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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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不容易挨到了白天,一夜沒有合眼的拓跋烈早早起身,穿戴整齊,詢問將軍府的侍衛道:“你們將軍呢,帶我去見他。”整個晚上,沈飛臨行前的目光時刻在眼前徘徊,他越想越不對勁,總覺得以沈飛的性子不會那麽簡簡單單地答應了下來,甚至在前往除妖之前,還提出了那麽奇怪的條件。

    好不容易挨到太陽升起,再也忍耐不住了,穿戴整齊走出房門,無論如何先找到王將軍再說。

    太陽一出來,晚間的寒風就都散去了,鳥語花香,晴空萬裏,圍繞在將軍府的陰霾似乎一掃而空。侍衛們都知道了拓跋烈的王子身份,恭敬回稟道:“將軍還在睡覺,殿下您隨我來吧。”

    當下引著拓跋烈往王將軍的住處走,走路的過程中,身上鐵甲叮當作響,一個普通軍人也可以威風八麵。

    距離頗近,很快便到了地方,士兵讓拓跋烈暫時等候,自己上前敲門。

    “咚咚咚。”白日裏的敲門聲,如同是鳥兒清脆地啄木。過了很久沒人應答,又一次敲門:“咚咚咚。”還是沒人回答,拓跋烈心急如焚,墊步上前便要踹門而入,房門卻從裏麵自行打開了,王將軍的矮胖的身形從屋內顯露了出來:“誰啊,敲完門不知道多等一會兒嗎,懂不懂規矩。”

    見到是拓跋烈,馬上露出諂媚的笑容,欠身作輯道:“原來是殿下您啊,讓您久等了,昨夜睡得太晚,王某也是剛剛起床,穿戴洗漱花了些時間,請殿下您不要怪罪。”

    “不怪罪,沒什麽大不了的。”拓跋烈探頭往屋子裏麵看,確認沒什麽異常情況才道:“王將軍昨夜睡得挺香,不知道沈道尊的驅魔任務可曾完成了。”

    “這件事啊,其實王某昨夜便應該向殿下去稟報了,擔心殿下已經睡下,打擾了您的睡眠才一直拖到了今天,一切都要感謝沈道尊。”

    “感謝沈道尊?這麽說驅魔成功了哦?”拓跋烈狐疑,上下打量王林,看他神色如常,沒什麽特別之處,卻總覺得不太對勁。

    卻聽王林道:“殿下,您也餓了吧,咱們去飯廳用餐,邊走邊說。”

    “那好,就邊走邊說。”拓跋烈又一次向屋子裏扒頭,確認沒有異常情況。

    兩人並肩前行,王林比拓跋烈矮了兩頭,臃腫的麵容仿佛能映照出他肮髒的內心,讓人惡心。

    王林和拓跋烈一邊走,一邊說:“都要感謝沈道尊啊,若不是沈道尊,王某也不會和夫人重新聚首,找回失落已久的親情?”

    “重新聚首,找回失落已久的親情?”拓跋烈完全被說糊塗了,搞不清楚王林到底是什麽意思,記得昨日說起王夫人的時候,他還是一副咬牙切齒,恨之入骨的樣子,怎麽一夜時間過去口風就完全改變了呢。

    心中隱約覺得不對勁,但也分不清楚究竟是哪裏不對勁了,直到和王林走入食堂,看見了正在用餐,相談甚歡的沈飛和王夫人,看到坐在他們身邊,兩個年紀已經很大,但是目光中仍透露出幼童才有的稚嫩的“巨嬰”。

    “怎麽回事!”拓跋烈從沒見過王夫人,但馬上肯定了對方的身份,那種儀態的從容全府上下不會再有第二個。

    “殿下,你來啦。”見到拓跋烈,王夫人和沈飛同時起身,沈飛走出餐桌迎上去,王夫人笑著去接應自己的夫君,兩人手掌緊緊握在一起,眼神纏綿,簡直如同一對恩愛夫妻。如果沒有聽過昨天的故事,拓跋烈不會覺得這幕情景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可是聽過了王林曾經的敘述,再經曆了昨天的變故,拓跋烈就明顯覺得不正常了,當下語氣嚴肅地說道:“沈飛,這到底是怎麽回事,你給我解釋清楚。”這是兩人結盟以後,他第一次對沈飛直呼其名。

    後者不以為意地笑了笑,道:“殿下看不出來嗎,沈某昨夜解除了加注在王家人身上的詛咒,使得兩位公子變回成常人的樣子了,使得王家夫婦得以團圓了。”

    “這怎麽可能呢。”拓跋烈完全不相信,以王林昨天的表現,就算兩個孩子身上的詛咒解除了,他也絕對不會和王夫人複合的,畢竟王夫人可是要了他的命根子的,對他有著切膚之痛。

    沒想到王林聽到了兩人的對話主動說道:“殿下,您和沈道尊都是王某一家的救命恩人,王某一家向你拜謝了。”說著,拉著妻兒向著沈飛和拓跋烈叩拜,怎麽拉都拉不起來。

    “王將軍,這是哪裏的話,以咱們的關係如此客氣做什麽。”

    “殿下,您對王某一家有著再造之恩,從今往後王某必定肝腦塗地,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沒有那麽嚴重,你快點起來吧。”

    “殿下,沈道尊,感謝您的大恩大德。”王林一家連連叩頭,真心實意,反而搞得拓跋烈措手不及,不知道是否應該繼續責難沈飛了。

    沉了好一會兒,終於將他拉起:“王將軍,你能否告訴我昨天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他隻問王將軍而不問沈飛,因為仍然覺得事件的進程太過離奇,是沈飛在幕後搗鬼。

    眾人一起坐回了位置,沈飛全程不發一言,麵帶微笑,等著王林對拓跋烈說:“殿下,昨日與你各自回到房間之後,王某躺在床上沉思過往,往事一幕幕湧上心頭,深感夫妻之間的感情真摯,半輩子過去,再沒有比夫人對王某更好的人了,那份感情的真摯絕不是任何金錢權力能夠取代的。大概是生離死別之前的大徹大悟吧,王某終於想通了一切,跑出屋子直奔後院,見到了鬥法已然結束的夫人和沈道尊,毫無疑問的,沈道尊實力更勝一籌,夫人即將被擊斃在劍下,

    麵對生離死別,麵對自己的至親,王某這才意識到家人的重要,意識到親情的無價,王某已經是失去了生育的能力,若在失去世上唯一的親人,將徹底變成孤家寡人,孤苦無依地活在世間。王某衝過去了,不顧一切地衝上前,用身體擋住了沈道尊的劍,護住了妻子。

    這本就是王某的家務事,沈道尊也是受了王某的囑托,才去降妖除魔的,眼見王某在最後時刻終於想通了,便也不再追究,還劍於鞘。更加幸運的是,原來夫人對王某一直有情,這麽多年生活在左右不是為了時刻找王某的麻煩,而是希望王某能夠迷途知返,當王某真的回心轉意的時候,也是喜極而泣,一家老小終於得以團圓。

    更加神奇的是,當長久破敗的家庭終於得以團聚,親情重新得以找回之後,南無觀世音菩薩又一次顯靈,收去了夫人現有的神通,解除了兩個孩子身上的詛咒,使得我王氏一族,事隔十年,終於得以重新擁抱幸福。通過觀音菩薩的口,我們這才明白,原來一切都是因果輪回中的一場劫,是我們王家上輩子行下的錯事而導致這輩子必須經受的苦,好在平安度過,否則一定是家道中落,斷子絕孫的後果。而在觀音菩薩離去之後,沈道尊又拿出了珍貴無比的仙丹,使得我們一家老小十年的痛苦如同過眼雲煙,並沒有在身體上留下更多的痕跡。

    所以殿下、沈道尊,您們二位對我王氏一族有著再造之恩,請再受我一拜。”

    “等一等,沈飛剛才明明說是他解除了兩個孩子身上的詛咒,你為什麽現在又說,解除詛咒的是觀世音菩薩,你們兩個誰在說謊。”

    “啟稟殿下,我們都沒有說謊。其實沈道尊早已參破了其中的玄機,拿下夫人之後一直在等待著王某的到來,等待著王某能夠回心轉意,因為隻要能夠及時醒悟,一切就都不算晚。”王林眼珠一轉,像是在臨時想些托詞,更讓拓跋烈感到疑惑。

    “到底是怎麽一回事情,為什麽感覺沈飛和王林之間有什麽事情在瞞著本王。”拓跋烈明顯能夠感覺到王林敘述的故事並不真實,凝目望向沈飛,看他一副似笑非笑的樣子,像是感受到了自己的目光,驀然湊近了貼在耳邊說話:“王子殿下需要的是王林將軍的支持,以後這份支持會堅定無比,殿下的目的已經達到,無需再介意其他。”

    “果然是藏著貓膩嗎。”拓跋烈看著沈飛的側臉,感覺對方深不見底,但總歸沒有惡意,沉吟良久,長歎一口氣:“沈道尊,本王語氣若有冒犯,你可千萬不要放在心上。”

    “人各有誌,世上的每一個人都是獨立的個體,殿下與沈某的想法不能完全一致,這很正常,關鍵的是,目的能夠達成。”

    “你說的對。”

    ……

    將時間的指針撥回三個時辰,陰風陣陣的院子裏,沈飛對王夫人道出了一個從根本上解決問題的途徑:“我願以南柯一夢,解世間紛紛擾擾。沈某的一個朋友,曾立下宏願,願以這種極端的方式還世間一片極樂淨土。

    王夫人,恕沈某直言,你的夫君是個卑鄙下流,六親不認的小人,沒必要在他身上投注更多的感情了,照顧好兩個孩子才是當務之急。就算你顧念夫妻親情,也該知道,不孝有三,無後為大,恪盡為婦本分的最好方法是給王家傳後,讓兩位少爺生活得更好才是。”

    看王夫人眉頭微蹙,不發一言,又道:“佛宗的神通沈某是有些了解的,王夫人控製兩位少爺的方法,應該是一種名叫“發夢”的招數,能夠產生強烈的幻覺,甚至控製他人的行動,沈某說的對吧。”

    “你雖然是一個道士,但似乎對佛宗的手段很了解。”王夫人還是沒有放下戒心,語氣生硬地回答。

    “何止是了解那麽簡單,沈某還知道,發夢極其消耗佛法,威力越強,佛法消耗的越多。”這是他從淨靈和尚身上得到的答案。

    “你到底想說什麽。”

    “我已經說得很清楚了。其實讓一家團圓的方法有很多,有的時候,當人心無法真正改變,便去編織一個美夢,促使它的改變。”

    “我願以南柯一夢,解世間紛紛擾擾?”王夫人這才知道沈飛最初那句話的意思。

    “不錯,編織一個美夢,讓您的夫君徹底忘記過去的所有不快,讓他徹底回到您的懷抱,擁抱親情,有什麽比這更好的事情呢。”

    “我不確定自己是否能做到。”

    “可以的,佛宗發夢的手段可以從根本上篡改人的思維,隻要夫人決心夠大,王將軍一定能夠變成您心目中的樣子。”

    “我怎麽知道,你是不是在害王家。”

    “沈某隻是純粹的厭惡王林之流而已,更何況,王夫人你應該知道,沈某若願意,舉手之間,便可將王府化作灰燼。”為了展示自己所言非虛,沈飛抬起右手,朝花夕拾劍現於掌心,往前連續揮動三下,王夫人身後的屋子便出現了三道整齊的斷口,“轟隆隆”地坍塌下來。

    王夫人充滿震驚,雖然早已知道沈飛實力不俗,但強大若此還是萬萬沒有想到的。

    “可我還是不明白,你明明是王林派來的,為何要反水背叛他?”

    “我是王林派來的?哈哈哈,夫人你這玩笑真是開大了!我是沈飛,從來隻有我想做的事情,沒有別人強迫我做的事情,我是隨著十一皇子拓跋烈來到此地的,他王林看我懷有神通,便連蒙帶哄的將我誆騙了過來,用來對付夫人您,其心可誅,沈某給他些教訓也是應該的。”

    “原來如此,這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

    “應該說是害人終害己。王夫人,隻怪你太重感情了,早些控製了王林的心智,也不會在這破院子裏承受整整十年的苦。”

    “沈公子你年紀輕輕,哪裏能夠了解夫妻之間的真摯感情呢。”

    “話是這樣說,你當年還不是將王林的命根子奪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