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小點聲！”

    葉子安無語的看著一臉緊張和慌張的謝正宇，就像個生怕被媽媽拋棄的小孩兒，巴巴的看著她，這個男人實在是太違和了。

    “跑你妹跑！我又沒做虧心事，為什麽要跑？”

    “那你——”

    謝正宇被葉子安甩開手，懷裏的安辛正瞪大了眼睛看著他這個陌生人，安辛被裹在厚厚的小恐龍外出服裏，隻露出肉嘟嘟的臉。

    “我來吧！”

    葉子安正一手按著安辛那尖尖角的長帽子，仔細看腳下的台階下樓。謝正宇見狀便遞過那搖籃式安全座椅，直接將安辛抱在手裏。

    “他會哭——”

    不容分說，謝正宇另一手抓了葉子安胳膊下樓，看似粗魯，卻是擔心葉子安滑倒，使著巧勁處處護著她。

    人們上下樓帶進的積雪，在樓道裏化成一灘灘的水跡，葉子安那細高跟的靴子看著就有點懸得慌。

    安辛不知是不是午後一覺睡飽了，正精神滿滿的東張西望，兩清澈的大眼睛滴溜溜的轉。葉子安便放下心來，隨他去，這一整天抱下來，胳膊也是酸痛得很。

    “去哪兒？”

    待葉子安將安辛的安全座椅固定，謝正宇傾身將葉子安副駕駛的安全帶扣上，若若然的問她。

    “去，去超市。”

    葉子安一時間未適應過來和謝正宇再次這麽融洽的相處，好似曾經的每個日常，她未遠走過，他也未去招惹過其他任何人。

    葉子安不再說話，無從說起，也不知說什麽。氣氛有點尷尬，兩人都莫名的有些緊張，心髒不由自主的就開始加速砰砰直跳。

    “你——”

    “你——”

    兩人隨即相視一笑，都有一些不好意思。

    “你先說。”

    謝正宇的嘴角微微上揚，又是那若有似無的邪魅笑容。葉子安低著頭，臉微微發紅，還好頭發垂下都擋住了。

    葉子安還未開口，車載屏幕上就顯示電話撥進，葉子安還未反應過來，謝正宇已條件反射的點通了。

    “喂！子安！”

    “喂——阿姨？”

    葉子安一麵思索著這是誰的電話，有些木衲的詢問似的回應。

    “你過來和我們一塊過除夕嗎？”

    “不了吧。”

    謝正宇下顎兩側的肌肉動了動，似聽見了什麽令他不悅的消息。

    “你們好不容易聚一塊兒，我就不去添熱鬧了。”

    葉子安此時臉上掛著淡淡的笑，語調很是親和。

    “來吧，你又不回荊都，一個人多孤單啊！大家也不是外人。”

    電話那頭的女人依舊很熱情的邀請。

    “不了，我——”

    葉子安下意識的轉頭去看謝正宇，他側臉的線條繃的僵直，不知道這人又暗暗在生什麽氣，較什麽勁。

    “我和，和朋友在一起。”

    “行了！別去吵人家小年輕。”

    電話那頭傳來彭丹不輕不重的說話聲，葉子安訕訕的笑，彭太太聽見亦打趣的笑。

    “行！那不打攪你們，有空領人來串串門，我和子懷也陪不了你彭叔叔幾天。”

    電話掛斷後又是一段尷尬的沉默，但謝正宇明顯的又緩和下臉色。

    “你來找我什麽事？”

    “沒事我就不能來找你嗎？”

    謝正宇嘴角釋然的一笑，手裏打了方向盤停車入位，繼而轉頭看著葉子安。

    葉子安無語的一撇嘴解了安全帶下車，卻被謝正宇一手抓住手腕，隻好又帶上車門，看向他。

    “是有事和你說。”

    迎上葉子安那清亮的淺棕眸子，謝正宇略微低了下頭，右手來回摸了摸自己脖子。

    “葉子安，同一件事，我和別人說的不一樣，你會信誰？”

    謝正宇對上葉子安的視線，決定先探探葉子安的心思再說，萬一一下把人激走了，他就又竹籃子打水一場空了。

    “那看什麽事了。”葉子安回的不假思索。

    “葉子安，”謝正宇微微吞咽了一下，又抓回葉子安的手腕，定定地看著她。

    “我說過，和你在一起後，我沒有做過任何對不起你的事，以前是，現在是，以後也是！你一定要相信我！”

    “你這是要解釋還是立誓，還是要給自己立Flag？”

    葉子安這不經思索的一句話讓空氣頓時凝結住，她暗暗懊惱，真的學不來楊麗娜說的那套，示弱、討好或迂回各種的。

    “咳！那我問你，耳聞目見的是不是一定為實？”

    葉子安清了下嗓子問謝正宇，想借此緩和氣氛。

    “不一定啊。”

    葉子安剛才的話無疑打擊了謝正宇關於她對自己的自信，心情正順著曲線往下滑，昨晚的事他要怎麽開口和她解釋清楚？

    “那不就得了！”葉子安一麵說一麵下車去抱安辛。

    “你不是商人嘛，什麽事不都得拿出點誠意來？不然，我們憑什麽要相信彼此？”

    兩人明明愛著對方，卻總是在無端的揣測對方的心意，懷疑已構建的信任，患得患失跌跌撞撞的糾纏前行。

    葉子安的偏執敏感，謝正宇的別扭自恃，說他們不同卻又很相似，這些讓他們錯過了一次又一次的釋懷機會。

    “昨晚，我本來要——”

    “走吧！”

    葉子安抱下安辛往超市入口走，到處是人，熱鬧擁擠得很。

    謝正宇見葉子安沒氣惱，隻好再尋機會，忙下了車掀了透明門簾子護了人在身前，讓她母子倆進去。

    葉子安滿臉的淡然和平靜，至晚飯時間，謝正宇也沒找到機會開口，有些心不在焉的看著葉子安喂安辛輔食。

    安辛吃的歡快，不時咿呀呀的或是媽——媽含糊的叫，葉子安臉上那種慈和寵溺的笑讓謝正宇看了不忍打斷。

    曾姐的一通拜早年的電話算是終止了他腹內的百轉千回。

    “你以前的手機呢？”謝正宇有點沒話找話說的感覺。

    “落陳倩那兒了。”

    “陳倩？”

    “我高中同學，你可能沒印象了，就你第一次遇見我時的那個。以為號早廢了就買了新號。”

    葉子安喂完安辛，這才開始吃飯。

    “我充了2000塊錢，天天給你打電話。”

    葉子安夾菜的手頓了一下並未回應他自顧自的吃飯，謝正宇放了碗筷盯著葉子安的頭頂看。

    她當時走的真是決絕，對他一字未留，什麽念想都沒有。以至於，現在看著眼前真實的她，謝正宇都覺得虛幻，不敢相信。

    他伸手在葉子安自己動手前將她不小心粘嘴角的發絲拾開。

    “我回頭把錢還你。”

    “葉子安，我不是要你還錢。”

    “那你要什麽？”

    葉子安放下碗筷，靠在椅背上看著盯著她看的謝正宇。

    “你知道我想要什麽。”

    謝正宇依舊一瞬不瞬，眼神熱溢的看著她。

    “我們昨天的約定還算數嗎？”

    葉子安隨著聲響朝咬著玉米磨牙棒的安心看，抽了紙巾給他擦口水。

    “當然！”說完，謝正宇即懂了葉子安的意思，不好再說別的。

    “喂！辛大小姐！”

    謝正宇發現，這一傍晚葉子安的電話不少，彭家的杜碧蓮的，還有莫之翰和姚貝貝，居然都隻給她打了電話。

    “你不用陪爸爸媽媽？”葉子安笑著問那頭的辛毓。

    “他們訂票去南海岸度假，今天一早就走了！我就隻好去陪陪你這個孤家寡人了。”

    “嗬嗬，行，那你這個寡人就過來陪孤家吧！早點睡，掛了！”

    葉子安掛了電話逗著安辛，轉頭對謝正宇說，“你該走了。”

    “我也是孤家寡人一個！”

    謝正宇雙手一環蹙著眉頭靠在椅背上，醋意橫生的說道。

    “我這兒沒地兒留宿你。”

    葉子安抱了安辛往浴室走，不再與他口舌相對逞一時之快，反正每次都是謝正宇占便宜。

    “還一個房間呢？”

    他又不是第一次來她這兒，她越想攆他走他就越要賴在這兒。

    “你剛也聽見了啊！”

    “那不還有沙發！”

    謝正宇收拾了桌子去洗碗筷，葉子安半點沒變，最不愛刷碗筷。兩人都有些煩悶的各做各的事情，謝正宇果然坐在沙發上看電視，葉子安無語的搖頭哄了安辛去睡，不再管他。

    一個人帶孩子絕對是件辛苦活。

    安辛在小床睡的香甜，葉子安剛挨了枕頭，聽著謝正宇輕敲門問她被子在哪兒，她都懶得回他。之後，葉子安又依稀聽著外麵盥洗室嘩啦啦的水聲，迷蒙的睡了過去。

    “好冷！”

    一入冬，葉子安睡覺就覺得涼冰冰，總是睡得不踏實，她的多夢依舊，隻是她漸漸不再那麽費心思的去想它是怎樣，又預示些什麽，久了什麽東西似乎都會麻木。

    “到了三九天，你怎麽過？”

    “天天賴著你唄！”

    “葉子安。”

    葉子安被夢裏的一聲呢喃驚醒，分開後她總是會夢見曾經的點滴，真是讓人心煩。

    “葉子安，你又做夢了？”

    聽見葉子安鬱惱的一砸嘴，謝正宇在葉子安耳側輕聲的問。

    葉子安驚得背上冒出汗，是冷還是熱還是錯覺，她也搞不清楚。謝正宇正擁著她躺在她身後，她的後背緊貼在他溫暖光滑的胸膛上。

    “謝正宇！你是不是變態啊！”

    葉子安低聲咒罵，用力想掙開他，卻被他緊緊抱住，四肢相纏的禁錮著她。

    “還是冷了？你手腳好涼。”

    “你放開我！你答應我的，別說話不算數，分分鍾在這兒打臉！”

    葉子安掙不動，隻好嘴皮子上試圖來說動他，但人似乎就是貪圖溫暖安逸，被他抱著就是暖的令人沉溺。可葉子安的理智在叫囂，頑隅抵抗。

    “滾！趕緊給我滾回家去！”

    “你在哪兒家就在哪兒！”

    葉子安不得不承認，謝正宇偶爾流露出來孩子般的哀傷和可憐樣會讓她於心不忍、抗拒不了，就像那時在謝家祠堂。

    “你到底想要怎樣啊？”

    “我想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