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我們針尖對麥芒的對話，安靜了老半天的孫基總算是找到了說話的機會，他不會放過任何嘲諷打擊我的可能性：“他一個鄉巴佬能是什麽‘青樓’啊，可別抬舉他了，隻不過是仗著上官家的一點威勢而已，咱們孫家什麽時候輸給過他們！”

    孫基的這句話頗具挑釁意味，剛才我們還可以勉強算是個人之間的爭鬥，而他這句話簡直要把事情推到上官、孫兩家的矛盾上了，大有一種不怕把事情鬧大的意思。

    我有時候真的很同情這個孫家的大少爺，他簡直要比胖子更加“天真”。

    孫長老咳嗽了兩聲，示意孫基不要再開口說話了，但這卻沒有阻止上官儀容走出來，對著孫家的方向說道：“孫基少爺的話我可就不敢認同了，在你眼中什麽才是鄉巴佬呢？難道沒有出身於天潢富貴的家族，就要平白低人一等麽？孫基少爺雖然生於金山銀山的孫家，但你怎麽還眼巴巴地跑到這清流村中來了呢？你那麽‘陽春白雪’的一個人，幹什麽還要貪圖這個窮鄉僻壤之下的東西？更何況周天到底是有真才實學，還是投機取巧，在場的所有人都看在眼裏，請問孫家少爺，你在二十歲的時候，可是已經成為了道士中級強者，可是打敗了世家培養出來的‘貴人’麽？”

    上官儀容此時就像是一隻發了怒的小老虎似的，原本安安靜靜的時候，隻會讓人們讚歎其美麗和可愛的外表，可是一旦有人觸怒了她的逆鱗，可愛的小老虎亮出鋒利的爪子，就會讓所有的敵人心驚膽寒。

    孫基沒想到他對我的一句嘲諷，卻引來了上官家大小姐這一連串的質問，直到這個時候他才突然意識到，自己在前不久剛剛被我這個不入流的“鄉巴佬”，給打得尿了褲子啊！

    孫基一時間愣在了原地，完全不知道該怎麽去反駁，他臉上好不容易描畫出的兩條“柳葉眉”，幾乎快要被額頭上的汗水給浸花了。

    也許其他人會考慮到孫家的聲勢和地位，避免當著他的麵提及上次比試的情況，但上官儀容卻不在乎這些，毫不猶豫地揭開了孫基的這道傷疤。在場的這些人都是目睹過比試過程的，此刻再想起當時的情景，看向孫家的時候，眼中不由得帶上了一抹嘲笑的神色，與此同時，大家也想起了我正是一位懂的陣法的道士中級高手。

    孫長老好似突然犯起了哮喘，臉色漲得通紅地咳嗽著，一邊把孫基拉回了身後，不想讓他站在那裏再丟了孫家的臉麵，一邊趕緊給孫虛使著眼色，讓他轉移話題，把這件事情平息下來。

    孫虛接到暗示，稍稍提高了自己的音量，說道：“既然周天少爺這麽有本事，可怎麽才能證明你也能看懂這卷軸上的內容呢？”

    果然，孫虛一提到卷軸的事情，立刻就把眾人的注意力吸引了過去，和古墓中的寶藏相比，誰也沒有心思再去關心孫基的那些滑稽醜事了。

    孫虛也沒想到，這個看似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家夥，會說出這樣的一番話，不過好在自己早就思考過應對的辦法了：“至於我是否真的看出了卷軸中的信息，想來隻要進入古墓，自然就能見到分曉了，到時候大家會親眼看到，隻有依靠我才能順利地走到主墓室，達成此行的目的。”

    胖子不服氣地冷哼一聲：“等進入古墓才能知道？那會兒要是發生了什麽意外，豈不是黃花菜都涼了麽，況且你們孫家的行事作風，我可不敢苟同啊。”

    胖子的這番話雖然不留情麵，但卻也代表了不少人的心聲，古墓中的財富雖好，但如果沒有命去享受的話，豈不是都是白扯了？

    孫虛感受著周圍一道道炙熱的目光，漸漸變得冷卻下來，臉上卻並沒有露出什麽慌亂的神色，而是轉頭看向眾人道：“我自己也是探墓小隊的成員，也會同大家一起進入古墓，難道會拿自己的性命來開玩笑麽？況且孫家派出了孫長老和孫基少爺同行，孫長老大家都已經很熟悉了，他是孫家的高層，難道孫家會以犧牲一位長老為代價，隻是為了幫我圓謊？至於孫基少爺的身份，就更不用我多說什麽了吧，他可是孫家家主的親生兒子啊，孫家年青一代中的翹楚！難道這樣的‘保證’，還不夠讓大夥看到我們孫家的誠意麽？”

    聽著孫虛“真誠”的解釋，眾人的目光漸漸又有了轉暖的跡象。

    孫長老恰到好處地停住了咳嗽，開口說道：“請大家相信我們孫家的百年聲譽，不要被有心人給蒙騙了才好。古墓中的寶物，足以讓各位所在的家族再上一個台階，你們自己也將成為家族中的功臣，如果錯過這個機會的話，也許此生都不會再遇到了。雖然任何收益都要伴隨著風險，但我們孫家願意為各位當做馬前卒，隻看大家願不願意放手一搏了。”

    孫長老的話極具煽動性，這讓很多原本還在觀望的家族，產生一種為孫家馬首是瞻的感覺，這樣一來，他們從上官家奪取人皮卷軸的計劃，就更加有保障了。看來這個老家夥能作為孫家的高層，還是有著一些手段的，而不僅僅隻是一個自私自利的老頭。

    燕孫大墓中的財富，實在是太過於誘人了，以至於可以掩蓋住人們麵前的種種危險，讓這些世家族人的眸子，再次變得一片火勺熱。

    我和上官家的人，從最開始被雲、孫兩家逼著下墓，到現在肩負著重要的使命而甘願前往，自然不會阻礙探墓隊的行動，隻是想要讓孫虛把實情交待出來而已。既然他和孫長老“聲情並茂”地說出了這番話，無論其內容是真是假，我們自然也沒什麽好多說的了，否則的話，就是在和所有世家為敵。

    孫虛在得到人們的支持之後，再次帶著一副“欠打”的表情，看向我和胖子：“這次可以請周天少爺，證明自己了吧？”

    胖子知道我們這是在合夥演戲，我並不能真的解讀出人皮卷軸上的內容，因此想要繼續胡攪蠻纏一番，把這件事情給糊弄過去，不過卻被我的一個眼神給攔了下來。

    戲份既然已經演到這裏，如果還在回避孫虛的刁難，就不免顯得有些心虛了，那我們之前所做的一番努力都將付諸東流，甚至還會讓上官家麵臨更加嚴峻的困境。

    我安撫好胖子的情緒，同樣笑嘻嘻地對著孫虛說道：“就是不知道孫先生，想要我怎麽證明了？”

    孫虛暗自思忖了幾秒，隨後開口說道：“黃風卷起黑砂飛，天地無光動殺威。”

    場中諸人大多不懂得陣法的玄妙，聽到他莫名其妙地來上這麽一句，心中不免升起了幾分疑惑，但我卻明白了這個家夥的用意。

    他這是在用陣法口訣試探我，如果我像其他人那樣毫無反應或者隻是表現出好奇的話，就能夠說明我在陣法上的水平，根本不足以讀懂人皮卷軸上麵的內容，那麽我和胖子的實力演出，也就可以落下帷幕了。

    這句偈子說的正是十絕陣中的化血陣，因為我手中有著《煙波釣叟訣》殘卷，其陣法一章對前人所布出的諸多奇陣都有著詳細的記載，我雖然領會得不是很深刻，但好在勤能補拙，翻看的次數多了，自然也知道這座創立於商周時期的邪陣。

    據說這化血陣中到處都是黑沙，隻要觸碰到人們的身體，立刻就要化為一灘膿水，就算是大羅金仙來了，也絲毫沒有辦法。

    想到這些，我脫口接道：“任你神仙聞此氣，須臾形化更難尋。”

    孫虛的眼底閃過一抹驚訝的神色，他從沒想到過我能知道這座數千年前的陣法，而且還接下了偈子。又沉默了幾秒鍾，他再次開口道：“紅砂一撮道無窮，八卦爐中玄妙功。”

    這次換成了十絕陣中的紅紗陣，我再次回答道：“萬象包羅為一處，方知截教有鴻蒙。”

    孫虛的臉色終於變得難看起來，足足思考了有十幾秒鍾之後，眯起眼睛念道：“非銅非鐵亦非鋼，曾在須弭山下藏；不用陰陽顛倒煉，豈無水火淬鋒芒？”

    聽到這段偈子，我心中不禁激起了一絲蕩漾，這四句話所描述的，正是亙古第一殺陣——誅仙陣，可以說它是每一個陣法修煉者眼中的至寶。《煙波釣叟訣》中曾用很大篇幅來描繪這一陣法，但也隻限於講明其威力如何巨大，對如何布陣和破解，卻沒有過半分記載，因為誅仙陣並不是人類所能布出的，隻有聖人才有資格接觸。

    隻不過，以你現在的見識，想要看出人皮卷軸的秘密卻是十分困難的，大家能夠理解你急於幫忙的心情，自然也不會追究什麽。”

    孫基見到我出醜，立刻從人群中跳了出來，就連孫長老那製止的眼神也不在乎了，他扯著公鴨般的嗓子，說道：“有些人啊，沒有本事就不要硬站出來逞英雄。現在好了，結果英雄沒做成，自己卻變成了吹牛的狗熊，不過這能怪得了誰啊？周天剛才那番大話可說得真是響亮，現在怎麽不說了，啞火了是不是！”

    孫基這家夥是典型的好了傷疤忘了疼，一轉眼的功夫，就忘記了自己之前是如何難堪，此時又迫不及待地跑出來表現了。

    胖子緊緊地握著拳頭，他知道我此刻被人奚落，全都怪自己想出的那個餿主意。這家夥幾乎動用了全部力量才壓下心中那股憤恨，如果不是場合不對，強行出手會給上官家招來麻煩的話，他早就跑過去狠狠地給上孫基一巴掌了，想來隻有這樣，才能讓這個聒噪的死娘炮安靜下來。

    孫長老笑嗬嗬地看向五長老：“不好意思了，看來在場的所有人中，隻有我們家的孫虛有能力解讀這人皮卷軸，為了咱們探墓的大局著想，五長老，我看是不是……”

    “慢！”

    就在孫長老萬分得意的時候，我當即開口打斷了他的話茬。

    孫虛歎了一口氣，說道：“周天少爺，我知道你在謊言被揭穿之後，心情不是很好，可你也不能再繼續搗亂了啊，兩位長老此刻是在談論正經的事情，可沒工夫陪你胡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