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七章 句句在表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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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愣了一下,梁西木又咽下一口菜,道,“你看,就拿我爸爸來說,不管外頭如何應酬,他必定要在家裏吃過才去。你知道為什麽,那是因為吃過家裏的飯菜再出門,他覺得安心。就算我媽做飯再好吃,總有吃膩想換口味的一天吧,可我爸沒有,數十年如一日,每一天至少在家裏吃一頓。”

    我想了想,還真是這樣,何氏自打嫁給梁中林,一直是她親手做飯給全家人吃,一直到現在上了些年紀,才交給家裏廚子做了。

    但是有空,她仍然會下廚為家人做飯。

    論家裏丫頭婆子誰跟何氏關係最親密,那一定是廚子無疑了。

    “所以說,這飯做的好不好吃並沒什麽關係,看是誰做的,跟誰在一起吃。”

    我幾乎是驚訝的看了梁西木一眼。

    怎麽,她去了一趟青島,梁西木跟從前….不一樣了。

    他隻字不提洛衡,更不給她機會拒絕他,可是每句話都好像有深意,每句話都好像在表白!

    我吃不準他的意思,不敢貿然開口,隻好低頭吃飯。

    吃罷了飯,梁西木還有事,早早走了,家裏就她一人。我被梁西木弄的心裏怪怪的,不想自己呆著,索性出門去逛。

    她從青島回來,確實沒有給眾人帶禮物,趁著新年,不如買了新年禮物,也算是將功補過。

    隻不過她才一進百貨大樓的門,就在前麵發現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那是….喬南衣吧?

    她穿了素色連衣裙,外頭罩一件淺藍色的大衣,一頭長發梳了兩條大辮子,上頭各紮一個天藍色的蝴蝶結,看起來別樣的清純。

    倒是她身邊這位男士是我不曾見過的,合中身材,個頭不高不矮,走路頗有規矩。

    從我這個距離,隻看得見他的側臉,不知為何,總覺得有幾分熟悉,似是在哪裏見過。

    我下意識又走近了些。

    正巧這時候喬南衣對男人說了幾句話,男人回過頭來回應,正巧落入我眼中,我一怔,待仔細一看,不由得停在了原地。

    這,這不是方美靜她爸方承業嗎??

    她是知道的,自打方夫人走了,方承業就留在華庭一直沒有回呈州。

    而喬南衣也一直住在方美靜家裏。

    我發愣的當口,兩個人不知道說了什麽,轉彎上了三樓。三樓是男裝用品,多賣一些服飾用品之類的。

    我愣了愣,忍不住悄悄跟上去,喬南衣陪著方承業先是買了兩件男裝,然後又下樓去二樓買了幾身女裝,這才大包小包離開百貨大樓。

    我目送著她們走遠,一時間震驚的說不出話來。

    這一路上,方承業很少講話,基本上都是喬南衣在開口。

    本來也沒什麽,要是隔在別人身上,我絕不會多看一眼。

    可問題就在於,那是喬南衣。

    尤其買衣服過程中,有一件事讓人映像深刻。

    買男裝那件大衣的時候,喬南衣親自去挑了一件,在方承業身上比劃了一下,而後方承業連試都沒試,轉頭就買下了。

    我雖然當時離的遠,可是看喬南衣的表情,分明在說方承業穿那件衣服很好看。而方承業也正因為她做了這樣的表示,這才毫不猶豫買了下來。

    這感覺太奇怪了。

    她已經調查過喬南衣,知道她是什麽樣的人,可是,她跟方美靜不是交好嗎,總不至於,把主意打到人家爸爸身上去吧??

    被喬南衣這一打擾,我原本計劃要買的東西也沒有買,隻好空手而歸。

    快走到家門口的時候,我猛然發現,她家家門口新開了一間洋行,今日正巧開張。

    可是,味道不對。

    自打經過徊陰池試煉,我的各種感官都清晰到了極致,眼前感覺不到的,現在隻要有一處不對勁,她都能清清楚楚的感覺得到。

    新店開張,門口有夥計在向民眾派發小禮品,我瞄一眼熙熙攘攘的人群,悄悄跟了過去。

    自打洋務運動以來,很多國外的舶來品便在中華大地上悄然興起,因此這種專賣各種舶來品的洋行也漸漸興盛。

    許多人圍在門口要禮品,我裝作看客,溜進洋行,店內裝修高貴氣派,大大的玻璃櫥櫃裏,陳列了許多好看的小玩意。

    “啊啊啊你看這個水晶耳環,多美啊!!”

    身邊響起一陣驚呼聲,幾個小姑娘圍在一個男人身邊,好似是在看耳環。

    男人背對著我,看不清長相,從身後看,隻見男人身材修長,肩膀寬厚而腰肢略窄,再美好不過的男人身材。

    男人動手,將耳環戴在了其中一位小姐的耳朵上,那位小姐呆了一下,臉忽的就紅了。

    “好了我買了!“

    她撫了一下耳環,傾慕的看一眼男人,男人點點頭,招呼夥計過來結賬,他順勢抽身離開。

    他轉身的時候,正巧跟我打了個照麵,看見我,他倒是沒意外,仿佛早有預料。

    反倒是我,愣了一下,猛的瞪大了眼睛。

    這,這不是連朝???

    隻是,連朝被關了一百年,出來才區區半月。

    百年前,應當沒有咖啡這一說法吧。

    我端起杯子聞了聞,居然是標準的卡布奇諾咖啡,香味醇厚濃鬱,很多年輕女孩子都愛喝這個口味。

    再喝一口,嗯,泡的比城裏咖啡館的咖啡好喝多了。

    她喝了一口,就開始捧著杯子發呆,連朝挑了挑眉,“有什麽問題?”

    我搖了搖頭,“不,沒有問題,很好喝,非常好喝。”

    連朝似笑非笑傲的看她,道,“你這表情,可不是好喝的表情。”

    我臉上閃過一抹不自在,隨手放下了杯子。

    “我隻是覺得,你被關了百年,才放出來沒多久,怎麽會泡咖啡。”

    連朝淡然一笑,“時間對我來說不過是個概念,我想學,自然就會了,與出來多久沒有關係。”

    這說法很自大,我一時之間還不知道怎樣回應,連朝看一眼被放在桌上孤零零的杯子,道,“既然你覺得這咖啡好喝,為什麽不喝?”

    我還在想剛才的事,冷不丁被他這麽一問,她愣了一下,道,“我不愛喝咖啡,因為喝了會睡不著,”

    頓了頓,見連朝還在看她,我趕忙又道,“剛才不說,是因為我很好奇,你究竟會不會泡咖啡。”

    說到最後,她才覺得自己這說法有些失禮。

    她急忙去看連朝,卻不想連朝隻是淡淡地笑,而後起身為她換了一杯白水。

    氣氛一時之間安靜下來。

    沒人說話,連朝隻是看著她,眼神專注,我覺得他的視線實在是太過強烈,燒的她臉疼。

    為打破尷尬,我想了想,道,“我有些不明白,你,你怎麽會來華庭?”

    連朝道,“我答應過你,自然要幫那個男人取出靈骨。我雖然已經自由,可暫時還要躲藏一陣子,華庭相對比較安全,是個藏身的好地方。”

    畢竟離青島還很遠,朗烈的人不會想到他會藏在這裏。

    我忽然想到了孟橋軒。

    “可我覺得,華庭也許並不那麽安全。”

    她將孟橋軒之事和盤托出,連朝雖然被封印百年,可百鬼之國應當有一多半的人連朝是認識的。

    “這個孟橋軒,你知道他嗎?”

    連朝笑了笑,搖搖頭,“我是王,一般的小角色,我是不會知道的。”

    我眼眸一睜,好像….也對啊。

    還有什麽要問的嗎?

    好像沒了。

    “以後,你準備怎麽辦?”

    連朝眯了眯眼,平靜道,“殺了朗烈,搶回重新屬於我的東西。”

    “那要怎麽做?”

    “不知道。”

    不知道??

    我猛的瞪大了雙眼。

    這天是聊不下去了。

    我再無意停留,起身告別,連朝也不留她,目送她出了洋行。

    過罷了年,再過兩月,就是何氏的生日了。

    官邸來電話,何氏想她,叫她過去小住,自打元湘來,她便再沒有去住過。

    這一年來又發生太多事,未來如何還不知道,我心中有愧,想要彌補何氏,也就沒有再找借口,痛快答應了,收拾了東西去。

    乍一見我,何氏高興的不得了,興許是上年紀的緣故,何氏說著說著,還掉了幾滴眼淚。

    原以為因為元湘之事母女之間要生份了的。

    “瞧您,我不過幾日沒來,您就這樣,叫大爹爹看見了,還不知道要如何心疼。”

    她替何氏擦了眼淚,兩人又說了好一會會子話,正好渝州公署專員夫人來訪,何氏這才放了她上樓。

    隻是她才上樓沒一會,梁西木就回來了。

    我看一眼床頭的鬧鍾,這不才下午四點,他回來幹嘛??

    “你,你回來幹嘛??”

    “這是我家,我自然能回來。”

    我皺了皺眉,瞪他一眼,再不理會。

    彼時我正收拾物品,許久不來,好些東西都要整理,她還又帶了些隨身物品。

    梁西木湊過去,她隨身帶了一個精巧的藤木盒子,裏頭裝了些女孩子用的脂粉香膏,其中有一瓶少女造型的磨砂瓶子特別顯眼。

    “這是什麽?”

    梁西木拿了瓶子出來,一臉好奇道,我瞄一眼,不在意道,“啊,這是洛衡送我的香水。”

    聽見洛衡的名字,梁西木手頓了頓,湊近鼻子聞了聞。

    原來就是這個味道。

    透過瓶子可以看見已經大半瓶用沒了,從前他隻覺得我身上的香水味好聞,卻從沒想過這是洛衡送的。

    他抿了抿唇,將瓶子遞還給我。

    “還你,”

    我正收拾書,無暇顧及,隻是略略看一眼,就去接瓶子。

    可是指尖就要接觸到瓶子的時候,隻感覺瓶子跟她擦了一下,而後“砰”的一聲,落到地上摔了個粉碎。

    香氣,迅速在房間裏蔓延開來。

    我整個人都呆住了。

    她不可置信看著一地的碎片,聽見梁西木略帶遺憾道,“我你也太不小心,多好的香水!”

    我咬了咬牙,抬起頭去看他。梁西木一臉的雲淡風輕,可是眼底卻有笑意。

    “梁西木!”

    他明明是故意的。

    梁西木挑了挑眉,“不過也無事,你喜歡香水,明日我送你更多比這好的就是。不過好好的香水還要弄成少女造型,真是幼稚,打了就打了吧。”

    他漫不經心說罷,便轉身往門外去,走到門口大喊一聲“小桃”,繼而吩咐道,“把房間裏的碎片清幹淨,一片都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