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恙看了一眼蘇鈺，知道他心意已定，輕易不會更改，這樣下去終究不是個辦法。

    你有沒有想過，也許她對你就僅僅是師兄妹的感情呢？”

    蘇鈺的眼神一瞬間有些黯然，對無恙的話他何嚐不是在心底裏想過千萬遍，但是還是無法違背自己的本心。

    師父，我想得最多的，反而是慶幸，慶幸當初我和你一起在山門撿到了她，慶幸你因為她的身份，將她托付給我照顧，隻要有這樣的情分在，我永遠不擔心，她會舍得拒絕我，或是，傷害我。”

    無恙現在想到三年前他們一起在山門口救下我的時候，便覺得這樣的孽緣，開始得實在不是時候。

    蘇鈺，你一直是我最寵愛的徒弟，不是因為你是蘇家的嫡長子，不是因為你聰慧過人，你知道，在玄機山，身份比你尊貴，比你聰明的人，大有人在，但你知道為什麽，最終我還是最疼惜你嗎？”

    蘇鈺搖搖頭，他一直都知道自己不是玄機山最出色的弟子，但是他成為玄機山首徒的時候，卻沒有半點的疑惑，仿佛覺得自己似乎就該得到這樣的位置。

    因為你的自信，很多人，看見玄機山巍峨的地位，總會不自覺的在它的麵前低下頭，但你不會。你第一次來到玄機山的時候，沒有仰頭看他，而是爬到山頂，去看下麵的景色，那個時候我便知道，你不是池中之物。”

    蘇鈺笑了笑，想到自己當初上山的時候的情景，蘇家不能給自己更多了，因為蘇家平白擔著一個冥界靈鬼族第一望族的聲勢，底子裏早就已經是名存實亡。

    但是他要的更多，他希望蘇家能夠回到自己當初最年少時的風光，所以他求父親，送自己上山。

    你經曆了蘇家最鼎盛的時期，也是最被期望的後代，雖然有你姐姐的事情在前麵，他們對你的期許仍舊很大，因為你生來便不是普通人。

    你跟在你姐姐的身邊，你見識過夏之昂，見識過司天，見識過冥界最傑出的冥王和祭司，所以你的眼界自然也就高了，我那時候就在想，你的眼界如此之高，不會看上像陌歸這樣的女子。”

    蘇鈺明白無恙的意思，他在提醒自己，提醒自己的身份，自己的地位，自己曾經的抱負。

    可是這些東西，在想到我的笑臉的時候，在想到我苦苦掙紮在玄機山學法術的時候，想到我的悟性比誰都高，卻因為沒有一個正經的身份無法學到更多而沮喪苦惱的時候，就覺得不足掛齒了。

    師父，我知道您要說些什麽，事實上，您要說的話，我不知道在心裏想了多少回，可是人怎麽能違背自己的本心呢？”

    是啊，人怎麽能違背自己的本心呢？無恙無奈的歎了一口氣，明白自己已經無法勸動他。

    既然是這樣，我隻能說一切且看天意了，但是天意有的時候，並不會跟著人的心意走，你知道嗎？”

    蘇鈺點點頭，他在玄機山學了這麽多年的道法，這點道理還是懂的，見無恙不再說什麽，自己也就行禮退下了。

    我抱著念念在客棧的後院玩耍，芳菲原本是想要來打水潔麵的，現在看到我卻氣不打一處來。

    她提著一桶水走到我身邊的時候，故意崴了腳，水就自然而然的潑到了我的腳麵上。

    我連忙站起身來抖了抖腳麵上的水漬，又看了看念念，見她沒什麽事，也就放心了許多。

    呀，師妹，你沒事吧？”

    芳菲在玄機山的時候便不曾叫過我師妹，現在的這一句師妹，也不過是說來刺我的心罷了。

    沒事，師姐。”

    芳菲白了我一眼，見我沒有說什麽，大大方方的便從我身邊走過，好像剛剛什麽都沒有發生一樣。

    念念有些不快的看著她離開的背影，走到我身邊，用衣袖輕輕的擦拭著我的鞋子。

    媽媽，你的鞋子濕掉了。”

    我搖了搖頭，對著念念笑了笑。不過是打濕了鞋襪，沒什麽大不了的事情。

    媽媽，你以前教我，若是不小心弄髒了別人的東西，要記得道歉，可是芳菲她卻沒有。”

    我蹲下身來點了點念念的鼻子，覺得她真的是長大了，漸漸的會對身邊的人事開始自己的分析。

    念念，媽媽以前教的沒有錯，卻好似應該這樣，但是芳菲師姐是長輩，她不是故意的，所以她即使不道歉，媽媽也知道。還有，咱們這一路上讓他們受了很多的累，她心中有些不高興也是應該的，無謂為了這樣的小事和她計較。

    而且，念念，你剛剛叫她芳菲，這是不對的，她是我的師姐，你即使沒有入玄機山的山門，也該像稱呼蘇鈺叔叔一樣，稱呼她一聲芳菲姨，這才是懂事的孩子，知道嗎？”

    念念點點頭，她自幼和我在玄機山長大，自然明白我在玄機山的處境，現在問，也不過是將以前的疑問解答了罷了。

    媽媽，既然咱們在玄機山也不會高興，為什麽還要想著回去呢？”

    孩子的話最是能夠刺進人的最深處，念念問我的問題，我竟然不知道該如何解答。

    玄機山是個好地方嗎？或許在外麵的人眼中是的，它是一個洞天福地，從那裏出來的法師在六界中都是赫赫有名。

    但是玄機山在我的心中，卻不是這樣的好地方，我不是自幼生長在這裏，我受過太多的排擠，這樣的地方，確實不能讓我真的高興。

    但是念念，玄機山是我們的家啊。”

    念念癟了癟嘴，似乎覺得玄機山雖然是她長大的地方，她卻不想將它稱作自己的家。

    玄機山沒有家的氛圍，沒有家的味道，有的隻是冷冰冰的氛圍，和略微有些甜的山果。

    你們在聊什麽呢，這麽開心？”

    蘇鈺從背後冒出來的時候嚇了我一跳，我摸了摸自己的小心髒，覺得現在都還跳的十分的快蘇鈺突然像個小孩子一樣，還是十分的常見的，所以連念念都沒有說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