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將她的表白當真，可現實就是，她已經大到可以跟別的男人接吻。

    梁西木猛的轉過身，頭也不回朝車子走去去。在車邊等候的丁鶴橋見他這麽快回來，本來還覺得奇怪，可是對上他陰冷的麵容，不由得大吃一驚。

    “大少....”

    “走！！”

    梁西木低吼一聲，快速上了車，丁鶴橋滿腹疑問，卻也不敢多嘴，麻利的跟在他身後上了車。

    自那天之後，我一直沒有見到梁西木。

    過了好幾日她才知道，梁西木那日爽約不來，是因為方美靜實驗新槍的時候擦槍走火受了傷，他一整晚都在醫院照顧方美靜。

    “可就算是這樣，他也該來跟我說一聲吧，一句話不說也不解釋，到底是什麽意思？”

    我不由得想起那一日洛衡說過的話。

    如果他選擇了方美靜，她是不是會真心祝福他？

    眸子一沉，我下意識想躲開這個問題，她心煩，帶陸青司出來逛街，陸青司看見街邊有賣糖人的，歡天喜地的湊了過去。

    有時候她真是羨慕陸青司，天真無邪，簡單單純，不會像她這樣，庸人自擾。

    眼風一撇，我隨意轉開眼神，前麵不遠處便是聖馬力諾教會醫院去，她曾經最怕的地方。

    有一輛小汽車緩緩停在了門口，一個中年男人從車上下來，而後又扶著一位年輕女子下車。

    距離太遠，她沒辦法看輕女子的容貌，男人很小心的扶了女子，往醫院裏麵去。

    我一直盯著男人的背影，待他們的身影消失在門口，我一個激靈，驚叫出聲，“那，那不是大爹爹？？”

    這世界變化太快，像梁仲林這樣的寵妻狂魔，居然也會出軌！！

    震驚過後，我果斷拉著陸青司溜進醫院，女子看的是婦科，外頭有梁仲林的副官在，她沒辦法進去。

    等了約莫有一個小時，梁仲林又扶著女子出來。女子滿臉是淚，不住聲的哭泣，梁仲林連聲安慰道，“醫生不是說了，隻要配合治療，還是有好的希望的，你別多想，我一定把你治好！”

    副官去辦住院手續了，梁仲林陪著女子往住院部去，看起來還要耗費不少的時間。

    我心裏亂糟糟的，想起何氏，她眸子顫了顫，計上心來。

    她把陸青司拉至一旁，小聲道，“青司，你在這裏盯著他們，我去找西木哥哥，記住，千萬不能被大爹爹發現你，知道嗎？”

    陸青司一驚，“萬一我被發現了呢？？”

    “不會的，你是生麵孔，大爹爹沒有見過你，隻要你小心一點，不會被發現的！我去去就來，別怕。”

    又囑咐幾句，我匆匆出了醫院。

    她叫了輛黃包車直奔軍政府，她到的時候，才不過下午四點，軍政府裏人來人往正是最忙碌的時候，有不少人都看見了她。

    我急匆匆跑到梁西木的辦公室前，丁鶴橋又在外頭，看見我，奇怪道，“小姐？您怎麽這個時候來？”

    “西木哥哥呢？？我找他有急事！”

    丁鶴橋答應一聲，進去通報，可是再轉回來，卻是一臉的為難。

    “小姐，大少說了，現在有事，不方便見您！”

    我一急，道，“我真的有急事！”

    丁鶴橋為難道，“可大少說了，真不方便見您。”

    我皺了皺眉，忽然越過他直接往梁西木辦公室去，丁鶴橋一驚，轉身去攔她卻是晚了一步，眼睜睜看她推開了門。

    辦公室裏，方美靜手臂上纏了繃帶，像是跌倒一般半靠在梁西木懷裏。

    聽見有人進來，二人同時抬起頭，見是我，方美靜臉色微不自然，勉強站直了身體，梁西木麵色一冷，放開了方美靜。

    “什麽事？”

    我深吸一口氣，雙手撐在他辦公桌上，盯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是不能對外人說的事，你若無所謂，我便說。”

    兩人對峙了半晌，梁西木身子動了動，看向方美靜，“美靜，你先出去吧。”

    方美靜笑笑，順從的走出了辦公室。梁西木看著她出了辦公室，看一眼我坐了下來，“現在說吧，什麽事。”

    她人生中的十九年，第一次有種想掐死梁西木的衝動。

    我忍了忍，盡量平靜的將剛才的事情敘述了一遍，沒等她說完，梁西木一驚，“你說，我爸帶女人去看婦科？？”

    “沒錯，現在青司守在那裏，我出來的時候，廖參謀去辦住院手續了。”

    梁西木心裏一陣翻騰。

    怎麽可能？？梁仲林對何氏的感情，他是知道的。

    他陰沉著臉不說話，梁西木想反駁，可他清楚，我若無十足把握，不會來告訴他。

    “這件事若是被夫人知道，會有什麽後果你應當清楚。所以我把青司留在了那裏，來找你商量對策，你做事情比我方便，一定查得到那個女人的底細。如果沒有便罷，一旦有，”

    她沒再往下說，可梁西木臉色大變。

    他隨手拿了軍帽，說一聲“走去看看”，帶著我出了辦公室。

    他們到的時候，梁仲林已經走了。

    女人確實在住院，住的是最好的單人病房，如我所說，一切手續都是梁仲林的副官廖暉辦的。

    女人的名字，叫慕蘭。

    丁鶴橋奉命去查了，醫院這裏已經沒有再呆的必要。

    出了醫院，我跟梁西木簡單道別了就要走，梁西木伸手拉住了她。

    “我送你們吧。”

    我深深看了他一眼，慢慢推開了他的手。

    “不用了，我們自己回去就好。”

    她朝他淡淡的笑，而後對著陸青司招呼一聲“走了”，二人便離開了原地。

    自那日之後，我再沒見過梁西木。

    那一日推開門他和方美靜的擁抱始終揮之不去，她要非常克製，才能不將那些負麵的情緒表現出來。

    “如果梁西木和方美靜在一起，你會祝福他們嗎？”

    洛衡那日問過的問題，沒想到這麽快就有機會重見天日。

    放了學，我沒回家，坐在護城河邊上看太陽落山，洛衡不知哪裏尋到她的蹤跡，悄無聲息的在她邊上坐了下來。

    “好看嗎？”

    他學著她的樣子，一起去看夕陽。太陽像個巨大的火球，紅彤彤的照亮半個天空，所到之處，絢爛無比。

    我不說話。

    許久之後，她低下頭，蜷縮起雙腿，將臉埋進了雙腿間。

    她覺得很難過，非常難過。

    “你那天問過我，如果梁西木和方美靜在一起，我會不會祝福他們。”

    她聲音小小的，帶了一點點哭腔，是洛衡從來沒有聽過的傅我。

    還有她的軟弱，和難過。

    “我會祝福他們，隻要他覺得幸福就好。可是，我還是很愛他，因為我很痛。”

    有淚意衝上洛衡的眼眶，他咬了咬牙，吊兒郎當的笑。

    “誰年少的時候還沒愛過幾個人，那些痛啊難過啊，忍忍就過了。等你再愛上下一個人，回想起當年的痛苦和絕望，就會知道，過去的經曆要麽讓你成長，要麽讓你頹廢，不管如何，他都會成為過去。”

    許久之後，我露出一隻發紅的眼睛看他。

    洛衡挑了挑眉，也蜷縮起雙腿抱著膝蓋看她，“我給你講個故事吧。”

    “我在你這個年級的時候，也愛過一個人。”

    “那女人比我大十歲，是個舞女，舞跳的極好，可是整個人又冷又酷，從來隻有她想搭理別人，沒有別人強迫她的。”

    “有一天傍晚下雨，我在她家門口躲雨，她開了門要出去，看見我，就讓我進去躲。”

    也許是想起往事，洛衡眯了眯眼。

    “我一直記得她房間的味道，像玫瑰，又比玫瑰多了一分冷冽。”

    “她拿了毛巾給我擦頭發，她自己點了一支煙坐在門口看下雨。我從毛巾縫隙看過去，她身量婀娜麵無表情，可是眯了眼看雨的樣子，別樣的性感。”

    “就那麽一下，我就愛上她了。”

    洛衡說著笑起來，表情無限美好，我被故事吸引，坐直了身子好奇道，“然後呢。”

    “後來？”

    洛衡苦笑一下，“她嫁給我爸做了我爸的三姨太。”

    我一震，猛的瞪大了眼睛。

    她看著他不說話，表情小心翼翼的。洛衡看她一眼大笑道，“你不用這個表情。你不是說了，隻要她幸福就好了唄。更何況我爸待她也不錯，也許在她心裏，我就是個小屁孩吧。”

    我猶豫了一下，“那，她知道你喜歡她嗎？”

    洛衡搖搖頭，“不知道，我誰都沒說過。”

    “那現在呢，你還喜歡她？”

    洛衡白她一眼道，“你把我當成什麽人了？她嫁給我爸就是我小媽，我怎麽會喜歡自己媽？？”

    我呆了一下，道，“你這個媽叫的....還真是順溜！”

    兩人對視一眼，忽然都大笑起來。笑完了，我覺得心情舒暢多了。

    “得了，你也笑了，我帶你去吃好吃的。”

    洛衡拍拍她的肩，先自站起來。我跟著站起來去，不信道，“你一個半路才來的外地人，能帶我吃到什麽好吃的？？”

    “傅我，曆史告訴我們，輕易小瞧別人，是會吃大虧的。你要不信，就跟著我走，要是不好吃，我洛衡輸你一個月飯錢。”

    “當真？？”

    “當真！”

    夕陽隱去它最後一抹光亮，沉沉墜入地平線下，月亮升起，將女孩和男人的影子拉的悠長。

    第二日，我才放學，一出校門，就看見了梁西木的車停在門口，丁鶴橋站在車旁。

    看見她出來，丁鶴橋一喜，急忙跑了過來。

    “小姐你可算放學了，大少讓我來接小姐，官邸，官邸出事了！！”

    我一愣，盯著丁鶴橋看了好幾秒，眸子一顫反應過來，“你是說....”

    “是，夫人知道慕蘭的事了！”

    去官邸的路上，我才算是把事情弄了個清楚。

    何氏的朋友病了，就住在聖馬力諾醫院。

    還有更巧的，她朋友的病房跟慕蘭的病房緊挨著。

    何氏看完朋友要出門，梁仲林去看慕蘭要進門，兩個人一進一出之間，居然打了個照麵。

    我無奈的歎口氣，“現在怎樣了？”

    “不知道督軍跟夫人怎麽解釋的，夫人倒是沒有大吵大鬧，就是收拾了行李要回北平。督軍和大少都勸不住，這才讓屬下來接小姐。”

    我挑了挑眉沒說話。

    接她去.....她能幹什麽？？

    “大爹爹和那個慕蘭....到底什麽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