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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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子騰與郭庭最後自然是相談甚歡, 甚至還略微約定了一下將多少漩鏡塔中的靈植給予郭氏來進行煉製,又有哪些高階丹方是目前聯盟希望郭氏煉製的。
對於郭庭來說,他從來沒有哪一刻比這一刻更深刻地意識到:來到修真聯盟是個再正確不過的選擇。
原來那些傳言都是真的。
身為一代煉丹大師, 經過他手頭的天材地寶不知凡幾, 其中亦有數次, 不乏是那些永遠不知道下一次還會不會在諸界出現的靈植。可身處在原本的周天諸界中,似郭庭這般的煉丹師,第一反應是定要在短時間內快點將這靈植煉製丹藥,否則若是被人奪走, 也許漫漫道途上都未必會有下一個機會再次見到。
可修真聯盟的做法,卻是為他打開了另一個視野。
培育、研究、保護、開發。
不論再如何珍奇的靈物,都是可以培育的,也隻有在培育的前提下,才會允許使用,這固然是設下了限製, 可也意味著,一旦允許使用,今後這些靈植便可以源源不絕地被使用。
試想,那些在周天諸界史上曇花一現的奇珍異寶可以供他源源不絕地取用、煉製成丹藥, 甚至是供他研究新的丹方……對於一個煉丹師來說, 放開原料的限製簡直是心魔幻境中才會出現的最美妙的夢想。
可在這修真聯盟中, 竟然也能做到了。
另一方麵,郭庭更是清晰地知道,越是珍稀的靈物, 對於周遭環境的要求越是苛刻,不說別的,就說這九轉混元丹的原料之一,七階天靈草,便要求周遭靈氣源源不絕地供應,若隻是種植一事算下來……這天靈草恐怕就已經足夠一個小門派消耗了……這還算好的,隻是要求靈氣,其他一些靈物,或者要求什麽天寒地凍、或者是熾烈熔漿……要維持這些地點,無疑都是需要消耗海量資源的,這修真聯盟崛起不過近來之事,又是從一偏遠小界而來,無甚底蘊,當真能支應得起這恐怖的消耗嗎?
可偏偏從他方才旁敲側擊、隨意問了幾種靈物的情形來看,非但能支應,這位杜宗主輕描淡寫間甚至未曾將這種支應看作是修真聯盟的負擔,這就叫郭庭心中不得不翻江倒海了。
震驚之餘,卻越發覺得這修真聯盟深不可測,也許在表麵上展露出來的,不過是其冰山一角的能耐。
能有這樣的環境提供充足的原料進行丹方研究改進,他們郭氏培育出諸多優異的煉丹師不過隻是時間問題。
杜子騰離去之時,郭庭自是要親自送的,而葛麟知道杜子騰將他留在郭氏的用意,自然不必他再多叮囑,也是一副恭敬模樣,一起去送杜子騰離去。
郭氏畢竟是從外麵遷來修真聯盟,不說是防備吧,就是從聯盟長遠發展的規劃而言,不論哪一個產業,一家獨大都不是什麽好的征兆。
葛麟天資出眾,隻可惜原來一直在漩鏡界中未逢明師指點,此時在郭氏中潛心學習研究諸界煉丹之道,骨子裏深深浸潤著修真聯盟那種對大道的認知,假以時日定然也能獨當一麵。
而杜子騰也很微妙的,沒有讓葛麟向郭庭拜師,未給他們二人間留下半點實質上的關係,這固然會讓葛麟短時間內處境尷尬一些,可長遠來看,未嚐不是叫葛麟身上少了許多束縛,不至於在將來畏手畏腳、受製於名分。
在這些內部的細處規劃上,杜子騰也是十分縝密的。
一行人便般在各種心思中沿著郭氏丹室出去,郭氏子弟也順便介紹了一下這郭氏丹室的修建過程,這個丹室並非由杜子騰統一規劃,乃是郭氏依據煉丹需求而建,相比於那些苦命的煉器師們需要爭當好租戶來爭取赤煞熔漿的使用權,郭氏的待遇顯然要慷慨許多,百年間免費使用,這便是杜子騰向一位丹道大師給出的誠意。
郭氏在丹室的修建上自然也是投桃報李,不說百載之後的事,至少這百載之內,丹室是歸郭氏使用的,自然要按照煉丹需要,好好修建。
這橢圓形的宏偉丹室內部還有許多功能區的劃分,倒是叫對於諸界煉丹術不甚了解的杜子騰也算長了些見識——畢竟,他老人家對於煉丹的了解可全部來自於先前製造自動煉丹爐、煉丹產線的經驗,基本是來自於漩鏡界傳承的煉丹知識,與這周天諸界龐大的煉丹體係相較而言,還是著不少區別。
因此,此時杜子騰看得便也格外細致,甚至還不時發問。
郭氏上下對於這丹室也是十分用心,雖說杜子騰言說隻是租借百年,可是這百年間若是經營得當,延期也是自然的,若是經營不當,豈不是給了這位杜宗主提前收回的理由,郭氏是不會做這種賠本買賣的。
整個丹室的整體結構基本已經完工,隻有一些細碎的小活計在修整,而杜子騰看到這橢圓建築之旁園子裏一些忙碌身影,忍不住停下了腳步。
他們一行人因為杜子騰腳步停下自然也停了下來,順著杜子騰視線看去,郭茂連忙解釋道:“因為族中子弟有限,正巧從明長老那裏介紹了一批無名界的妖族過來打理藥園雜草,它們這一族正好於此道上有天賦。”
既是在此地修建規模完整的丹室,有些煉丹材料自然是要就近種植,特別是那種常常需要取用、比較好種植、偏偏還需要用新鮮的那些,因此,這郭氏丹室旁有個靈氣沉鬱的藥園再正常不過,種些靈藥以供煉丹取用。
而這種靈氣濃密之地,有些雜然其中的靈草再正常不過,這種活計,若是叫煉丹師自己來打理,未免也太過耗費時日,確是太過瑣碎,這些妖族都是漩鏡艦隊從前線救下來的,原先是在無名界借著修建基地的活計為生,被漩鏡艦隊戲稱為“生鮮”的便是。
在無名界那套積分體係之下,凡是老實、表現良好的,便有機會到修真聯盟其餘地方參與這種活計,換來更多的收入,如今聯盟正是勃勃崛起的時候,處處有機遇,能夠參與其中,收入就不說了,如果積分攢得夠,能夠往漩鏡界去,甚至還能兌換到真正的聯盟成員身份,這才是所有生鮮心目中向往的。
郭茂觀察著杜子騰的神色,實在是看不出這位杜宗主是喜是怒,在修建之時雇用生鮮已是赤煞界司空見慣之事,畢竟,在這麽短的時日內要建成,哪一方組織也沒這麽多人手別的不幹,隻修東西,總不能叫那些大能們親自來幹這些繁瑣活計吧。
他們可也沒有苛待那些妖族,畢竟,明鏡那是一個多麽斤斤計較、眼明心亮的人,根據《無名界外出務工人員雇用條例》,他們這些非無名基地的組織在雇用這些妖族之時,還要與無名基地簽訂契約,其中就對這些妖族的待遇、衣食住行、報酬等有過承諾,甚至在契約之中規定得明明白白,如果發生了苛待之處,無名基地隨時可向聯盟的門派管理協會發起申訴,一旦申訴成立,那可不是一星半點的麻煩,雇用這些妖族的門派可沒一個願意上聯盟的黑名單,那意味著幾乎與聯盟資源絕緣。
然而,郭庭順著杜子騰的視線看去,卻忽然明白了杜子騰在關注的是什麽。
這些打理藥園的都是妖兔一族,對於靈植、妖植天性敏銳,杜子騰看著的是遠處一大一小兩個身影,那個大的抬手間,一股青色之風卷過,它身周三尺之內那些雜草便悉數枯萎,顯然這是一種天賦妖術,可是這種妖術它使來明顯也是有代價,不過三次之後,連腦袋頂上一雙毛茸茸的耳朵上都滴下了汗水,旁邊那小的忙不迭地遞上水壺,甚至還可以隱約聽到:“阿父,你歇一歇,讓木兒來吧……”
說著,那隻小小的兔妖憋紅了紅頰,才吹起一點甚至看不清的淡淡漣漪,恐怕也隻除了那麽一兩株雜草吧。
小小的兔妖沮喪得耳朵都垂了下來,可它身邊的大兔妖卻隻是慈和地拍了拍它的腦袋,然後父子二人坐下來分起了一個糕餅。
這樣一幕固然是叫人覺得父慈子孝很有些感人,可他們這一行人皆是修為不俗的修士,這樣的事情太多,似這般的小妖放眼周天諸界中不知凡幾,實在不知這樣的事情怎麽能引得杜子騰這般的人物駐足打量。
在一眾修士稀奇之時,杜子騰擺手笑道:“大家不必介意,我隻是突然想到了自己初初踏足諸界之時……”然後他突然朝司少文笑道:“司會長,可有考慮為聯盟的妖族提供一些便利。”
司少文不解:“宗主的意思是……”
郭庭與大衍這般的人物見識不俗,已經隱隱約約猜到了杜子騰的意思。
大衍懶得解釋,郭庭身為長者,卻是素來寬和,便笑著道:“難得宗主一片善心,我先代這藥園中的一眾妖族謝過了。”
杜子騰卻是搖頭道:“沒道理我修真聯盟製造的妖器隻投入戰場製造殺戮,卻不投入聯盟提升自家妖族的能力。”
妖器也罷、法器也罷,都隻是工具,沒有善惡之別,隻看它們握在什麽樣的手中,它們的主人有著什麽樣的心性,想用它們來做什麽。
就如杜子騰所說,沒有道理他們修真聯盟隻製造殺器,不製造那些可以造福於妖的妖器。
司少文這才明白過來,連忙應是。
杜子騰的視線最後再次看了那些兔妖一眼,第一次踏足周天諸界,他見識到異族也是兔妖一族,不過在百城界,路平他們那是有風係天賦的一族,眼前這群兔妖卻明顯是木係的。
可是,最初他為路平在皮毛上繪製的那遮掩氣息的淺薄妖器卻驀然之間浮動在他心間,叫他聯想到了許許多多。
方才那一父一子,或許在餘人眼中,隻是看到能力成熟卻有限的大兔妖與能力沒成熟卻努力幫忙的小兔妖,可在杜子騰方才觸動心境,洞真之境自動啟動的眼中,卻清晰地看到是一大一小兩個圖紋,大的那個斷斷續續,好似一副原本完整漂亮的畫麵被撕裂扭曲一般,倒是小的那幅,看起來好像沒有完全展開,卻已經有了完整的輪廓。
而後,當杜子騰凝神細看時,果然發現那隻小兔妖雖然能力看起來更弱,可是它清理過的地方……卻是比那隻大兔妖更細致,沒有一株雜草遺漏,也沒有一株靈草被波及。
要知道,這些植物可是交互雜生,在藥園中那麽多隻兔妖中,杜子騰沒有看到第二隻兔妖有這般精細的控製力,控製範圍會隨著它的長大而成長,可這逆天的控製天賦……卻是已經實實在在印在它的完整妖紋中,雖然還未完全展開,卻已經有了它日強大的輪廓。
洞真之境中,那一片藥園隻剩下無數光點,這些光點乍一看不會區分什麽靈植雜草,當杜子騰凝聚祖識有意區分時,才會以深深淺淺不同色澤區分開來,而這些光點之旁,卻是一副副支離破碎的妖紋,像一幅幅未及完成/或被破壞的畫卷在那裏擺著。
當整個世界抽離出表象之後,隻剩下這樣一番光怪陸離的景象,叫杜子騰駐足原地出了神,這一刹那,他甚至想到了飛天界那界壁虛空中見到的那龐然大物,蕭辰那有無數符文生滅隱沒、看起來強大恐怖又無比華麗的“本體”。
於是,在向司少文提了要求之後,杜子騰還做了一個莫名其妙的決定,他將那對父子的影像傳訊給了明鏡,請他務必留意一下這父子二人,如果這邊的活計結束之後,他願意雇用這對父子前往……漩鏡鏡,配合一項簡單的研究,當然,一樣是在遵守無名界人員雇用條例的前提下。
明鏡果然是在收到杜子騰的契約承諾後,才答應杜子騰的要求,倒叫杜子騰覺得十分好笑,這明鏡現在當著這些生鮮的管理者與保姆一職,果然是越來越稱職了,都為這些生鮮的安危操心到不惜開罪自己。
可對於這一點,杜子騰非但沒有生氣,反而是十分高興的。
無名界在聯盟崛起的整體規劃中,十分重要。
在一方勢力的崛起過程中,什麽最重要?
資源?地盤?
在杜子騰看來,是人才。
光憑漩鏡界、百城界、甚至航線沿途等地的人才是遠遠不夠支撐聯盟崛起的,向所有心向聯盟的人,不論種族、不論信仰、不論立場敞開心扉,這就是無名界建立的初衷。
所謂的生鮮,不過隻是一時戲言。
在杜子騰心目中,他們之中,未來都是聯盟的中流砥柱,會湧現無數認□□真聯盟、願意加入聯盟、效忠聯盟的傑出之士。
無名界這樣一個中轉之處,注定了會是龍蛇混雜,諸多觀念衝撞之地,就必須要有一個道心如恒、堅如磐石、不為外物輕易所動的人物,選定明鏡在當初看來也許隻是臨時之舉,可隨著無名界的發展,現下看來卻是正確無比。
因為,明鏡做到了許多聯盟中人都無法做到的一點:站在那些外來者的立場、為他們的利益來考慮。
就似那什麽無名基地人員雇用條例,那許多規定,都是在保障這些地位卑微若塵的外來者們的安全與利益。
聽起來是不是很詭異?
明鏡明明是聯盟派往無名基地的管理者,卻偏偏為了那些生鮮的利益考慮,都不曾站在聯盟的角度來思考問題。
可杜子騰卻認為,這就是最好的立場。
他希望從無名基地中走出來、願意加入修真聯盟的都是真正認同聯盟的人,在聯盟的理念中,都不說種族了,就是仙凡之間的地位都完全平等,在不危及他人的前提下,每個人都能自由追逐自己的夢想。
這些外來者也不應該例外,他們經曆了那麽多災劫才抵達聯盟,杜子騰希望他們能好好體會一下聯盟製度下的魅力,他相信,一個一心一意為他們打算的基地,會叫他們心甘情願去效忠追隨。
安排好這一樁事,再看到那些兔妖,那些圖紋浮現叫他情不自禁有些想念他所見過的圖紋之中最為繁複的那個家夥,於是毫不猶豫地道:“郭大師請留步吧,煉丹一事還要有賴於您了,所需的高階靈材我稍後會命漩鏡艦送來此地。”
而這頭,他亦是向大衍與司少文交待道:“破解妖器之事,司會長亦務必抓緊,天劫研究一事,重要卻無這麽緊急,還需分清。大師還請多多關照這邊一二。”
見事情交待得差不多,杜子騰心念一動,大衍與郭庭隻覺得半空中似乎多了一股極其恐怖的威壓,他們卻偏偏提不起半點抵禦之心,正待失色之時,那威壓卻眨眼即逝,好似一個錯覺,待他們再睜眼之時,哪裏還有那位杜宗主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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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子騰眼一閉再一睜,卻早已經不在那赤煞界,而是身在周遭茫茫的虛空之中。
他卻沒有半點驚訝,反而笑嘻嘻地抱住身邊高大身影,抬手輕佻地一勾對方英俊麵孔:“寶貝兒,想我了麽?居然親自來接我呀~”
這活脫脫的凡間紈絝調戲加上那**的波浪線足以叫修真聯盟任何一個修士看到之後下巴掉下來。
畢竟,一貫莊重威嚴的盟主被這麽調戲的場麵並不多見。
蕭辰眸光一閃,健臂一攬,修長有力的手掌放在某人腰下腿上的某處,麵色竟然還能維持一貫的端莊矜持,頷首道:“想了,很想。”
杜子騰:……
可是,一貫在□□上有些色厲內荏的他,竟然也沒有第一時間推開蕭辰,反而歎了一口氣,難得乖乖倚在蕭辰肩頭。
蕭辰這般的表現實在也是結契太久,被某人不時冒出來的頑皮折騰出來的,此時見以毒攻毒的反擊之下,道侶卻這般反常,便忍不住皺眉,攬過道侶細細打量:“發生何事?”
他心中無數念頭升起,從萬妖軍、斬梧盟……甚至還有修真聯盟那些不太老實的幾個門派一一排除,心裏頭沒有半分起伏,不論是怎麽樣的麻煩,他都做好了必須收拾的打算。
杜子騰卻是嗤笑一聲:“好了,別把鍋甩給什麽萬妖軍斬梧盟,更不是聯盟裏的人事,不老實的明明是你。”
蕭辰挑眉,隨即嘴角微微一勾:“你發現了?”
杜子騰翻了個白眼:“多新鮮哪,修真聯盟裏哪樁事能逃過本宗主的法眼。”
蕭辰斜睨大言不慚的某人,不戳穿。
而後,杜子騰卻是低頭思索了一會兒:“蕭辰,你……”你身上那些符文與妖族身上那些本命妖術相關的妖紋可有聯係?
蕭辰仿佛知道他在想什麽,隻緩緩伸手扶過道侶的頸項,指尖留戀地撫摸他頸後細嫩肌膚:“還未到時候,再等等。”
杜子騰睜大了眼睛,沒有想到蕭辰竟然會正麵回答,一貫以來,蕭辰身上就籠罩著一個巨大的謎團,但他始終不肯說出來,杜子騰也從來沒有強求過,可是,這一次蕭辰竟然正麵說了,未到時候……
那什麽時候才是時候呢?
而且,他目下最關心的,或許不是答案本身。
看到道侶眼中的隱憂,蕭辰眸中光芒溫柔明亮:“我並無大礙,不必擔憂。”
杜子騰這才將問題咽下,隻轉而問道:“快點,坦白從寬,你背著我在漩鏡塔裏折騰什麽呢?”
這話鋒一轉,竟是直接略過了先前那兩人心照不宣的話題。
蕭辰看了這樣七竅玲瓏的道侶,心中卻是充滿了一種沒有過的驚歎,他本來以為,自己已經足夠心悅這個神采飛揚精靈古怪的家夥,卻每每在這種時候發現自己竟然還能比原來喜愛得更多更深。
他微微一笑,指尖輕拂,眼前便出現了一幅幅畫麵,那是一個個不同的場景,有的是遮天蔽日的大妖狂暴撕吼,仿佛要撕碎腳邊那舉著塊破鐵卻兀自不屈不撓依舊敢騷擾它的螻蟻;有的是無盡雷霆有若電光獄海,三尺青鋒卻始終不疾不徐穩若清風,將雷電拒於周身;有的是封凍萬丈的冰雪世界中,一動不動的雪人,仿佛要與那皚皚世界合為一體,直到地老天荒……
這一幕幕不同的場景……竟是有些似曾相識,杜子騰怔愣之後忍不住問道:“霄河大開?”
蕭辰知道他的意思,曾經早遠之時,他不過金丹修士,杜子騰還是一個小小的煉氣修士時,漩鏡界中供金丹修士最為重要的曆練之一便是霄河大開,金丹修士進入其中的曆練之旅,杜子騰陰差陽錯曾經在漩鏡塔中見過那一幕幕幻境,眼前這場景顯是叫他想起了往事。
蕭辰點頭:“這本就是漩鏡塔的神通之一。”
杜子騰細細分辨那些場景,終於發現一點不同:“有些奇怪啊,這個裏麵……好像沙漠是真的,天象也是真的,可是這隻大妖,看起來好奇怪……”
蕭辰對道侶的敏銳素來是滿意的:“那沙漠乃是漩鏡塔生成的,妖族是我抓來的陪練。”
杜子騰:……
很好,那些生鮮看來又多了一條出路。
隻是,他忍不住懷疑地看了蕭辰一眼:“你可有遵守無名界人員雇用條例?”
蕭辰一臉正色、大義凜然地道:“我身為修真聯盟的盟主,自然是要以身作則的。”
杜子騰:……
他已經沒力氣吐槽了,總感覺自己好像帶壞了什麽,再也回不到以前那純潔正直的聯盟盟主了怎麽辦,好捉急。
蕭辰逗弄了道侶終還是要哄哄的:“嗜殺之輩,身上罪孽重重,本就當誅,偏你較真。”
杜子騰皺眉不說話。
蕭辰無奈了:“未入無名界,何須遵守條例。”
杜子騰這才滿意點頭:“這才可以。不過,無名界中也難免會有惡貫滿盈之輩,恐怕還要明鏡那邊多加注意才行。”
蕭辰卻是淡笑道:“不必,曆練出來的劍修我已經派他們前往無名界建立執法隊。”
杜子騰嘖舌:“你用這麽大的陣仗訓練劍派弟子也就算了,竟然還派他們去無名基地執法!”
要知道,抓來的生鮮中,可是不乏斬梧盟與萬妖軍的一方將領,那可都是一方勢力的巨擘,先前未曾想好要怎麽收拾,漩鏡艦隊都是冰凍了事。
這執法隊……恐怕是衝著這些人去的。
杜子騰簡直為蕭辰的強悍邏輯拜服,他一直隻想著以德服人,這位盟主的觀點卻更是直接粗暴:誰敢不服直接打服。
可細細一想,杜子騰不得不承認,修真聯盟的觀念再如何春風化雨,遇上冥頑不靈之輩,恐怕還是蕭辰的手段更好用,剛柔並濟,才是正道。
他難得幼稚地鼓起麵頰,有種又落了下風的不服氣。
對著道侶種難得可愛的表情,他隻是輕聲一笑,然後用最直接的法子消弭道侶的不悅,隻附首在對方白玉般的耳廓邊輕輕一吻一吮。
杜子騰忙不迭地跳將出來,臉卻是已經紅了,敏.感點什麽真是……他磨了磨牙,覺得自己的英明神武在這種手段麵前確實隻能orz
一時間,蕭辰輕輕的笑聲叫杜子騰聽出不知多少得意來。
二人親昵笑鬧是常事,不過片刻,杜子騰昏沉的神智複位,卻是坐在蕭辰懷中,凝神道:“漩鏡塔的技能難道是點在各種環境的模擬上?”
杜子騰現在已經越來越不避諱那些稀奇古怪的表述,蕭辰卻是理解無礙:“不是模擬。”
杜子騰驚訝地看向蕭辰,難道,漩鏡塔可以再現出所有環境?臥槽!這已經不是金手指了,甚至連金大腿都有點侮辱寰埏這技能了好嗎?
蕭辰卻解釋道:“你應該知曉,漩鏡塔其實一直在此界上方,護衛此界不受妖魔入侵,經年累月,畢竟有消耗虧空,這項神通便隻堪堪能擬出供金丹修士所用的幻境級別。現下,供渡劫以下應當無礙。”
杜子騰有點淩亂:“等等,這種環境再現……物質、能量、結構,結構就算了,我不知道這個漩鏡塔的原理,姑且當它能夠知道各種環境下的運轉規則,按照規則行事好了,能量……唔,你前些時日那個能夠吸收化用所有能量甚至結晶的本領恐怕也和漩鏡塔有關,這個也可以解釋,可是,複現出那麽多環境,那些環境中的物質怎麽可能憑空出現???”
蕭辰卻是搖頭失笑:“你忘記了,你最初見到寰埏之時,它的能耐是什麽?”
說著,杜子騰眼前就出現一張帶著無限怨氣的白胖包子臉:你們恩愛的時候虐包子就算了,它就老老實實貓著不出聲,現在需要它又把它叫出來閃瞎它的眼……簡直一點也不關愛器靈。
包子簡直想嚎啕大哭,這修真聯盟都已經有關愛生鮮的無名基地人員雇用條例了,為什麽就沒有人關注一下它們這些可憐的器靈,出台一下器靈嗬護條例?
杜子騰戳了一下氣鼓鼓不想搭理他的包子,登時明了:“破空之能……它可以從各界中隨時抓取構建環境所需之物。”
漩鏡塔再如何神異,也是件法器,不論是神通也罷,本事也罷,終歸是有製造者的。
杜子騰試著從煉製一個法器的角度來思索包子的這種種神奇之處,這是一個全新的角度來認識這隻古怪的包子,也得到了前所未有的結論:如果一個煉器師的角度來想,包子這破空之能……也許根本就是為了構建不同的環境需要抓取各界不同物質而設計出來的!
簡直天衣無縫。
蕭辰笑著,對杜子騰這結論算是默認。
杜子騰心中卻更有一重疑惑,花費這麽大的代價煉製這樣一件法器,最後的目的卻是用這件法器來構建不同的環境,怎麽想怎麽覺得詭異,不是為了攻擊,不是為了防禦,雖然寰埏幫著打架的能耐也不弱,可這分明是不同於一般法器為爭鬥而生的主流法器製造思路,到底……是為了什麽?
就包子而言,種得了靈植,當得了交通工具,吐得了精晶塵光,鬥得了妖魔,甚至守得了界域,還能不時賣萌耍寶……簡直十項全能,講真,除了手中依舊有些看不分明的小木棍,杜子騰沒有見過比它更神秘強大的法器。
可當從一個更高的角度的思考包子的存在時,一個巨大的問號便在杜子騰心中盤旋不去。
麵對道侶的這個疑問,蕭辰的反應卻很古怪:“咳,以後你會知道的。”
又是拖延**,杜子騰簡直不知該如何吐槽。
但是,這一次的說法……卻和上一次有微妙的不同,杜子騰微妙地覺察,上一個問題,蕭辰也許是真的不能說,到了時候才可以講,而這一次的問題,好像……這家夥是有些不太好意思講?
杜子騰卻是真的沒有注意到,他的心思被自家道侶拐偏了十萬八千裏,竟然忘記去追問,突然之間,為什麽蕭辰會想要令橫霄劍派的弟子進入漩鏡塔特訓。
而蕭辰眼眸看向虛空深處的某個方向,時間,快到了。
不隻是他這般想,同一時刻,斬梧淵深處,闔上許久的眸子亦是睜開,時間將至,那雙眼眸看起來仿佛波瀾不驚又好似曆經滄桑變幻才能將無數世人眼中的暴虐酷烈視若無物;而在萬妖軍那祭殿高處,一枚小小的種子不知何時已經供奉到了殿堂最高處,血色瞳眸中,是悔恨即將清洗的快慰,亦有等待命運降臨的忐忑惶恐……
這一切的一切,周天諸界眾生靈皆是懵然不知,也許在杜子騰這般的修真異類看來,眾生平等,皆有一般的權利,可在決定眾生命運的當口,能夠撥動那個□□的,確確實實隻有幾人。
杜子騰並不知道自己正在周天諸界中寥寥幾人之一的大腿上,還用一種坐得舒服是看得起你的莫名驕傲神情向蕭辰說著近來他在修真聯盟中的一些安排。
當杜子騰提及妖族那些妖器已經開始影響修真聯盟的軍火生意,他已經決意要幹預之時,蕭辰眸光一閃,唇邊卻依舊含笑,什麽也沒有提醒他這位道侶,那個時間點即將來臨,恐怕此時那兩邊的神經都已經悄然崩緊,他懷中這素來無懼無畏的道侶恐怕是要在那兩邊緊崩的神經上狠狠踹上許多腳,想想都叫人覺得……好痛快。
於是,蕭辰“體貼”地什麽也沒有說,一如既往地放手讓自家道侶去折騰。
在杜子騰終於停下來的時候,蕭辰終於認認真真地道:“你履行完禦獸宗宗主的義務,是不是也該履行一下道侶的義務了?”
杜子騰睜大了眼睛,難道剛剛被揩油、被反調戲都不是道侶義務……隻是職場性.騷擾?!!!!
沒有人能比蕭盟主的算盤更精了,杜子騰被迫躺平之時,腦海裏依舊轉著這個怨念。
在赤煞界,萬妖軍最新投放的妖器資料被一遍遍地投影、討論、剖析,一個又一個精彩的法器方案不斷誕生,又不斷相互競爭評比,最後,這些方案依舊複雜程度和工藝要求的不同,分布在百城界及周遭無數衛星小界進行各種生產處理,最後變成一件件光華耀目的法器投向後勤混亂不堪,急需挽救的斬梧盟,對於此時焦頭爛額的斬梧盟而言,這小批量投放、初初試水的法器簡直是久旱逢甘雨,解了他們的燃眉之急,至少,在戰局的幾個關鍵節點上,暫時遏製了因為武器帶來的頹勢,這讓人心惶惶的幾個勢力頭腦心中不由鬆了一口氣。
諸界交易平台上,這批法器不斷出現一上架就斷貨的重複,甚至,已經有人私下聯係交易助手,願意以更高的價格來私下購買,而一貫以公平透明交易著稱的交易平台確實也沒有辜負斬梧盟大大小小的勢力一直以來的厚望,很快,這批在前線被證實功效顯著、隻進行了一些適應性微調的法器就已經不再出現在商城的售賣清單中,而是出現在了交易平台的拍賣場上,以大批量直接供貨的方式。
當然,這種趁火打劫必然是引起公憤的,諸界交易平台上是沒有什麽空子可鑽,但是,拍賣之後,交易要成立的話,總是需要送貨上門的吧。
送貨上門……雖然斬梧盟中使用諸界交易平台的許多修士並不知道這背後到底是哪方神秘勢力在運作,他們甚至已經猜到了那些隱世門派頭上,可這並不妨礙他們輕易推知:至少,這些武器被送來的大致方向是可以大概知道的。
當足夠多的險惡之心聚集到一起,當足夠多的貪婪匯聚到一處,再模糊的信息也會指明陷阱要如何去搭建,一張無形的巨網猶如一張大口在整個斬梧盟悄然張開,那批法器便如一點星火直接引燃了這個不甚穩定的龐大勢力內部紛爭。
作者有話要說: 雖然不想承認……但是,確實是鎖小黑屋時多輸了一個零引發的悲劇【我被自己蠢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