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8 你眷戀我流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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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人知道,我們這輩子到底會路過多少風景,到底會遇見多少人。
沒有人知道,我們會愛上哪一座城,但總會有過來人告訴你,女子嫁近不嫁遠。
沒有人知道,我們會戀上哪一個人,但總會有過來人告訴你,再愛給他(她)七分留三分。
但是,人生的路,我們隻有自己走過了,才知道我們流連在哪座城眷戀著哪個人。
葉子安終於熬過了那呼天搶地的日子,“大悲而後生存,勝於不死不活的跟那些小哀小愁日日討價還價。”
乘坐列車時總是比乘飛機安心,葉子安有足夠的時間隨自己的心緒和靈魂四處遊離飄蕩,緩衝結束,到達目的地時她便沒有了昔日的心慌和不措。
再一次看見東陽市入城的標誌,葉子安的鼻腔不再發酸,雙目不再發澀,她笑得安然而溫暖,蒙著陽光的味道,如她的發色,熠熠生輝。
20歲的葉子安,身姿高挑,神采奕奕,穿了條藏藍色雪紡中長裙,黑色的卷發垂至腰間,右手提了個大大黑色袋子,左手正在理額前的碎發。
葉子安的這一回眸這一笑,明朗如伊人,媚麗若驚鴻。
怪不得林楠說,是她的顏值巔峰!
自林楠發給謝正宇這張照片後,他便放在手機桌麵,一整天盯著看個上百回不膩。
“謝總,淩總說請您到萬利附近的湘沫館吃飯!”
謝正宇收了手機,起身往外走。
“還說什麽?”
“她讓你聯係她。”
楊麗娜搖了搖頭,這淩怡瑋真的是不好搞。自己起頭說的要合作,這都三個多月了還沒和景軒簽合同,這飯倒是請的挺勤。
楊麗娜開了車回宇浩科技拿文件再去駱霞的騰雲文化,很長一段時間謝正宇幾乎不去駱霞。
搞不懂!
湘沫館,一年到頭,靜謐得很,色調暖紅又暗鬱,一種說不清的雅與俗,卻又結合的恰到好處。
謝正宇曾領葉子安來吃過一次,最後她卻一聲不吭的扔下自己走了。
謝正宇腦子裏還念著葉子安,就看見一個黑色卷發齊腰的消細的背影,聘聘婷婷的走進廊門。
謝正宇的一顆心幾乎蹦出胸口,三步並兩步走上前,一把抱住前人。
“我就知道你在!”
葉子安,一定一直躲在哪兒,看,今天可不就抓到了!
“正宇?”
淩怡瑋有些意外的轉頭看向身後的人,她的臉上微紅,不知是被廊上大紅燈籠映的還是害羞的。
“抱歉,看錯了!”
謝正宇立時撤了手,眼中的光芒刹那褪淨,一貫的淩冽攝人。
“沒事!這燈確實.....”
淩怡瑋落落的回應,掩了嘴輕笑,轉頭往裏領路。
“聽說這家私廚菜很好吃,可是偏辣,都沒人願陪我來。聽說你也吃辣,所以就叫上你了。”
謝正宇隱藏著自己心內的失落,不留痕跡的四處逡巡,嘴角牽笑,好看卻沒溫度,像極葉子安的應付之姿。
“是不錯。”
一頓飯吃下來,淩怡瑋隻字不提合作之事,謝正宇提到駱霞地塊的話頭,她便順著聊駱霞的風景與美食。
“我才從國外回來幾年,東陽變化真的很大,駱霞就更不了解了。”
吃完飯淩怡瑋又說來時太堵,車停在萬利商廈的地下停車場,這麽說著謝正宇隻能紳士的陪她走過去。
“下次,我們去駱霞那邊查看一下,把合同簽了。我相信學長的眼光一定不差!”
“嗯~~~好——”
“正宇?”
謝正宇突然往上二樓的扶梯跑去,淩怡瑋的手抓了個空。
“再聯係!”
謝正宇回頭說道,便大步跨上台階往二樓而去。
“小姐,回公司還是回家?”
“回家。”
淩怡瑋撩了一下她黑色的長卷發,她不久前無意瞥到一眼謝正宇的手機,上麵是一個黑色長卷發的俏女郎。
“算了,還是回公司吧!”
真是沒看出來,謝正宇喜歡那種溫婉又媚人的女人!
淩怡瑋之後悄麽聲息的把亞麻色的卷發染成了黑色,今天他一把就抱住了她,她心裏也說不上什麽感覺,高興?嫉妒?
真不知是哪個十八線不入流的女明星照片!
淩怡瑋拿出鏡子看了看自己精致的妝容和立體的五官,怎麽看都是甜美可人啊,要說媚她一笑,怕也沒幾個人比得過呀!
嘁!來日方長,還真沒她淩怡瑋怕的!
淩怡瑋看著手機上那一串謝正宇的撥進號碼,露出甜媚的笑容。
“最近不怎麽穿高跟鞋,不方便。”
剛剛經過扶梯,謝正宇確信自己聽見了葉子安的聲音,除了她沒有誰說話會那般冷清,亦沒有太多的情感起伏。
“葉子安!”
謝正宇跑的額頭沁出汗珠,二樓是一個大型超市,人聲鼎沸,他一麵喊一麵找,卻未看到人影。
“安子,好像有人叫你!”
陳倩拽了拽挽著的葉子安垂直的手。
“沒有吧,你聽錯了。”
葉子安別了下齊耳的短發,回頭看了一眼,語調的確依舊清淡,卻笑得怡然,讓人如沐春風。
“可能吧。對了,你放我那兒的東西什麽時候去拿?”
陳倩紮了個高馬尾,拉著葉子安往地下車庫去。
“啊,我差點忘了,等我從奉陽回來再說。”
“顧客葉子安小姐,您好,請您聽到廣播後到6號收銀台,您的親屬正在等您!顧客葉子安小姐......”
在葉子安消失的第420天,謝正宇又一次的滿城的找葉子安,可是依舊沒有人見過她。
謝正宇是時隔數周到了安然歲月,一期一會的字跡斑駁,保持著葉子安離開時的樣子,沒人敢動。
“這樣行嗎?”
杜美萱略思索了一下,點了點頭。
“沒事,運營情況你還是照樣發子安郵箱,具體情況等她回來了再當麵和她說吧。反正,她郵件也是十天半個月才回。”
“人呢?”
“謝總!”
Alex一下從座位上站起來,看著滿臉急色的謝正宇,這麽晚怎麽還跑這兒來了。
“我問你葉子安人呢?”
謝正宇隔著吧台長胳膊伸過去一把撈住Alex衣領。
“安姐,沒在啊,您——您不是知道嗎?”
Alex有點心虛的回道,他隻是才有了個想法而已啊。
“你剛剛不是說等她回來麽?”
“所以,她不是還沒回來麽。”
杜美萱有些笨拙的從椅子上下來,她這一年多以來是漸漸習慣了謝正宇的突然造訪和莫名其妙的問話。
“那郵件呢?是誰說她沒聯係的?!”
謝正宇冷厲的眼神回瞪Alex,他問了整整一年多,可沒誰說葉子安會回郵件!
“不——不是,謝總!”Alex又急又怕的忙辯解,“安姐真沒聯係,不然你自己看。”
謝正宇將電腦屏轉過來,點開Alex剛發送的郵件,每周一封。而葉子安的回複都是關於安然歲月的賬務,最及時的是三個月,最久的甚至半年,總共四次,最近一次是兩周前。
葉子安,她確實回了安然歲月,巧的是謝正宇前腳才走,她後腳就輕搖搖的進了空無一人的安然歲月的門。
她看著幾乎沒怎麽變動的前廳,又轉到後麵的書屋,一切像昨日一般。隻不過書桌被店裏小妹弄得有些亂,電腦也忘記了關機。
葉子安撫著書架,穿梭過每一道書巷,往昔的一切像老電影的片斷在腦子裏飛速掠過。她不想抓住什麽,她早已退出了那場與自己的賭局。
“我是天空裏的一片雲,偶爾投影在你的波心。”
葉子安在角落的熒光板前停了幾秒,輕笑著擦幹淨,“一期一會”重新寫上整整齊齊娟秀的文字,關燈,鎖門,離開。
“乘著我破舊的馬車,帶著月色回家吧,寶貝!”
明日,農曆六月十九,大暑,是觀音菩薩成道日。
葉子安往臨雲寺去念佛、誦經、放生,洗淨一路的鉛塵,為孩子求一支護身符,為她所愛的人們祈一聲平安。
在這四百多個日夜,所有人對葉子安的注意,就像艾賓浩斯遺忘曲線,隨著時間淡淡生出間斷的遺忘或是習以為常。
謝媽韓傑紅已不再問謝正宇關於葉子安的消息,無論是主觀上還是客觀上。
這一年,她惡心嘔吐感加重,嚴重沒有食欲,肝區的疼痛愈演愈烈,這月中旬終是住進了醫院。她不時的陷入昏迷,醒來,常念叨的是年輕時和謝正宇父親的事情,偶爾囑咐他幾句。
謝正宇對葉子安,心緒一路沉到底又因點滴的信息往上浮,像耶基斯-多德森的倒U曲線,不斷攀升。
白天工作,晚間看護,周末推著韓傑紅散心,心裏越是擔憂不安,對葉子安的迷思心猜更深,仿佛下一秒朝思暮想的人就會出現在眼前。
葉子安走在寂靜的午後醫院走廊,空氣裏彌漫著她反感的消毒水氣味。
她食指輕抵鼻尖,吞咽了一下,掌心一片濕亮,對於醫院她隻有驚懼的回憶。
韓傑紅昏睡在病床上,時不時發出低低的"shen yin",痛苦的皺著眉。
葉子安已這樣看著她三天,看護不久就會回來,她始終沒見韓傑紅清醒過來。
葉子安將床頭的水杯裏的吸管遞到韓傑紅嘴邊,一手稍稍托起她的頭部,耐心的等她幾分鍾,才喝了兩三口,再將她輕放回去。
“嗬——”
韓傑紅長呼出一口氣,好似緩過一陣疼痛,雙目迷蒙的睜開,看著床邊眼圈泛紅的人,腦袋昏沉沉。
今天的太陽可真暖和啊,耀的她眼都睜不開,這人怎麽看著像極了陽光的光輝,心安,暖洋洋的。
葉子安背對窗戶坐著,她齊耳的深亞麻色短發,在太陽下,顯得溫暖又懶散。她就那樣柔和淡雅的笑著,握住韓傑紅嶙峋的手,竟比她的手還涼。
“原來是子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