物匱乏之外,又何嚐不是因為那一役中落下心障,如若不是當時不知天高地厚,哪怕去做幫傭慢慢積攢靈物徐徐圖之,隻怕現在也已經突破,你尚還年幼,不必行此等險法,加入劍派也大可等你境界穩固之後。”
    杜子騰謝過鐵萬裏一片關愛,心中卻沒有完全讚同他的話,從遭遇過耿麗一事之後他就明白,修行一事,固然要講究水到渠成,但有時候卻更要挑戰自我才可能突破。隻是人生經曆不同,大家的看法不同,他也不會強求別人讚同自己。
    簡澤兄妹尚未過來,杜子騰有些好奇地打量著鐵萬裏院子裏雜亂的器物:“鐵大叔你這是煉器?”
    鐵萬裏摸了摸後腦勺一笑:“嗨,不過糊口的營生罷了,如果不是鎮長一直照拂著,怕是這小買賣都維係不了,讓杜小兄弟你見笑了。”
    杜子騰心中一動,想到雲橫峰上耿家那對不定時炸彈,突然道:“我有一件東西,不知道鐵大叔你看看能否煉出來?”
    鐵萬裏:“哦?你不妨詳細說說。”
    簡澤兄妹歸來之時,這一大一小討論得熱火朝天……在那對兄妹看來,分明是爭得麵紅耳赤。
    “這裏再加張符就可以了!”
    “怎麽可能?這明明是個法器的模樣,加個符亂七八糟的成什麽樣子!”
    “哎呀鐵大叔你不要拘泥於陳見,反正這也是個新鮮的東西,你不妨做出來看看嘛……”
    簡澤本以為自己給杜子騰留了足夠多的時間來打探消息,怎麽這二人竟是為個煉器的東西爭執上了?
    他忍不住出聲道:“鐵大叔!杜兄弟!”
    鐵萬裏這才看到進來的簡澤,一時有些不好意思,自己畢竟是長輩,剛剛竟同個晚輩爭論,還讓另兩個晚輩給看到了,實在是不成樣子。
    簡鈴兒一蹦一跳地過來問道:“鐵大叔、小杜哥,你們這是要做什麽啊?”
    鐵萬裏還不及說什麽,杜子騰已經得意洋洋地說道:“鐵大叔要幫我打造一樣秘密武器!”
    簡澤疑惑道:“什麽秘密武器?”
    杜子騰眼珠一轉,嘿嘿道:“到時候你們就知道了。”
    簡鈴兒素來知道他的脾氣,衝他做了鬼臉。
    簡澤也無奈搖頭。
    杜子騰轉身朝鐵萬裏接著道:“那鐵大叔,咱們就一言為定啦!到時候我過來看成品,嘿嘿……”
    鐵萬裏本來不同意他那不倫不類的方案,但在簡澤和簡鈴兒麵前又拉不下臉來再同杜子騰分辯,一時隻能眼睜睜地看著這小混蛋一臉得意的囂張模樣。
    簡鈴兒在一邊皺著鼻子:“小杜哥,你連鐵大叔都欺負!真是壞蛋,哼,而且鐵大叔幫別人做東西可是有靈石進賬的!”
    簡澤一瞪簡鈴兒,她吐了吐舌頭不再亂說話。
    鐵萬裏卻連連擺手:“好了,不過是成全杜小兄弟一時的奇思妙想,算不上什麽煉器的活計,杜小兄弟你可千萬別放在心上。”
    杜子騰心中也是在思量,鐵萬裏都這麽說了,再說給靈石那也未免太不近人情,他心思靈動,直接遞過幾套聚靈符:“鐵大叔,小小心意,不成敬意。”
    鐵萬裏立即搖頭:“這如何使得,這本就是你和小澤謀生的買賣,如何能相贈?”
    杜子騰卻是哈哈一笑:“鐵大叔你這麽說可就不對了,這煉器的手藝也是你謀生的買賣,剛剛怎麽就贈給小子了?”
    鐵萬裏一噎,然後看到杜子騰一臉狡黠,忍不住苦笑:“你這小子……”
    杜子騰詳細地解說了一下這聚靈符的使用方法:“……這效用大概可以持續十五日,如果更換得法,符陣內靈氣濃度都不會下降太多。”
    鐵萬裏心中一動:“更換得法?”
    杜子騰點頭:“這要視修行途中消耗的靈氣而定,如果消耗得多,肯定要換得勤些。”
    鐵萬裏點頭之餘,心頭不知怎的,竟在絕望放棄多年之後又燃起了一點火熱。
    送走簡家兄妹,鐵萬裏看著這家徒四壁的破爛院子,又看了看手裏捏著的符籙,不由苦笑,他困在這瓶頸數十年,離築基不過幾步之遙,卻遠如天塹,更是令峰上叔祖失望無比……
    當日售賣這聚靈符的瘋狂現場,他也在,隻是他實在不知該不該對這聚靈符報希望,隻怕希望越大失望越大,也罷,小澤和那杜小兄弟一片好意,待將杜小兄弟交待的東西煉成之後,這聚靈符試試也罷。
    一輪驕陽如火爐般灼烤大地,鎮外石碑上,“仙緣鎮”三個大字以莫大的法力凝集,即使在天際烈日之下,那三個字的光芒亦沒有黯淡半分,仿佛更為其注入日精光華,越加璀璨閃耀。
    高高鎮碑下,跪著黑壓壓一片上百人,有衣衫華貴富麗氣勢威嚴不凡者,亦有藍縷乃至衣不蔽體之者,有年邁而白發蒼蒼者,亦有年幼不過垂髫者,有魁梧高大跪著亦高人一截的青壯,亦有嬌怯怯的雙十少女,甚至還有一個身著道袍的出家人……總而言之,這群人裏看起來三教九流男女老少應有盡有,實在看不出什麽共同之處。
    熾熱陽光下,這些跪著的人盡皆汗濕重衫,其中那幾個老弱婦孺已經麵色慘白、唇白如紙,年紀最大的那個,汗水順著他額上的皺紋、白色的胡須蜿蜒而下,將地麵都印出了一圈水痕,他整個人已經睜不開眼,身形搖搖欲墜,喘息急促又微弱,仿佛隨時都會倒斃在這鎮碑這下。
    此時,一道親切的問候響起:“喲,您這是剛回來呀?”
    這道女聲,不高不低,不急不徐,和和氣氣的並沒什麽特點,卻仿佛一記回春妙手令那些跪在地上奄奄一息的人們盡皆抬起頭來,甚至那眼看就要倒下的老頭都抬起頭來期盼地伸長了脖子、睜大了雙眼,仿佛那不是一聲平凡的問候,而是一道要從天而降的仙霖!
    另一道得意的男聲漫聲應道:“是啊,這不,禾禾草沒了,去擔點回來。”
    之前說話的中年女子抿嘴一笑:“誰不知道就您家的靈符最是神妙不過呀,我看呀,隻怕要不了多久您就又要辛苦一趟啦。”
    男子努力想笑得矜持又掩不住嘴角的得意,拱著手道:“承您吉言!承您吉言!”
    中年女子“咯咯”笑起來:“唉喲,瞧我,還沒恭喜您呢!令郎和令媛真是天生仙種,現在又蒙華嶷真人收入門下,將來必定仙姿不凡,多年鄰裏,今後您可要多多提攜呀!”
    男子嘴角已然咧得合不攏,虛虛回禮道:“哪裏哪裏,不過我家那一雙兒女,倒是確實自幼不凡,放心吧,將來若有需要,隻管來找我耿大就是!哈哈哈哈……”
    耿大說著踏進了鎮門,那一瞬間,地上那片極度渴望混合著嫉妒豔羨的目光都快凝成了實體,男子卻視若無睹,而是回頭對著剛剛挪到門外的高高草堆不耐地吼道:“還不快點!日頭這麽高,是想曬死我嗎?!”
    跪在地上的人群這才注意到,咦?那草堆竟然還長了兩條顫抖的小細腿,這莫非又是什麽仙家手段?
    然而,下一秒,那兩條細腿仿佛不堪重負,在拚命抖動之後終於--“蓬”地一聲草堆翻倒,漫天灰塵中,兩條小細腿在空中踢動得十分銷魂。
    耿大終於忍無可忍地罵道:“蠢貨蠢貨!你簡直比這幫跪著的凡人還要蠢鈍!”
    然後跪在地上的人群終於看到了“仙家手段”--那草堆在翻騰半天之後終於露出一張慘白的小臉來,雖然瘦得太過脫形,呃,但好歹是個正常的、仿佛看起來和他們也沒什麽差別的普通人,或者說,看起來比他們中絕大多數人還不如,活似個小乞丐。
    耿大早就罵罵咧咧地掏出一張黃色的符紙拍在自己身上,就見那些灰塵仿佛長了眼睛一般,自動繞開了他,落在了身周各地,卻沒有一點沾到他那一身靈氣盈繞的道袍上。
    耿大踢了踢翻倒在地的瘦弱少年:“哼,弄髒草堆,今日再扣一粒,不,兩粒靈珠!”
    眾目睽睽之下,少年仿佛沒聽到一般,隻默默整理好身上繩索,再度背負起那高得不可思議的草堆,很快地,眾人又見到那“仙家手段”——長著小細腿的禾禾草堆又開始顫抖著向前挪動了。
    耿大“哼”了一聲:“記著,你一共是欠了一萬三千四百六十二粒靈珠,折合一百三十五,不,一百四十塊靈石!還不給我好好幹活!要是再犯這種錯,老子告訴你!可不是兩粒靈珠這麽簡單了!在這仙緣鎮,可沒什麽人敢欠我耿大靈石!”
    草堆隻靜默著向前挪動,不聲不響,在耿大罵罵咧咧的聲音中,草堆挪進了鎮門。
    突然,一個衣著華麗氣勢不凡的男子猛然起身嘶啞地吼道:“那個小乞兒憑什麽可以進去?我乃晉國護國大將軍,為什麽要被拒之門外?!”
    然而,耿大和草堆自進入鎮門後仿佛被無形的力量籠罩,隱沒在雲霧中眨眼間已然不見蹤影。
    鎮門外的中年女子仿佛覺得那尖銳的嘶吼太過刺耳,一臉的不悅,然後她仿佛才第一次看到地上跪著的人群,她的視線掃過那位大將軍像是看到條爬蟲般不屑一顧:“為什麽?因為他有仙緣啊,喏,看這兒--”
    高大的石碑上,“仙緣鎮”三個字奪目璀璨,堪與天上驕陽一爭高下。
    再次凝視著這三個字,跪著的人在無望的日子裏不知道多少次地凝望過這三個字,然而,此時看來,那金色燦爛的光芒近得仿佛觸手可及,卻又遙遠如天上驕陽。
    中年女子冰冷的笑容惡毒又嘲諷:“而你們這群低賤的凡人——一個也沒有仙緣呢!”
    沒頂的絕望降臨在跪著的人群中,終於那位將軍攥緊了拳頭,雙眼中滿滿的瘋狂光芒:“你這娘們滿口胡言,本將軍天生武星庇護,運勢昌隆未逢一敗!怎可能是凡人?!那小乞兒都能有仙緣,我必也有!!!”
    然後,在狂笑聲中,那將軍仿佛要燃盡身體裏最後一點力氣一般朝鎮門飛奔而去,任誰也想不到,十餘天水米未進的人竟然還能有這樣的速度!
    其他跪著的人呆呆地看著那人背影,甚至不知不覺間也有人跟著爬了起來、向前走了幾步,然而緊接著,一道比陽光更加刺眼的光芒亮起,人群分明聽到那人在狂笑聲中道:“我成仙了!成仙了!”
    光芒隻在一瞬間就消散,然後,那人的身形如風吹細沙一般,一點點消散空中,離鎮門不過一尺之遙。
    中年女子隻微眯了眯眼:“癡人說夢。”
    她言畢轉身就要回到鎮子裏,絕望中的人群不知道有誰喊道:“殺了她,她是鎮上的!身上一定有仙緣!”
    那躁動的人群中竟然真地衝出了幾個!
    甚至那原先看著搖搖欲墜的老翁都在其中,混濁的雙眼自垂落的眼皮間射出幽幽綠光,他舔了舔幹枯的嘴唇:“沒錯,吃了她俺就可以長生不老了!”
    這番話讓人群中更多的人都開始蠢蠢欲動。
    中年女子先是驚詫地看了一眼人群,隨即發出一聲不屑的嗤笑,她隻輕輕一揚手,符火燃起,那衝出的幾個人還未近她身前便盡數各被一道符火沾在身上,然後便像火點油一般飛速地燃了起來。
    人群仿佛此刻才意識到,站在他們麵前的,不是什麽家禽牲畜任他們宰殺,而是真正高高在上的仙人、可以走進那座“仙緣鎮”而毫發無傷的仙人!
    在人群的尖叫奔跑中,那幾人淒厲地哀嚎,絕望地翻滾,直到燃成一團焦炭、已經看不出人形,火焰都未曾熄滅。
    中年女子隻是有些可惜地彈了下自己手中剩下不多的靈符,然後看到地上剛剛掉落的禾禾草,不知道想到了什麽,朝地上啐了一口:“呸!還不是仗著峰上的一雙兒女……賣符的都舍不得用一張大力符,差點壓死那小娃!鄰裏這麽多年,連點零頭都不肯抹,哼,早晚刻薄死自己!”
    女子身形亦漸漸隱沒在了雲霧之後,高高鎮碑之下,火焰還未熄滅,人群中有人瑟縮著、猶疑著最後還是咬牙跪了下來,風卷起地麵上的餘燼,黑灰紛紛揚揚,跪下的人又如先前一般,在烈日下重新汗透重衫。
    不信邪一般,耿華竟然伸手朝前一觸,那看起來平靜的茫茫雲霧竟如驚濤駭浪一般飛卷而至,將這築基修士的手臂撕扯出道道血痕--耿華更是覺得天旋地轉,這天塹中的靈氣分明未曾改變,那小子……那小子憑什麽能夠在其中安然飛翔?這難道當真是天意?
    耿華驚恐的視線在四周遊移:還是哪位金丹大能在旁暗中庇佑那小子?
    遠遠地,眾人隱隱聽到杜子騰那囂張的笑聲:“哈哈!聚靈符陣1.1版,‘飛越天塹不用愁’!衝啊!!!”
    陸玄春也是一臉失魂落魄:“聚靈符?難道……難道這小子竟將符陣利用在天塹之中,吸收狂暴靈氣化為鐵翼動力之核?竟能飛越天塹,天馬行空難怪能無所拘束為人之不能為,當真是後生可畏,想我一個築基修士,竟連一個煉氣三層的小兒都不如,哈,身在劍派又如何?符籙才是我道之根本……”
    連親自打造出這玩意兒的鐵萬裏也是一臉震驚,這鐵翼煉製之初隻有一個功能:就是利用靈力轉換為升空之力,這實在是簡單到極點的一個下品法器,不,說下品法器都是抬舉了,就是個下品法器粗胚!首先哪來那麽多靈力驅動鐵翼到能夠升空就是個最大的問題……但他萬萬沒想到,杜子騰非但要用這鐵翼飛越天塹,竟然還成功了。
    當日他以切身之痛警告杜子騰的話語還曆曆在目,但轉眼之間,這杜小兄弟就已經飛在天塹高空之上……而他鐵萬裏卻依舊困於當年天塹之厄,陷在這仙緣鎮上--恍然回首,這數十年自己竟是碌碌無為虛度年華,非但辜負叔祖一片期望,就是當年一同躍下天塹的同伴們--亦是在此地,大家不早就約好,若是命殞穀底,活著的人也要肩負所有人的希望加入橫霄劍派嗎?自己這幾十年到底是在做什麽?
    簡氏祖孫在震驚欣喜之餘,亦是感到一種本當如此的與有榮焉——是啊,這位杜小哥兒驚世駭俗的舉動難道還少嗎?但他又何曾令人失望過?
    天塹之上的某人完全沒有精力去想自己這一舉動給所有人帶來的震撼,一開始他起飛順利,這改良1.1版本的聚靈符在鐵翼上發揮著作用,置換外界狂暴靈氣穩穩托住鐵翼也保護他不受靈氣傷害,讓杜子騰都可以悠哉欣賞雲霧之下極少有低階修士可以欣賞到的風景--靈暴起伏,猛獸如雲。
    恩,這家夥就是在這個時候得意忘形吼的那句:“聚靈符陣1.1版,‘飛越天塹不用愁’!衝啊!”
    俗話說“莫裝叉裝叉被雷劈”,果然,某人很快發現事情有點不太對,這周遭靈氣怎麽這麽快就充裕起來?他飛速又激發一組符籙之後發現,照這速度聚靈符似乎消耗得……比計劃快了那麽一眯眯啊!
    在目測了對岸的距離和估計了當前時速之後,杜小爺哭喪著臉:我勒個大擦!聚靈符好像有點不太夠……都怪那天打雷劈的耿華,害小爺在他身上浪費那麽多啊啊啊啊啊!小爺的儲備那麽豐富明明是足夠的啊啊啊啊啊!
    這半空之中,上不著天下不著地,杜小爺自詡雙商超越這些修真者一萬倍也無法在半空中想什麽法子,隻能一邊喃喃道:“我擦!我擦!我擦!”一邊竭力計算著這鐵翼的角度與飛行路線,小心地調整著鐵翼的方位努力向對岸靠近。
    此時此刻,底下的靈暴起伏、猛獸如雲再不是風景,而是真正迫於眉睫的危機,如若處理不好,他杜小爺可當真是要掉下去遂那耿華之願了!
    杜子騰臉上的神情中,那些輕浮驕傲迅速退卻,換之以全神貫注,他一邊計算著鐵翼角度一邊飛速思索著這聚靈符的消耗原因,很快他得到一個結論:這天塹中的靈力太過狂暴,而他所繪的聚靈符再怎麽改良也是損耗過劇!
    杜子騰深吸一口氣,心中迅速計算,然後當機立斷,采取另一種可能更為曲折地方式:小心翼翼地避過那些狂暴的靈力團,盡管路線更為漫長,但聚靈符的消耗卻是可控的路線。
    然而,那狂暴靈力團根本不以任何人的意誌為轉移,出現的時間地點完全隨機,杜子騰能做的就是見機行事,盡可能地節省聚靈符的消耗,他周遭靈氣再次充裕起來,但這次,杜子騰沒有再立即替換符籙,靈氣漸濃亦漸漸狂暴起來,將他耳畔都刮出道道血絲,但杜子騰隻咬牙直視前方路線堅持著。
    遠處在仰峰坪邊緣的眾人也漸漸發現事情不對,廢話!一氣嗬成直奔主題的路線和搖搖晃晃歪歪斜斜的路線能一樣嗎?
    鎮長等人皆是有些心焦,視線定在那隱隱約約在雲海中起伏明滅的黑點之上不敢稍離。
    耿華卻是長長舒了一口氣:還真以為有什麽大能在背後,沒想到居然是這小子自己折騰出來的!哼,那又如何,區區一個煉氣三層,竟敢異想天開想飛越天塹,當年就算是那蕭辰亦是煉氣九層才敢闖上一闖!
    此時空中的杜子騰早如血人一般,卻依舊咬牙切齒:“我擦我擦我擦……”
    那血腥引來了猛禽,杜子騰此時全心全意和靈暴鬥爭,哪有餘暇顧及,但這空中的猛禽頗有些靈智,此時打量著那映射金屬光澤的碩大翼翅,又感覺到那翅翼周遭靈力詭異,能在這半空靈暴中生存的皆不是易與之輩,它一時竟不敢上前。
    看著杜子騰一點點接近雲橫峰,猛禽恍然大悟,原來這是峰上那些修士新引進的靈禽,莫不是就喚作“我擦”?能這般在靈暴中前行,雖說看起來詭異了點,但實力想來不弱,也不知對方習性若何?是否也以穀底闖入的低階修士作為肉食?會和自己的族群起衝突麽?
    渾然沒想到對方隻是獵物的猛禽一個恍神,就隻見杜子騰以一種禽類看來極其愚蠢的方式馬上要一頭撞到山壁!猛禽立即驚叫著回旋避讓,心道還以為是什麽厲害貨色呢,口中吐出疑似嘲笑的啼叫:快來看,新來的傻叉!傻叉!
    而杜子騰看到越來越近的山壁,感覺到越來越狂暴的靈氣和空空蕩蕩的儲物袋,隻咬住牙關竭力抬起滿是鮮血青筋猙獰的右手,在半空一線一頓地以血畫出了一道聚靈符:“給、我、升!!!”
    這一刹那,天塹之上,浩浩雲海茫茫靈霧盡皆一凝,雲橫峰底竟是劇烈一震,仿佛什麽東西在隱隱召喚著一般,杜子騰覺得自己竟似被吸引一般不由自主加速朝山壁而去!!!
    隨即那雲霧靈氣劇烈沸騰起來,竟四麵八方朝雲橫峰山壁洶湧而去--赤.裸□□出整個山穀,叫仰峰坪眾人清清楚楚看見了穀底無數恐懼嚎叫的凶獸和半空驚惶翻騰的猛禽!
    眾人也是第一次在仰峰坪看清對崖,也是在同一瞬間,數人驚叫——杜子騰眼看馬上就要撞到山壁之上!
    鎮長同簡澤閉上雙目,不忍再看。
    鐵萬裏捏緊鐵拳,咬緊牙關,已是目中帶赤。
    陸玄春已經在歎息。
    耿華唇角勾起,抬起雙手準備鼓掌相慶。
    然後對麵傳來一聲淒厲的:“我擦擦擦擦擦擦擦擦——”
    鎮長簡澤鐵萬裏陸玄春耿華其他所有人同時瞪大了雙眼 ,隻見那雲霧翻湧著盡皆聚到某人身下,然後杜小爺就如同坐了升天炮一般直衝蒼穹,再重重摔落,一頭紮進了對麵崖岸上,再無聲息。
    陸玄春&耿華&鐵萬裏&在場所有人:………………………………
    全場一片寂靜,隻餘杜小爺囂張的笑聲。
    鐵萬裏覺得一股莫名的無言:他記得那天他詳詳細細向這位小恩人講解過天塹中的險惡和諸多陣法細節吧?這杜兄弟不得不捏碎仙緣石喚來峰上修士前來阻止耿華是一回事,但才煉氣三層就去闖天塹是另一回事--這不是英雄,這是腦子裏缺東西。
    簡澤扶著鎮長,鎮長懷裏抱著簡鈴兒,三人皆麵色慘白,顯然是才將將自耿華那冰鎖中恢複過來。鎮長喘著氣道:“杜小哥……你,你可千萬別衝動!”
    若是知道杜子騰當日索要仙緣石會用在今日,鎮長是無論如何不會給的,從他手上給出過多少塊仙緣石,但真能成功抵達峰上的又有幾人?又有幾人能像鐵萬裏這般命大,失敗之後還能揀回一條命來?
    簡澤更是焦急地說道:“杜兄弟,你千萬別去……”
    甚至還有幾個剛剛從冰塑中恢複的人,盡管畏懼於耿華,卻也知道杜子騰這種修為闖天塹是十死無生,都一旁勸阻杜子騰。
    耿華陰冷目光掃過所有人,最後落在杜子騰身上:“還墨跡什麽!你既然捏碎仙緣石,天塹就在不遠處,還磨磨蹭蹭,莫不是故意戲耍我橫霄劍派?!”
    杜子騰隻是負手一笑:“這就走,急什麽?”然後他轉過頭對簡氏祖孫、鐵萬裏還有為數不多幾個真正關心他安危而留下來的鄰裏笑道:“大家放心吧!我去了峰上也一樣可以給大家畫符的!”
    眾人:……………………
    大家都在擔心杜子騰的生命安全,他倒好,也不知從哪來的篤定……但他那笑容中的自信卻燦爛到刺眼,竟叫眾人在無語之餘,不知怎的,心中竟也升起一點希望來。
    杜子騰的步伐不快,可以一個煉氣三層的修士而言,在沒有任何外物加持之下,也算不得慢了,但耿華依舊覺得太慢,他嘴角勾起一抹酷厲笑容:真想早點欣賞這小子在那天塹狂猛的靈氣中暴體而亡的美妙風景。
    在其他關心杜子騰的眾人看來,此處離仰峰坪太近了,近到不過眨眼間他們就已經到了仰峰坪邊沿。
    順著那陡峭崖壁向下看去,透過浩浩茫茫霧氣隱約可見底下嘶吼的猛獸、斑斕毒障,那狂暴的靈氣即使是隔著陣法也讓修士心神動搖……眾人的心越來越沉:這般可怖的地方,就是他們這些修為比杜子騰高些的人根本都不敢想下去,這杜小哥兒竟然還要穿過去才能算過關……這不是送死是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