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這天可是要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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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人楚月的父皇覺得毀了他的丹田還是不夠,竟然親手喂他吃下了一顆毒藥,原本是想親手殺了他的,他想,若是沒有母妃和曾經最看好和欣賞自己的太傅出現將他救了下來,怕是自己早就和這個世界說再見了。
他的母妃為了能救下他的命,和皇帝做了交易,隻要聞人楚月失去了記憶,他就饒他一命,但是,他的母妃必須得死。
所以,他的母妃親手封住了他三歲以前的記憶,包括著殘忍的一天,皆成了空白。
而他的母妃,則是在這片冰天雪地裏,自刎在了那個冷血冷情的男人的麵前。
可是那個男人,自始至終都沒有再看地上的女人一眼。
他眼睜睜的望著,自己母妃的血將雪白的雪地染成了一片鮮紅,隨即便陷入了無窮無盡的黑暗之中。
等他再次睜開眼睛,已經是兩個月後了。
太傅冒死將他救了回去,訪遍名醫才偶然間遇到一個落魄的老道士,老道士不僅救活了他,還住在了他的院子裏。
那時候,他還未封王。
等他醒過來後,他完全忘記了之前的事情,仍然隻記得他有個對他很好很好的父皇。
而他的父皇一如既往的對他很好,隨即便給他封了王爺,賜了府邸。
在他開心和快樂之餘,以為自己的父皇對他有多麽多麽好,可是卻從來沒有見到過太傅眼中的憂色。
沒過多久,皇帝便找了一個由頭,將這個德高望重的老太傅給殺了。
還過於年幼的聞人楚月並不知道皇帝的陰狠,當真是以為太傅做錯了事情,才惹得一向慈愛的父皇一氣之下就殺了他的。
而老道士則每日裏瘋瘋癲癲的,皇帝並沒有將他放在眼中,所以才忽視了他,並沒有將他鏟除。
聞人楚月就在老道士的庇護下平平安安的活著,老道士在私下裏交給他了許多許多的東西,還慢慢地告訴他一些不為人知的事情,甚至於,悄悄地將他受損的丹田修複了。
雖然聞人楚月不懂得太多事情,但是聽話的將老道士的話記在了心裏。
等到他慢慢地長大了些,懂事了,明白事理了,也學會了一些自保的本事,甚至是日日練武,將功夫已經練得爐火純青了。
老道士便放心的留了一張紙條,就雲遊四海去了。
聞人楚月對於自己母妃的死有很多很多的疑惑,所以,才會暗中調查了許久,直到在泉冰瀑下,深水潭中,那死裏逃生般重獲新生之時,才將曾經被封印許久的記憶重新打開了。
那慘淡而痛苦的一幕,慢慢地在自己的腦海中放映了一遍,將當年痛苦的經曆又重新的疼了一邊。
他以為,他會覺得很是痛苦和難過,可是出乎意料的是,居然平靜的不像話。
也許,這就是他長大了的緣故吧。
知道什麽事情該做,什麽事情不該做,也學會了控製自己的情緒和隱藏自己的感情。
忽然,一股熟悉的味道從他的背後撲鼻而來,讓他不自覺防衛的手倏然製止了。
兩條溫暖的手臂圈住了他的脖子。
“你怎麽了?”
聞人楚月這才從自己的回憶中驚醒了過來,他聽著耳邊林子寧淡淡地清香的呼吸聲,心底一陣安穩。
哪怕是為了兩個人的未來,他也要做好後麵的一切安排。
“我沒事,想了一些事情罷了,沒想到居然這麽晚了。”
聞人楚月不適應的閉了閉眼,他想回頭看林子寧,發現自己的眼前一片漆黑,原來,天早就黑了。
“我醒來發現你不在屋子裏,丫鬟說你在書房,我就闖了進來,我餓了,我們去吃飯吧。”
有一個人溫暖的對著自己說:“我們去吃飯吧。”人生不就是這樣的嗎,有一個人等著自己吃飯,多麽溫暖的一句話。
聞人楚月握住了林子寧的手站了起來,然後將她摟在了自己的懷中。
“走吧,我們去用膳,仔細著把你餓壞了我可是會心疼的。”
林子寧看到聞人楚月的臉色很是正常,就知道他是真的沒事兒了,便放心的拉著他往外麵走去。
月光下,兩道人影交疊在一起,衣袂相交,背影和諧到不行。
“王爺,王妃,飯菜已經擺好了。”
“嗯,這邊不用你們伺候了,都下去吧。”
聞人楚月揮退了一眾伺候的丫鬟和下人,長長的餐桌旁就留下了他們兩個人。
林子寧也沒有用餐的時候被人盯著的習慣,聞人楚月這麽做反倒是合了她的意了。
聞人楚月親自盛了一碗蓮子百合粥放到了林子寧的麵前,林子寧笑著接了過來。
兩個人便默不作聲的用著餐,聞人楚月時不時的將林子寧喜歡吃的飯菜夾給她,林子寧也會把聞人楚月愛吃的飯菜喂給他。
兩個人甜甜蜜蜜的用完餐後,吩咐下人將殘值冷盤給撤了去後,兩個人便手拉手的去了後院裏三步。
八王府確實有著皇家的風範,偌大的後院都足夠他們走上半個時辰的了。
林子寧邊走邊感慨聞人楚月真是有錢。
雖然說八王府看起來不是特別的富麗堂皇,可是這裏的每一株花都是比較名貴的品種,而且處處雕梁畫棟間皆是大家風範,絲毫不顯得低了檔次。
“你家還是很有錢的嘛。”林子寧毫不掩飾的說道。
“那可不,不然將來怎麽養活的了你呢。”聞人楚月笑嘻嘻的望著她,眼睛裏亮晶晶的。
“養我可是很浪費錢的。”
林子寧半開玩笑的說道。
“等你嫁了過來,家中的銀子全部歸你,你想怎麽揮霍就怎麽揮霍。”
聞人楚月樂嗬嗬地望著一臉財迷樣兒的林子寧,她這個樣子看起來像是一隻慵懶的小貓咪般可愛。
“那你是有多少呀,還任由我揮霍呢,別不是連一隻白玉簪子都買不起吧?”
林子寧疑惑地望著回答的異常痛快的聞人楚月。
“你可知,距離我們成親的日子沒有幾天了。”聞人楚月望著澄亮的夜空,像是看進了夜空深處。
“我知道,這明天啊,這天怕是要變了。”
“是啊,這天可是風起雲湧了已經,就算是變了天,不過,你放心,不管怎麽變,我都會在你的身邊的。”
林子寧點了點頭,拉著聞人楚月的手又緊了緊。
富麗堂皇的宮殿宛如一個牢籠,聞人楚青站在東宮宮殿之頂上,透過層層蒼翠的花木林,驀地瞧見一個頎長的身影,從太子府的正廳款步走來,來人正是李天正,他在下麵朝著太子恭恭敬敬的作揖後,聞人楚青才麵無表情的從房梁上飛身下來。
“既然來了,那就陪本宮下盤棋吧。”聞人楚青一頭烏發被風吹起,有幾絲零散地覆在他硬朗的麵頰上,使得他整個人透出一股難以捉摸的深沉。
李天正恭敬的點點頭,沒有搭話,他保持著走在聞人楚青身後三步的距離之外,眉頭緊皺,臉上的表情也有些凝重。
李天正雖是才華天縱,在官場長袖善舞,圓滑老練但也並非真的十全十美,至少棋藝方麵他就未算得一流。聞人楚青是知道他的底細的,一盤棋下來,他根本不必用上全力,就能讓李天正撐腮擰眉,想個半天,更讓這個老狐狸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太子今天是何雅興,竟然逮著他下棋,完全捉摸不透他的想法,幾次三番想要把話題扯到朝政上都被太子雲淡風輕的帶到了棋局上。
李天正歎了口氣,落下一子,太子終於展顏,舒緩的笑了笑道:“今日下了朝堂本宮聽說了一件事。”
“敢問太子是謂何事?”李天正立刻豎起耳朵凝神靜聽。
“聽說楚月近來往林府跑的很勤快,就連十九弟也忍不住去湊了熱鬧,你知不知道所謂何事?“太子眉間掠過一抹極為清傲的神情,但刹那犀利轉瞬即過。
李天正擦了擦額頭的汗水,這事兒他自己也聽說了,還不是貴妃那個不爭氣的兒子自己沒事兒幹瞎攪合的,非要和去頗具爭議的林府過不去做什麽?李天正歎了口氣,道:“聽聞是十九皇子惹到了林府小姐林子寧,八皇子把他捉去賠罪呢。小孩子幾個傷了和氣,倒也沒有什麽……”
聞人楚青抬手打斷了李天正的話,臉色有些陰沉,對他道:“你不覺得十九弟也對林府那個傷風敗俗的小姐很有興趣嗎?“
李天正一愣,這個他倒是不清楚,不過十九皇子如果真的瞧上了八皇子的皇妃,可不是什麽好事!可太子執意拿著這個話題不放是何深意?李天正摸不著頭腦,隻好試探性的問道:“太子有何高見?“
“八皇弟已經不是那個隻會閑淡的病弱少年,良臣擇主而事,本宮有些擔心林府會倒向他那邊,為了掩人耳目,八皇弟甚至將十九弟拉下了水,掩人耳目,讓人看不清虛實!”聞人楚青捏著棋子,悠悠的道。
李天正這才覺出其中的味道來,忽然明白了太子的顧慮,他深深吸了口氣,說道:”太子是在擔心林府的林雲生?“轉念一想,又有些奇怪,”如果新近才成年的林二少有其父一半的風姿氣勢,將來前途不可限量,足以使林府成為天下最難撼動的權貴之一,可惜他並無太大本事,太子怕是多慮了。“
聞人楚青微微點頭,這李天正當機立斷的態度,讓他有些意外,不經意的落下一枚棋子後,嘴唇突然動了動,吐出了一句語音極輕,但語調卻極其嚴厲的話來:”天色已晚,李大人遠來是客,本宮府中不會怠慢,留下吃了晚膳再走吧。“說完,他又抬起頭,眯了眯眸子,”不過,本宮還是得提醒一下李大人,十九弟生性單純總是出入未出閣女子的府邸的習慣恐怕要改改,否則象今天這樣的誤會,隻怕日後還會發生。思細級恐,對李大人也造成困擾就不好了!“
李天正聽後,突然把臉一繃,快速接口道,“謝太子提點,日後微臣一定多多勸說十九皇子,也請太子明鑒,微臣對太子的衷心日月可鑒!”
聞人楚青微仰著頭,視線穿過已呈蕭疏之態的樹枝,凝望著天空中的晚霞,許久許久,才慢慢地收了回來,投注在李天正的身上,滿意的點了點頭。
落日西沉,天色緩緩黯淡下來,四周一片沉靜,靜得可以清晰聽見他踏碎樹葉的聲音。
離開太子府後,李天正又被立刻傳入後宮,貴妃娘娘斜倚在貴妃榻上,一臉的焦慮,見到李天正來了,立刻起身相迎道:“怎麽才來?”
李天正微微福了福身,說道:“娘娘深夜召喚所謂何事?”
貴妃娘娘一臉的著急,目中卻是一片悲愴之色,“你今日是不是去了太子府?”
李天正暗自驚歎貴妃的眼線,卻默不作聲的道:“是,太子召見了微臣下棋。”
貴妃娘娘一臉不屑,“你棋藝是什麽德行本宮豈能不知,找你下棋,多半是給你一點臉色看罷了,也罷,他說了什麽?”
李天正淡淡道:“說了十九皇子往林府跑的事兒。”
貴妃謔得睜大雙眼,眉睫輕顫,一字一句地問道:“你怎麽說的?”
李天正稍稍有些怔住,半晌後,他露出一個複雜的表情,“太子的意思很明顯,他怕十九皇子去林府的意圖是為了拉攏林家作為後援勢力,更害怕微臣左右搖擺,看著十九皇子開始布局,會忍不住和他同一戰線,太子有這個顧慮而已。”
貴妃點了點頭,問道:“那你覺得我十九皇兒怎麽樣?”
李天正抬頭望著貴妃娘娘,一雙黑眸幽深莫測,“若實話實說,微臣認為十九皇子的前程不如八皇子。”
“什麽?”貴妃有些懵,接著就是嘲諷,“你可太沒眼光了。他母親隻是次嬪之身,又並無顯貴外戚,而立之年還未封親王,素來隻跟軍旅粗人打交道,朝中三省六部沒有半點人脈,身子羸弱,就連皇上都嫌棄他,他還能做什麽?”
”那隻是暫時的,相比之下,十九皇子的處境也好不了多少,微臣隻能坦言,讓娘娘靜觀其變,現在局勢風雲變幻,有兵權才有實權,太子一邊占盡優勢,娘娘還是不要輕舉妄動的好。“李天正的目光漠然,說的話卻讓貴妃娘娘的整個心都絞動起來,“你說的不錯,我們顯山漏水必死無疑,槍打出頭鳥,不過……也有一句古話說的是:鷸蚌相爭漁翁得利,我們隻要把八皇子往風尖浪口上推,太子就能很好的幫我們解決掉一個強大的對手,屆時太子也是元氣大傷,我們在伺機而動,如何?”
李天正一直在沉默,並沒有表示什麽,這趟子水是越攪越渾了,他夾在中間左右為難,不管如何抉擇,怕是將來都不會是個很好的下場。
“對了,還有一事,林府小姐與八皇子大婚在即,皇上今日有沒有說點什麽?”貴妃扶著八仙桌坐下,眉頭緊鎖。
李天正神情極為平靜,口氣也很淡然的道:“貴妃娘娘想聽的怕不是皇帝說了什麽,而是大臣都說了什麽,是嗎?
貴妃狡黠一笑,仰起頭,清澈透底地眼睛看著他,道:“知我者莫若你也。”
李天正歎息一聲,“太子**強烈建議皇上大擺筵席,為八皇子衝喜,奉獻神明,說不定八皇子的身子骨就慢慢硬朗了起來,還有另外一層深意便是,皇上洪福齊天,威震八方,宴席華麗奢侈正好也體現了皇家的臉麵以及國力的強盛與富碩。”
貴妃娘娘嫣然一笑,李天正怔了怔,當真是歲月不堪回首,想當年貴妃娘娘也是豔冠後宮的絕麗女子,再加上服飾華美,妝容精致,一笑之下,傾國傾城,眼下的她眉梢眼角已經悄然爬上了細紋,時間如刀刻般的留下痕跡,誰也擋它不住。
她是該為自己打算打算了,隻是皇權豈是一個女人家所能覬覦的?
李天正眼中的憐憫還未來得及褪去,貴妃便站起身來,臉一偏,勾唇道:“國庫一直空虛,皇上大肆修建陵墓,太子這是擺明了想讓皇上背上千古罵名,想讓八皇子成為黎明百姓的眼中釘肉中刺,順便還可以借著八皇子的喜事,撈點油水,太子還真是無所不用其極,這一招可真是高明,讓本宮都望塵莫及。”
李天正眉頭緊攢,卻又深知此言不虛,隻覺得胸口如同被塞了一團東西似的,難以描述那種官場之間爾虞我詐的厭惡感覺。
貴妃娘娘凝視著他每一絲的表情變化,語調依然冷硬:“你是在同情他,還是在同情你自己?你要知道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本宮要你記住,不管何時,隻要本宮需要,你就得無條件的站在本宮的身後,和本宮同一陣線,明白了麽?”
李天正無奈的點了點頭,儲位是曆代皇家最大的一件事,哪有那麽容易就能置身事外的。他隻能歎息身在了一個風雨飄零的朝代,一切事情都身不由已。
貴妃見他不再說話,似乎是想到了什麽,借口想早點就寢,打發了李天正,但又沒有真的躺到床上去,而是披了一件夾衣,推開窗戶,靜靜坐於窗台之下,凝望著斜掛於半空中的彎月,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