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尋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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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960年,陳橋驛兵變,趙匡胤黃袍加身,宋王朝建立,定都汴梁。宋朝建國伊始,荊南、後蜀、南漢,南唐等國的存在讓宋太祖趙匡胤開始了他統一全國的鬥爭,烽火不息,連年戰爭不斷。
寧靜的地方是如此的安詳,卻不知潛藏了多少危難。
汴梁的邊界有一處鮮為人知的小山,那兒山清水秀,靜謐安詳。一男子星眉劍目,氣宇軒昂。他身著白袍,手持三尺長劍,背著行囊,停駐在一處門洞下。抬頭一看,紫幽宮三字刻在石洞的上方,緊鎖的眉頭似有舒張,瞳孔中透露兒時的嬉笑,悅耳的聲音讓他嘴角上揚,手中的絹帕拽得更緊了:紫妍,我一定能找到你的。
入洞後一派祥和,繁忙的女子,於這和煦的陽光下奔波往返,天之於物,春生秋實。熟悉的感覺湧上心頭,對著這似曾相識的麵孔微微一笑:“姑娘,在下韓哲汐,冒昧來訪,想見你們大宮主,還勞煩姑娘通傳。”
那女子停下手中的勞作,微微顰蹙,抬頭打量一下韓哲汐,見他麵色倦懶,顯然久經奔波,卻也不失他氣度非凡,禮貌回絕:“公子,不是我不代為通傳,隻是宮中之事眾多,大宮主說過不見外來之客,還望公子見諒。”
韓哲汐知道紫姮的脾氣,想必也是經紫妍一事方得如此,若強求恐成眾矢之的,對這年輕的陌生女子又不好言明,無奈之下,心生一計:“姑娘,我不見你們大宮主也行,那紫妤呢?在下可否一見?”
一聽紫妤,女子微蹙的眉頭深鎖起來:紫幽宮仗義行俠,外人無所不知,可二宮主素不見人,更別說有人知她姓名,這人如何得知?莫不是宮主的故人?正著女子思索之際,紫妤剛好從廊架下走過,見一男子,八尺身長,認作趙普,怒不可遏:“趙普,拿命來。”空中飄飛的種子如利器朝韓哲汐飛去,一陣紫影掠過,紫妤已來不及辨別便和他廝打起來。兩招不到,韓哲汐很快被紫妤製衡,隻聽他激動的言語:“二姐,我是哲汐啊!”
哲汐二字回繞,紫妤慢慢冷靜下來,定晴一看,眼前實非趙普,仍有懷疑:“哲汐?”
是的,二姐,我是紫妍兒時的玩伴,後周大將韓通之子韓哲汐啊!”韓哲汐起身走近紫妤。
已然,紫妤認出來他,勾起他和紫妍純真活潑的陳年舊事,再想今日這般光景,雙手緊緊摳住他的臂膀:“哲汐,哲汐,四妹她,她墜崖死了。”
韓哲汐見紫妤這般反常,不由得回想起剛才的一切,紫幽宮外表雖然與往常一樣井然有序,可不見外來之客,就連平日寵辱不驚的紫妤也會這般喪失理智,想著自己滿門被滅,獨剩自己隱姓埋名,東躲西藏,苟活於這亂世中,想必後周的滅亡也給紫幽宮帶來不少災難,勉強一笑,安慰紫妤:“二姐不必傷心,我便是為此事而來,待見得大姐,聽我訴說事情詳委。”
紫幽宮,紫妍閣。
姐姐,你看誰來了?”紫妤領著韓哲汐來到紫妍的房間。
紫姮似乎沒有力氣回頭,憔悴的身影如此令人憐惜,些許聲音:“出去。”
紫妤望了一眼韓哲汐,韓哲汐隻見紫姮於榻前望著紫妍的舊物發呆,詫異曾經巾幗不讓須眉的一代俠女如今這般萬念俱灰,不由得黯然神傷,朝紫妤點頭,示意讓她放心。
緩緩走了幾步,蹲在紫姮麵前,將左手搭在她的左肩上,輕聲喚了句大姐。
熟悉的聲音讓紫姮抬頭,而對著韓哲汐的是一張木然的臉。哲汐二字從她口中無力的叫出。韓哲汐朝她重重的點頭,一眼便看到了紫姮手中的絹帕,那是紫妍的筆跡,從她手中接過,坐在她身旁,安慰道:“大姐,你放心,紫妍沒事,她沒死。”
這個消息不但沒讓紫姮釋然,反而讓她更加內疚,苦笑,從他手中拿回紫妍的遺字:
空飄淅淅雨,心流潸潸淚,孰能徒留孰能慰?隻隨飄搖風雨遠離飛。
飄去姐莫悲,妹自逍遙寐,山移水駐沙漠菲,便是妍回紫宮任姐剋。
緩緩起身,似乎在告訴韓哲汐這就是紫妍死亡的證據,也是他們都要麵對的實物:“不,小妹離開了,不會再回來了。”
望著萬念俱灰的紫姮,韓哲汐無奈非常,知道紫妍的離開帶給紫姮多大的打擊,那條留下的絹帕便是鐵一樣的紫妍已死的證據。曾經意氣風發、不可一世的一宮之主竟變得如此不堪一擊,於心不忍之際,仍強顏歡笑,從胸前掏出另一條絹帕,遞給紫姮:“大姐,你不相信我可以,你總該相信你的小妹吧!”
是,是小妹的字跡?”紫姮很是詫異,緩緩從韓哲汐接過絹帕,不敢相信這份事實。
紫妤見此,反佛溺水後的她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一般,順速從紫姮手中奪過,念道:
花開三月緋紅季,萬紫千紅道春來。
兜盡百花獨嬌豔,獨占鼇頭羅當前。
綿綿情意怎可盡?人生長恨水長流。
山頭莫爭春意遂,莊前孤賞獨自愁。”
欣喜萬分,把絹帕給紫姮:“姐姐,真是小妹的筆跡。”
紫姮這才仔細的看了看紫妍留下的絹帕,一臉迷茫的看著韓哲汐,在等他一個合理的解釋。
三年前。
驟雨大作,道路不通。我於穀底練功,被大雨堵在了湖澗的涼亭,仰天望著這瓢潑大雨。突然之間,空中似有怪異,霧色朦朧,看不清是什麽,隻感覺到有一重物淩空而下,跌落在湖水中,定睛一看,是一個人掉落下來,待我從水中將她救起,才發現是紫妍。那時的她異常虛弱,不醒人事,直到七天之後,她才漸漸蘇醒過來。可醒過來的她蜷縮在床的角落,不認識我,有的隻是恐怖的神色。我告訴他我的名字,給她講兒時的回憶,因為貪玩燒了果園而被懲罰。慢慢的,她才恢複過來,卻不是以前那個活潑開朗的紫妍了。我想隻要她不再輕生,變了個人又有什麽關係,我會在她身邊照顧她一輩子。誰知好景不長,直到她的肚子慢慢大了起來,她明白了一切,逃不開內心的陰影的她,趁我不在時,留下了這張絹帕,便離開了。”
你為什麽不早點告訴我?”紫姮傷痛不已,仿佛對紫妍經曆的一切感同身受。
她離開之後,我也是發瘋似的找她,可她就像人間蒸發一般,銷聲匿跡。”韓哲汐抽泣一下,無可奈何:“陳橋兵變,戰火不息,民不聊生,一路上死傷無數,要我如何撒手不管,讓他們自生自滅。這才耽誤了來紫幽宮告知姐姐們一切。”
聽罷,紫妤淚落:“哲汐,苦了你了。”
韓哲汐搖頭,焦灼不已:“二姐,我們還是盡快找到紫妍吧!外麵這麽危險,她又帶著孩子。”
你怎麽知道紫妍離開你後不會輕生?”紫姮不安的問道。
她答應過我,不和我成親,便不會傷害自己,況且她身上不止她一條生命。”韓哲汐憑著對紫妍的了解,胸有成竹的說到。
紫妤詫異:“姐姐,那小妹會去哪裏呢?會回獨孤婆婆那兒嗎?”
紫姮看信,思索著。頓時恍然大悟:“我知道她在哪?你看這是一首藏頭詩。”
兜羅綿山莊。”韓哲汐和紫妤異口同聲。
對,她就在兜羅綿山莊。”紫姮朝兩位點頭。
韓哲汐異常激動:“那事不宜遲,我們快去找她吧!”
知道紫妍在哪本是件高興的事情,要知道沒有比失去後再得到更大的驚喜了。可紫姮反而猶豫起來:小妹沒死,自是上天恩賜,她居住在沒有硝煙的世界,雖然孤寂,卻會平安。我難道還要因為自己的使命讓她再死一次嗎?紫姮緊緊拽著手中之信,愁眉深鎖:大宋連年侵虐,一旦國土統一,趙普自不會善罷甘休,定來奪取幽冥斧,那時我拿什麽抗衡呢?紫姮兩難,無可奈何,轉向韓哲汐,嚴肅的問道:“哲汐,若見著了小妹,你會如何?”
韓哲汐看得出紫姮的猶豫與兩難,而自己呢?國仇家恨,可天下大勢已定,一己之力又能怎麽辦?苦笑道:“這些年,走過死亡,方知什麽可貴?於這亂世,我已看淡一切,自當與她相偎相依,廝守終老。”
紫姮感慨韓哲汐的情癡,也為紫妍感到高興,可自己不得不去當這個惡人,一本正經:“若,我將小妹喚回紫幽宮,讓她承宮主之位呢?”
韓哲汐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搖頭:“為何?她本性無爭,不會處這俗世繼承你的大統的。”
紫妤震懾,看穿紫姮的心思,膽顫的喚了聲姐姐。
韓哲汐迷惘,隻知不詳的預感如排山倒海襲來。
隻聽得紫姮說:“哲汐,你乃後周之嗣,難得你看穿紅塵,不處溫蠖。可你聽著,小妹是紫幽宮最後的救命稻草,唯有她,紫幽宮方有一絲希望。為了紫幽宮、甚至是大宋朝,我不得不這麽做。”
聽紫姮一席話,韓哲汐隻覺茲事體大,身不由己,一路而來,寸草難生,罄竹難書。要如何方能了卻這侵虐與爭奪?慢慢陷入恐懼,沉默不語。
紫姮將手搭在他的肩上,示意鼓勵,讓他下決定。
大姐,我知道這些年紫幽宮肯定發生了很大的事情,也知道你麵臨艱難的抉擇,我……”韓哲汐哽咽一下,繼續說道:“我會尊重她的決定。”
紫姮朝他笑了笑,如此欣慰:“小妹有你這一知己,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