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4 此月不安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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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還沒來得及結婚。幾天前,剛給我媽過完生日回來,第二天他人就不見了。”
彭太太一麵哄著安辛,一麵給彭丹使眼色。彭丹不為所動的,端了茶幾上的茶,吹了吹茶葉,輕抿一口。
“沒準他出差了呢,你怎麽就斷定他是出事了。”
“我也不知道,就是感覺。月前淩怡瑋單方麵撤了資,離了職,她倒是沒什麽,應該是回徐氏了。景軒和盛通合作後一點進展沒有,反而是謝正宇和美家園的會審批複一直被壓。那個城建的劉局長新聞上又說自殺了,後麵更是沒了動靜。景軒一開始是和地利房產合作的,結果還沒立項老板就卷錢跑了。”
其實,在年初時葉子安就擔心過,但和彭丹的閑聊中並未聽得半點蛛絲馬跡。
葉子安一臉茫然失措,一段話說的也是前後顛倒,沒什麽邏輯關係。雙眼紅通通的,想哭又極力的忍耐著,一副小女人失了主心骨的樣子。
“徐氏,哪個徐氏,也是房產?”
彭丹卻突然起了興趣,放下茶杯淡淡的問她。
“老總叫什麽徐邵仁的,是淩怡瑋的爺爺,好像要謝正宇的宇浩科技給弄什麽係統。我也不知道弄沒弄,沒怎麽聽他說起。”
葉子安聽見安辛仍舊不時的哭,起身去抱回他。
“彭叔,抱歉,打擾你們了。也許謝正宇真的出差去哪兒了吧,我先回去了。”
“嗯。小葉,你也別怪我,這都是紀律。我送你出去,正好要回去加班。即便有關聯,也會通知到你們家屬,到時你給找找律師就是。”
安辛摟著葉子安的脖子還在抽噎,葉子安便強笑著與二人告別。
“才回來又加班?剛不是說這幾日不用加了嗎?”
彭太太追在後麵大聲地埋怨,手裏卻急急的裝了一袋吃的和一件外套塞彭丹手裏。
“行了,你早點休息,我再給你打電話!”
“彭叔,安辛一直鬧,我就不拐道送您了!今天實在是太唐突了。”
到了樓下,葉子安十分尷尬的再次和彭丹道歉。
“沒事沒事!”
彭丹輕拍安辛的背連連說道,他正怕葉子安說順路送他。
“女人嘛,容易多想瞎操心!你看你阿姨不就是。”
彭丹說著,笑著抖了抖那一袋飽腹的各種餅幹水果。
“嗯。阿姨也是擔心您身體,您這工作實在太辛苦了。”
二人又說了兩句家常便揮手分別,葉子安哄了安辛睡著,才慢慢開車駛離。
彭丹的出租車也已走出了一條街,葉子安回去與彭丹並不是完全不順路。但是,葉子安得主動拉開這個距離,這樣才能盡量減少謝正宇的麻煩。
一路上,葉子安腦子裏不停地盤算著,怎麽做才是最有效最避免麻煩的。她知道該怎麽做,但完全找不到具體要如何做的方法。
也許,她應該找李君安來幫忙,畢竟她是從紀檢出來才做的律師。葉子安知道隻要她開口李君安一定不會拒絕,可是,她不知道怎麽向她開口。
葉子安回頭看了眼後座安全座椅內熟睡的安幸,今晚說是求人幫忙,其實是帶著安辛來掩蓋目的,來博同情的。葉子安歎息一聲,自己也在做著自己曾經不齒的事情,人就是這麽的虛偽和自私。
“回來了!”
曾姐忙抱過熟睡的安辛,葉子安整個人沒有一點生氣,累的有點脫形。
“曾姐,最近就得麻煩你了!”
葉子安將那把單獨的鑰匙裝進自己包裏,她沒想過謝正宇把這鑰匙再交到她手裏,再打開這個家門,會是這樣的狀況。
真是,不得安生啊。
“東西我會讓人搬過來,你有空再幫收拾吧。”
“誒,好的。”
葉子安直接進了二樓的書房,謝正宇出事的最後一天接了電話在這兒倒騰了半天,她希望能從這兒得到一點有用的線索。
“怎麽會?”
葉子安苦鬧的抱著頭,十指插入頭發裏直捋頭皮。密碼怎麽都不對,謝正宇的生日,她的生日,或是相關的日期、特殊含義的數字全被叮叮的警告聲給拒絕了。
葉子安挫敗的拿筆劃掉一排排的數字,最後決定組合了再試一次。在第二次組合嚐試下,葉子安聽見開機的歡迎聲差點要喜極而泣。
01101220,竟是自己和謝媽的生日,葉子安重重吐了一口氣,真是“服”了他了。
“葉子安!”
葉子安正在查看謝正宇最近的瀏覽及使用記錄,被人一聲大喊嚇得整個人一跳。
“到底怎麽回事?好端端的,幹嘛讓我安排一個空的特護病房!大宇呢?楊麗娜真是的,半天話也說不明白。”
姚貝貝的包一下甩在書桌上,姣好的麵容上染著慍色,火急火燎的,張望了一圈。
“你先坐下來,你也得給人開口的機會才行啊!”
李濤將姚貝貝拉到一端的沙發上坐下,衝葉子安笑了笑。
“他沒生病,也沒失蹤。”
葉子安回過頭繼續看剛翻到的記錄,想必他們已經聯係過謝正宇了。不然,這麽晚了也不會直接找上門來。
“那——”
“他應該是被關了。”
“他又犯渾做什麽好事了?”
姚貝貝對葉子安慢騰騰的開口速度實在無法忍受,還有那一臉淡然的神情,她看著都比葉子安著急上火。
“很麻煩?”
倒是李濤顯得比姚貝貝沉著冷靜些。
葉子安無奈的牽出一絲笑意,大致說了景軒地塊的事,沒有說更深入的事情。
“不是吧?”
姚貝貝顯然沒想到事情會這麽嚴重,怎麽還牽扯到聽名稱就不得了的罪名。
“貝貝,你們知不知道淩怡瑋的家庭背景?”
葉子安關了剛瀏覽的東西,是和美全麵被封停和待整頓的訊息和資料,怪不得當日謝正宇急急的就出了門。
“她?一個無父無母的孤兒,從小不就和街邊人瞎混麽。有一次被人打得半死,還是大宇和我們把她提溜出來的!”
姚貝貝想到淩怡瑋對她鄙夷嘲諷的嘴臉就渾身不爽,抱了雙臂,直翻白眼。
“真是掃把星,這回大宇沾了一身黑吧!”
姚貝貝她們都把淩怡瑋想的太簡單了,葉子安也是很晚才反應過來的,但也不便明說。
“我找人問問,看看能不能通通關係,取保候審也比關在裏麵強啊。”
李濤眯著他的小眼,腦子裏快速過濾自己和家裏的關係網,搜尋合適的關鍵人。
“沒用。”
葉子安起身坐到二人之側,盡管方法不可行卻也感激濤貝貝二人對謝正宇的這份情誼。
“謝正宇是秘密被拘,公司和我並未接到相關通知。”
李濤姚貝貝二人相視一眼不明原因卻深感事態的嚴重性,齊刷刷的把目光又投到了葉子安的身上。
“你們隻要不說不問,幫我先穩住宇浩和騰雲就好。”
葉子安握了姚貝貝的雙手,所有的不便言說都在這感激又苦澀的一笑之中。
“好!好在我們這是私立醫院,方便很多!”
“也許,蘇逸,他也幫不上忙嗎?他正在打聽,畢竟他家裏都是圈裏人。”
李濤話音才落,葉子安的手機就響起來,正是蘇逸打過來的。
“葉子安,你知道些什麽情況?”
葉子安開了免提,其他二人也聚精聽著。
“不會比你多。你應該知道,今年東陽市本就風瀟雨晦。”
市委書記的雙規,官員的不斷落馬,還有城建局長的自殺,林林總總,隻要稍有留意新聞的人就應該知道。
“可是,大宇怎麽會摻和進去?”
“他的人脈交際我幾乎不清楚,你們應該更了解。比如他自創業期至今,太複雜,總會有我們想不到的。”
李濤和姚貝貝兩人聽著,更是一頭霧水,不知道這兩人到底在說什麽。
“葉子安,大宇他是白手起家,濤子和我們兩家沒有實質性的幫過他,何況也幫不了他。”
高冷的蘇大少爺說話一向冷冰,竟第二次對同一個人動起怒來。
“真的,連啟動資金他都沒借我一分錢。我多少還是靠了家裏的。”
李濤說著頭回覺得自己富二代富得不是那麽的光榮和理直氣壯。
“算了,我再想辦法吧。”
蘇逸又恢複他平素說話的腔調,一字不願多說。
“蘇逸,不要去找任何關係,私人的工作的還是長輩的,都不要。這樣隻會害他!”
葉子安忙攔了蘇逸掛斷電話的勢頭,謝正宇無論做了什麽,這個時候不動是最保險的。她一點風險都擔不起,隻有天知道葉子安此刻心裏有多害怕。
“子安!”姚貝貝高一嗓子的喊她。
葉子安難道不知道,謝正宇現在正是需要她在外幫他周旋聯絡的時候?怎麽可以如此束手不動?
“蘇逸,我相信謝正宇!但有些東西是很難界定的。”
“正是難以界定,所以更要幫他!”
世界上,不是隻有絕對的黑與白,還有灰色。在這難以界定的閾界裏,你多一個關係也許性質就大不相同。
可是,在這件事情上,葉子安執拗的相信,太多的關係人情隻會讓謝正宇處境往危險的一側傾斜而不是白色地帶。
“他不是案件主體,他隻是涉案。”
葉子安沒有過多的與蘇逸辯說,她心裏的猜想沒有太多的根據。硬要說的話,那隻是以她了解的情況和彭丹的態度生出的第六感。
這沒有任何說服力,何況對方是職業的側寫師蘇逸。
“蘇逸,你要客觀一點。”
那頭的蘇逸對上葉子安的這種如靜水流過的柔逸態度,瞬間也沒了說服的欲望,葉子安的話裏似乎透出太多的信息又像在隱藏信息。
“行,保持聯係。”
人,不關己時往往可以客觀的看待一件事情;而關心則亂,勢必感情看事。
若是蘇逸手裏的案件,他絕對不會說這種話。他後來細想,才明白葉子安為何說難以界定,為何她要不動。
局麵雨晦泥深,一動沒準就將岸邊人全拉進泥裏。即便你是白的,進了難以界定的這個區間,你就說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