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稀像隻安靜的小貓，慵懶靠著主人。一束昏黃的燈光打在她的長發上，散著淡黃色的光芒。歲月靜好，一切似美得正當時。仿佛所有的努力，不過是希望擁抱時有濃濃的暖意。謝言微閉眼，側頭吻向她的臉頰。

    突然而來的吻，將楊稀所有的瞌睡驅散。她如觸電一般，整個身子瞬間僵直，好不容易才回過神。愣愣看向他，“謝總，你……你自重點行嗎？”意識到自己枕著他的肩，有主動招惹的嫌疑，所以，沒底氣和理由抬手給他一巴掌再罵一聲“流氓”。

    自重？”謝言淡笑，“情難自控的時候，怎麽偽君子般地自控？”他深情注視著她，“小稀，我喜歡你。很喜歡很喜歡的那種……”

    別說胡話！”楊稀麵上無反應，心底卻蕩起了一陣漪漣。好歹有人對自己表白，至少證明她這個千年老仙還算有點魅力，是件值得嘚瑟的事。不過，她是個規矩的仙，不敢亂生妄念。假裝伸懶腰，挪遠彼此的距離。

    你別不信我！”謝言坦誠說，“我近來愛跟你頂嘴抬杠，是因為吃醋了，或者難過不被你重視……”他看著她的眼睛，“我做這麽多，你真的感覺不到是為什麽嗎？”

    楊稀睨了他一眼，不在意地回應，“難不成你真對我有意思？謝總，大晚上的別開玩笑啊。”

    我沒開玩笑！”

    楊稀冷笑，拿起旁邊台子上的手機，輸他的名字入網頁，片刻彈出許多相關信息。她展示其中一條花邊新聞，念著上麵的描述，“謝言，社銘集團的二少爺！身邊的女人換了一茬接一茬，特別喜歡一腳踏數船。可謂萬花叢中過，不僅片葉都沾身，連狗尾巴草皆不放過……”她坐直身子，看向他，“我說，這上麵對二少的描述不為過吧？我對於謝少而言，算是朵鮮花？還是片綠葉？或者就是根可隨意玩弄的狗尾巴草？你是不是從國外回來暫時沒找到好的，所以打算先玩玩我？”

    謝言瞅了一眼手機上的新聞，無奈笑了笑，“調查過我？對我有興趣才調查我？”

    楊稀正色分析，“我以為最近走了狗屎運，居然會突然遇到個高富帥說要追我？這種類似於中大獎的事，我自知之明地曉得不會有此幸運。想了許久，終於捋明白，你不過是暫且將我當做新目標吧！？”楊稀自顧說著自己的推理，“也許那個周末咱們偶然相遇，讓你一時對我起了興趣，所以順便將我弄成目標？”

    人生哪有那麽多不期而遇，一次是偶然，次次都是偶然嗎？”謝言實話反駁，“我的身份，需要費心思將個小設計師當目標？如果不是真的喜歡，在被你誤會時，還要討好你？在你討厭時，還是厚著臉皮費盡心思見你？”

    楊稀思了思，聽著像是有點道理。不過，隻能當其花言巧語，“謝總，我真對你沒好印象。無論是新聞上寫的，還是我自己親眼所見的，都讓我對你產生排斥。我想，你還是不要浪費時間逗我，也不要再招惹我身邊的朋友！”

    謝言按捺著脾氣，“你這樣直話直說，很傷人！不過，我都習慣了！”他站起身，看著窗外的夜景，沉默了許久方才再開口，“是我太著急，嚇到你了吧！？既然你不喜歡，咱們就先交朋友吧！”

    朋友？”楊稀果斷拒絕，“我這人很慢熱，真正走近我，能當朋友的很少。我喜歡聊得來的，但絲毫沒感覺跟你有什麽相同話題！”

    哎，一點機會都不給？你不覺得，你太冷了？”謝言鬱悶地說，“我有那麽令你討厭麽？”

    說實話，我真不想見你！”楊稀直白表達心意，“一見你，就心煩！”誰讓他給自己找過那麽多茬，還讓身邊的朋友對他有意思。她確實見到他就感心煩氣躁！

    好吧！那最近咱們就不見麵了！”謝言決定以退為進，“我這段時間很多事，挺忙的。”

    楊稀興高采烈，“哦，求之不得！”

    謝言微笑，“也許不見麵，反而會使你更想我哦！”

    怎麽可能！自戀狂！”楊稀轉開話題，詢問公事，“圖紙審得怎麽樣？”

    還好！就幾處小問題，直接幫你改了！”

    楊稀整理好衣發，跳下床，“那我回家咯！”

    謝言想送她回家，卻被其直接拒絕，無奈隻能交代柳圖將她送回去。

    楊稀坐在車上，暗思方才和謝言說過的話。說實話，麵對他的表白時，沒有半點觸動是不可能的。不過，那點觸動轉瞬即逝。她和他，隔著得不僅是凡世間的身份與地位……忽然看見夜空上劃過幾顆流星，美卻太短暫。就像人仙之戀，也許會美麗，但也注定會消失。那麽，有什麽可值得追求？想起靠在謝言肩膀上的感覺，溫暖卻也冰冷。誰曉得有多少女人靠過呢？誰曉得他的熱情能持續多久呢？就算她是個凡人，都沒法把自己交給他！她當時癡迷於夢中的溫馨，一時亂了心神，才會靠近謝言！是無意還是必然？她已經懶得多費心思去想了。

    碧山城”圖紙總算告一段落，楊稀最近閑得很，每天都是在辦公室裏打醬油，偶爾循例被叫到工地看現場。自上次謝言說很忙，不再見麵後，就真的再沒見過他。

    不過，謝言雖不出現在眼前，卻開始頻繁利用電話刷存在感。每天晚上必要打一個電話，扯東扯西地閑聊。楊稀原本不想多理他，但耐不住他一句“如果掛掉，就打電話找姓張的或姓陳的聊！”。她恨其愛耍手段，但也隻能繳械投降，換取點暫時的和平。

    謝言的電話內容多半是些鹹事，有時候說說今天做了什麽，有時候談談社會熱點新聞，有時候僅是聊聊晚餐吃了什麽以及夜空的月亮如何……

    剛開始的時候，他說，她聽。漸漸的，她也說的多了。聽到好玩的話題，會大笑。談到詼諧的段子，會調侃……楊稀惶恐，意識到彼此間有了轉變，很想掰回從前生疏的關係。但他太會說笑話逗她，原本打算的冷酷到底，在那些笑話鑽進耳朵時，立馬功虧於潰！她不能當做沒聽見他風趣的聲音，加上笑點又特別低，所以很快就能被逗樂。她一旦笑了，氣氛又變得輕鬆而微妙。

    小七都習慣了每晚的那個點一定會響起的鈴聲，然後聊過了半小時後主子臉上若有若無的微笑。有一晚，忍不住問，“我說，你是不是真的在和謝言談戀愛？”

    楊稀自然否決，回答，“僅是朋友！”。她說完朋友兩個字時，愣了愣。什麽時候將謝言劃在了朋友的位置？大約要不是這個原因，很難解釋自己從抗拒接電話，到期待接電話。如今，隻要到那個點，就會下意識地將手機放在身邊，以免錯過。

    朋友能天天打電話？你跟小貝都沒打那麽多電話？”小七完全不相信，“你別欺負我是一根草，不懂世事。”

    楊稀捏了捏它的草尖，“我還就欺負你是一根草了，咋了？”

    小七幻出人形樣，朝她吐吐舌頭，“我說，你也不用不好意思承認。我又不會出賣你告訴誰！”

    我說了，不是！”楊稀不否認，如果僅是與之聊天，會是件愉快的事，“我承認，謝言確實有獨特的魅力。如果不涉及其私下生活和人品，光是正常人際交往，他算得上個不錯的朋友。他說話風趣，能將極簡單的一件事說得詼諧幽默。他臉皮很厚，自黑起來也不口軟，讓人不自覺地感到親近。”

    小七“嘖嘖”兩聲，“還說沒意思？句句都是誇獎啊！”

    楊稀驚了驚，沒想到會誇獎謝言？前段時間，還一想到他就牙癢癢！怎麽如今不見麵了，反而開始關注他身上的優點？難不成，自己真對他有點意思？不可能！楊稀想到天規，心底泛出一絲寒意，“但也引誘不了我去犯錯誤。”

    哎，你要是已下決心，就不僅要考慮你自己……”小七拍拍她的肩，難得語重心長地說，“你若是不打算跟謝言在一起，就保持點距離，免得傷了人家！”

    傷他？楊稀略有所思，自己跟他的距離越來越近，似乎會釋放一些不該有的信號。萬一他會錯意，將來會不會很受傷？但他原本就是個風流男人，哪裏會受情傷？然不管別人如何，自己應該做好才對！楊稀思考許久，下定決心疏遠距離。自此以後，她在接電話的時候，多半以寡言冷卻話題，不再給對方熱情地回應。

    大約謝言也意識到她的轉變，漸漸地聊得少，爾後沒再打電話，改成了發信息。楊稀悲哀地發覺，自己從期待電話變成期待短信。她想保持距離，卻又無法完全斷絕聯係。

    謝言於她，有種特別的感覺。很奇怪，很說不清的感覺。絕不是愛情，但也不是簡單的友情。有時候討厭他的過激言行，恨不得撕爛他的嘴。但不過太久，他一旦示弱，她就不能持續討厭。她想疏遠，卻感覺被一根線牽引著，反而離他越來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