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痕兒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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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曉明,酒坊濃香猶在,橫七豎八的瓶瓶罐罐樹列在酒壇之中,也冒著濃香,鈺兒微微睜開清亮的眸子,看到旁邊熟睡的純魚,微微笑了,伸出那潔白如雪的皓腕,用手指,撥了撥純魚的發絲,笑的如此溫暖。起身,穿好衣裳,出了酒坊,開門時,陽光透露進來,印在鈺兒純真的臉上,更顯其快樂,張開雙臂,輕輕的擁抱這怡人景象,回頭看了看酒壇中熟睡的純魚,無比幸福。

    廚房裏,鈺兒洋溢著喜悅之色,忙的不亦樂乎。

    而酒坊中,那張床上,純魚眼眸動了動,從被中拿出粗壯的手揉了揉眼睛,睜眼,發現自己全身不雅,大吃一驚,忙穿好衣服,看到床邊淩亂不堪的酒壇中一絹絲帕,還來不及穿鞋,便拾起它,口中呆呆叫著鈺兒。憶起了昨天將鈺兒推倒在地,徑直來到酒坊醉酒的情形。可鈺兒手絹在此,自己衣裳不全讓他迷惑不解,甚至有種不祥的預感,自己做了禽獸不如的事。不及穿鞋,飛奔向外。

    嫋嫋炊煙漂浮空中,廚房的門開著,那二八年華的少女正在生火做飯,顧不得一切,純魚走到鈺兒身邊,緊緊地抓住她的雙臂,眼裏甚有無奈,有淚光閃過,聲音沙啞而急促:“鈺兒,昨晚發生什麽事了?是不是我對你…”說到此處,竟哽咽不言,隻是用他那哀傷可憐兮兮的眼神望著鈺兒。

    鈺兒覺得臂膀生疼,不經意望見了那凍得通紅的赤腳,心一酸,眼淚掉了下來:“純魚哥哥,我,你弄疼鈺兒了”。

    純魚鬆了手,緊緊攥著手絹,沉重的的低下了頭:“鈺兒,你跟我說實話,我昨晚做了什麽?是不是對不起你了?”

    鈺兒蹲下身子,從腰間想掏手絹,卻掏不到,索性用白色的衣袖去擦純魚腳上的灰塵,淚滴到了這通紅的大腳上,閉了閉眼:“不,純魚哥哥,你想到哪去了,你沒有對不起我。”

    鈺兒心口疼痛,無力的叫了聲純魚哥哥,是要說什麽呢?自己又怎能絆住他讓他難受呢?純魚後退了幾步,不讓鈺兒碰自己的腳,扶起了她,神情明顯沒有先前著急:“鈺兒,你說的是實話?”

    鈺兒止淚,微笑道:“純魚哥哥,你怎麽都不穿鞋?雖暖春已到,但寒氣未卻啊!寒從腳起,小心著涼了。”

    那關切的話語讓純魚更加心疼,他將手絹放在鈺兒手上:“鈺兒,我昨晚醉酒,不省人事,可今早醒來之時,發現了你的手絹,全身不雅,你確定昨晚未發生對你不義之事?”

    鈺兒接過手絹,寬了純魚的心:“純魚哥哥,你還說,不是說過不在酒坊醉酒的麽?說那是最純淨之地,可鈺兒到那裏後,便見你醉醺醺的,於是,我扶你上床,蓋好被子就出來了,手絹怕是那時候掉的吧!”

    看著純魚半信半疑的神情,又一次燦爛般笑道:“真的沒什麽,純魚哥哥,哪會發生不堪之事?難道你想要鈺兒那樣麽?”

    沒、沒有。”純魚忙解釋:“隻是…”

    既然沒有,就不要再想了,快去穿好鞋,洗漱好,準備吃飯了。”鈺兒邊打斷他的話邊推他出去。關了廚房的門,自己背靠在這兩扇門間,淚盈滿了眼眶,雙眼緊閉,那斷線的珠子雙雙齊下,貝齒緊咬著嘴唇,透過白紙的門眼望著純魚遠去的影子,痛哭流涕:“酒後吐真言,當真麽?”

    純魚光著腳來到酒坊,一下坐到床上,目光呆滯,努力回憶昨晚的事,卻怎麽也想不起來,重重的拍打自己的頭,痛苦不堪。久久的思索,頓時愁眉緊鎖:不行,這樣下去怎可收拾?萬一哪天真不得以害了鈺兒,豈不…想罷,純魚急忙穿好鞋,從床底拿出那件沾滿血的白衣和匕首,衝出酒坊,來到自己的房間,將其疊好,放入包裹,還收拾了幾件常用的衣裳,扼腕歎然:“不行,我得走,離開墨雲山,好讓鈺兒死了心,時間,時間會解決一切的。”小白在窗柩叫個不停,純魚走近,想去摸它的頭,誰知小白撲哧一聲飛走,離純魚遠遠地。

    純魚苦笑一笑:“是我對不起鈺兒,可我有沒辦法。小白,我走後,鈺兒便是你的主人了,好好聽命於她。”說完,便留了幾個字,望了一眼這小房屋,甚是不舍,可該走的能停駐麽?小白依舊在窗子前叫個不停,沒有隨從。

    許久,鈺兒打開了門,小白很是安靜。

    純魚哥哥,該吃飯了!”鈺兒有些沙啞的聲音。卻不見人回應,唯有桌上那張沉默的白紙,不祥的預感朝鈺兒湧來,彷佛千金重的步伐移向了白紙前。雙手顫抖的握住它“言已盡,意已止。遂無情,莫相望。”十二個大字映在白紙上,不知何時添了幾滴淚水,顧不得什麽,紙落,青絲回甩,傷痛欲絕的奔向外去,傷心欲絕的呼叫著純魚的名字。

    山間小路上,似有盎然心意,鳥兒歡快叫個不停,陽光和煦,萬物都沐浴在這美妙之中。鈺兒的啼哭,打破了和諧,淚流滿麵,不小心踩到裙邊,摔倒在地,痛苦的呐喊。索性倒在地上,不起,手抓著泥土,陷入指甲中,想到昨晚發生的一切,自己竟然成了逼純魚永久離開的理由,貝齒緊咬著嘴唇,於這藍天綠地中狂叫:“為什麽?為什麽會這樣?昨晚的一切難道都不是真的麽?隻是你在欺騙我?杜純魚,你回答我,你怎能如此不負責任的逃避呢?你怎能對鈺兒所做的一切無動於衷呢?純魚哥哥,純魚哥哥,你回來呀?回來啊!”玉容寂寞淚闌幹,梨花一枝春帶雨。草螢有耀終非火,荷露雖團豈是珠?留下的是肝腸寸斷的胭脂淚,換來的是莫負有心人的留人醉麽?不過錦書難托的灰心喪氣,愁苦冷意罷了!

    小房屋一切如舊,小白不知何時飛了出來,落在鈺兒肩頭,麵如死灰的鈺兒拖著沉重的步伐,撿起地上的白紙向酒坊走去,全身乏力的坐在床上,口中喃喃念道言已盡,意已止。遂無情,莫相望。這十二個大字,忽而冷笑,忽而慟哭,忽而起,忽而立,瘋傻一般,那淩亂的酒罐依稀不整,鈺兒將紙撕得粉碎,向上扔去,抱起酒罐,隻聽得劈啪之聲,罐子被摔得粉碎,一壇罐子恰好砸中酒壇,酒水灑了出來,濃香四溢,鈺兒倒在酒泊之中,全身濕透大半,淚從眼角流下。

    小白撲棱翅膀,喳喳的叫個不停,忽而向外飛去,綠意盎然的空曠之地,一女子飛舞弄劍,見小白飛來,甚是欣喜,收了劍,伸手讓小白停下,驚訝的叫了聲小白,小白撲棱翅膀,停一小會便飛起,又回頭看看痕兒,痕兒詫異:“小白,你要帶我去哪?是不是發生什麽事?”說著隨小白快速前進。

    來到酒坊,痕兒停下:“好香啊!這不是你主人住的地方麽?帶我來這喝酒啊?”痕兒歡喜。

    小白翅膀撲出響聲,示意痕兒進去,吱的一聲門開了,痕兒目瞪口呆,那溢滿酒水之地,浮著張張碎片,鈺兒身臨於地。痕兒忙向前扶起鈺兒,問她發生何事?鈺兒不望她,呆若木雞的說:“你是誰?怎會來此?”

    痕兒焦灼不安:“鈺兒姐姐,我是痕兒啊你不記得我了麽?我是墨幽宮的痕兒啊!”

    鈺兒全身彷佛僵了般,隻有眼神充滿哀傷,平淡的言語:“痕兒?原來是痕兒啊,你怎麽來了?”

    痕兒望著呆木的鈺兒,心疼油然而然,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的她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將鈺兒扶到床上,坐下:“鈺兒姐姐,發生什麽事了?純魚哥哥呢?”

    聽到純魚二字,鈺兒彷佛活了一般,倒在痕兒肩頭大哭不止:“純魚哥哥,純魚哥哥,純魚哥哥他走了,不要鈺兒了,姐姐也走了,鈺兒從此孤單一人了,沒有人了,再也沒有人了。”

    痕兒以為鈺兒因被鎖夢和純魚丟下而傷心害怕,卻不知鈺兒傷心的真正緣由,隻是像撫慰小孩般拍打鈺兒濕漉漉的後背:“不會的,不會的,鈺兒姐姐不會一個人的,痕兒在呢,還有墨幽宮的姐妹啊!怎麽會沒人呢?”頓了頓,又道:“鈺兒姐姐,你別傷心了,痕兒也很孤獨啊!師父走了,師兄也離開了,就連小蛙也跟著師兄走了,每天我動不動還要看二師姐臉色,可痕兒也沒哭啊!不如你搬去和痕兒一起住,這樣我們兩就都不孤獨了。”

    鈺兒從痕兒的肩膀上起身,淚未盡:“傻痕兒,你不懂,你還小,怎會懂得這紅塵的是是非非,可恨啊!時間這個惡魔,剝奪了屬於我的幸福,有時候,懵懂也是一種幸福,別辜負它了,痕兒。”說完向外走去。

    痕兒一頭霧水,叫住了她:“鈺兒姐姐,你去哪?你沒事了麽?”

    鈺兒停駐腳步,冷笑:沒事?有事又能如何?回頭顧道:“我回古洞,回家等姐姐回來。”說罷,小白飛在她的肩膀上,隨她向外走去。

    痕兒跑去拉她的手:“鈺兒姐姐,痕兒送你回古洞吧!反正痕兒也沒事做,陪姐姐聊聊天就不會那麽無聊了。”

    那童真臉上燦爛的笑容不禁溫暖了鈺兒幾分,勉強對著痕兒笑了笑,點頭:“也罷。”

    兩人一起走在這生機勃勃的春意中,痕兒笑了:“鈺兒姐姐,踏青好爽哦!我真希望世界如此美妙下去,不要改變。”

    鈺兒冷漠,有一句每一句的:“也許吧!”

    痕兒又嘰歪起來:“話雖說這墨雲山美極,靜謐祥和。但我還是喜歡汴梁城內的繁華熱鬧。”說到此,走到鈺兒前麵,麵對鈺兒向後退:“鈺兒姐姐,你去過汴梁城麽?那兒可真大,有好多好吃的,好玩的,還有許多墨雲山沒出現過的東西,都千奇百怪,應有盡有,真希望再去一次汴梁城。”

    鈺兒卻提不起興致,依舊冷漠的應和痕兒。

    痕兒似是被自己打開了話匣子,更是興奮了:“可不是嗎?上次我隨二師姐去找師兄,還遇到了一位絕美女子呢,隻可惜,未聞其麵,此乃人生一大憾事,等師父回來我一定再去一次汴梁,見見那美女姐姐。“

    又道:“哦!對了,鈺兒姐姐,純魚哥哥那頑皮樣,怕也是奈不住墨雲山的寂寞,去汴梁城了吧?可你為何不跟著他去呢?你都不知道那兒好玩的不得了,保證讓你流連忘返。”

    鈺兒停駐了腳步,眼露無奈之意:“問盡世間繁華之狀,又何來世態炎涼之說?莫奈莫奈。”

    痕兒雖不懂其意思,卻聽得出很是悲涼,也不再多說什麽,往回走了幾步,握住鈺兒那冰涼的手,朝古洞走去。

    千愁萬緒,彌乎指尖,伸手可觸,是淒慘,非悲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