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中三角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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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中風。
冷漓子持簫臨立,嘴角的血烏黑,濃的可怕,衣衫破洞,臉色煞白,似風中搖曳的燭光。竹海,竹葉飄落了大半,節節頓顯,昂著光禿禿的身子,直立不屈,仿佛要衝向雲端一般,覆蓋著竹葉的地麵,冰尖慢慢消融,竹蛇慢慢消失,冷漓子橫眉冷對,俯視地上的一切。竹海的風已不像一個月前那樣悚悚作響,可以清楚聽到冷漓子無力的話語:“箬竹,你以為你還贏得了我麽?”
箬竹臉色煞白,在一頭綠絲的映襯下,卻還是那般清穎靚麗,妖嬈可人,冷笑一聲:“箬竹,等著呢?”
冷漓子緊皺眉頭,知到了這個地步,箬竹便會出絕招,回想到了三十年前紫姮備受這毒陣的折磨,靜靜的屏氣,深邃的眸子看得見嗜血的靈魂。
箬竹似是看穿了他的心思,妖媚笑道:“哈哈……你在擔心什麽?還是怕我用毒,放心,箬竹會手下留情的,我就算不疼我的竹子,也該疼你吧!哈哈……”
冷漓子知是戲弄,也不理睬,隻是靜靜地屏氣,等著這場毒陣的來臨。
箬竹煙眉微蹙,見冷漓子已禦風而騁,攜簫而來,甚是徘徊,可奈何,清嬈聲音喚著五竹並生。瞬間,箬竹額上,耳邊,項上,腰間的玉竹離身,擋在她與冷漓子之間,整齊排列,箬竹皓腕靈動:“五音逐起。”
手在胸前掠動,五根玉竹一根一根圍繞她打圈,箬竹閉眼,那蒼白的臉上綠色的睫毛突兀,小嘴微動:“宮,商,角,徵,羽。”五根竹子立刻發出五種清嬈樂音,隻聽箬竹又道:“笞,杖,徒,流,死。”五刑如閃電一般朝冷漓子懲去。
冷漓子手持長簫,淩空手舞足蹈與其搏鬥,兩人都疲憊不堪,降至地麵。那五音,五刑未卻,又來五毒,竹海中狂風四起,竹葉全部刮落,蠍,蛇,蜈蚣,壁虎,蟾蜍五毒已將竹蛇吞的一幹二淨,卻因兩人的殺氣強烈不敢靠近,冷漓子從容拿簫相對,艱難逼近箬竹。
箬竹被包圍在那能喚五音,五刑,五毒的玉竹當中,鮮血慢慢滲出嘴角,妖嬈的臉蛋,如此楚楚動人,嘴唇微動:“五毒襲人,五刑授法,五音歸位。”那五根竹子神奇般回到自己的位置,箬竹已因耗力太多,倒在地上,而冷漓子麵向的則是笞,杖,徒,流,死五種刑法的逼迫和五種毒物的瘮人。
他將滴有蛙兄血的長簫已丟向五毒,將其伏法,自己盤坐於地,心中喃喃念語,臉上的絞痛的神色不變,那是五刑一一處罰著他,慢慢的,緊湊的狂風慢慢舒緩,光禿的竹竿慢慢消失,綠疊的竹葉慢慢不見,半響後,這一片竹海已成了光禿禿的大地了,再一會兒,便是茂盛的森林,這時,冷漓子睜眼,手一伸,長簫落至手中,起身,抖動白袍,走向離自己不遠的妖媚女子:“箬竹,我勝了!”笑聲即起,箬竹消失不見。
森林中留有她動聽的聲音:“你雖破了竹中風,其餘兩位可能如意?”冷漓子隻覺口中鹹味湧來,噗一聲,鮮血奔湧出來,血依舊是烏黑烏黑的,將長簫伸至腰前,盤腿而坐,自己閉目養神療傷。
水中弈。
墨梓蠡大汗淋漓持子難下,眾女子亦愁眉緊蹙,三十三人目視著棋局,已到了死境,為首的弱水雖焦急,卻莞爾一笑:“公子棋藝甚精,弱水佩服。”
墨梓蠡大氣不敢出,也回禮說弱水的棋藝讓自己折服,那弱水碧藍的衣袖舞動,持鬆子,委婉:“公子小心了。”
轉眼,已到鬆了,隻剩兩子,自己雖占上風,可弱水實力卻可怕的瘮人。墨梓蠡很是焦急,睜大眼睛看著棋局,豆大的汗滴落下了那如水般澄澈透明的棋盤上,口中喃喃念道:“鬆,鬆……”
抬頭,弱水囅然一笑,說不盡的柔情善意襲來,墨梓蠡低頭:鬆位列三十一,已近末尾,該是何意?前言我以拆字為眼,而今還能麽?濃眉穩動:拚了。朝弱水點了點頭。
隻聽弱水淡泊寧靜:“鬆字矣!道為光矣!為何?”
墨梓蠡望著僅剩一粒黑子的棋局,擦了擦額上的汗珠,抬頭道:“鬆,竹,梅,歲寒三友矣!鬆字位首,集萬物精華,耐力強穩,自有不可一擊之固,而光無限能量通傳,自於樹木之上,鬆攜春夏秋冬四季能量,遂為光矣!”
弱水緊張的情緒婉約一笑,白裙動身,那為首的弱水坐下,是墨梓蠡回答錯了,隻見她手移一白子,僅剩一空格,再移一位便勝了,那一步該誰來移呢?成敗與否,弱水道:“鬆者,拆之為十八八麽,再者十八合為木,不兮,遂你言對一半,而另一半在八和麽,麽為小,而八又作人,人的身上光芒最大,可在木得前麵卻作小字,不值一提,難道鬆不為光麽?”
墨梓蠡恍然大悟,愁眉舒展,忙謝弱水指點。
弱水無奈一笑,手握盤子。
墨梓蠡似乎胸有成竹,讓她提問。
弱水道:“盤字矣,是為棋盤,有水之逆,有物之蓄,乃其常理,為何乃邪物,有人憎之,有人愛之?”
墨梓蠡剛舒的濃眉又皺,望著棋盤口中喃道:“盤字,舟和皿組之,自有水中行舟之說,皿中裝物之言,可為何為邪物,愛憎皆有呢?”傻傻的呆望著棋盤口中念道:“棋盤,是方的。”這又引起他的沉思:可為什麽是方的而不是其他形狀呢?沉思中的他望了那漂浮在空中的黑白棋子,笑了笑,便對弱水道:“盤字,有棋盤之說,可棋盤自有棋子,而常人棋子並非漂浮空中不定,乃是圓碗而裝。”
弱水望著他,似是稀奇之物,聽了大知識一般,墨梓蠡又道:“套棋之論,圓盤便是一層一層疊旋而上,是為盤旋。為了某物,此物乃皿中物,何人,則舟中人,在水渦中,則柔弱卻堅定的陷阱,盤剝而奪。”
望了望這如水一般的棋盤,冷笑道:“火能燒死人,水能淹死人,有人卻害怕火的幹裂而投向水的溫柔,不是麽?”欲再說時,自己已回到那海市蜃樓的竹亭中,麵前的男子也發出笑聲,男子般豪狀的語氣變為溫柔女子的聲音,墨梓蠡詫異不已,茫然的看著眼前這位對弈的男子。
隻見那男子的聲音全變女聲,手置項中,那白色的發絲隨風飄舞,頓時,一位白發依人的嬌美女子出現在眼前。
墨梓蠡詫異道:“你是誰?你為何易容?”
那女子莞爾一笑,綽約風姿頓顯:“公子忘記了?我就是弱水啊!”
聽罷,墨梓蠡更是一頭霧水,望棋局,那局樣竟跟幻境中一樣,可那粒自己已贏的子卻還在旁邊,手也不動,隻呆若木雞的看著。
那女子柔媚:“你已經出了幻境,破了蓋棋三十二法,棋藝不消我弱水了。”
墨梓蠡哦了一聲,下意識的動手完成那步棋,觸到白子時,弱水突觸叫住了他:“且慢。”
墨梓蠡被弱水驚嚇,以為自己錯了,望了她們一眼,問其何事?那女子聲音清新,怎亞於箬竹,容貌蔥秀,雖不敵箬竹,卻更有另一番水的清澈:“公子真的不願和弱水一起?”
墨梓蠡想了想,笑了一下:“弱水萬千,我隻取一瓢飲。”手動,那白子已移,頓時水中的竹亭已無,頓做一光禿禿土地,再時乃茂盛的森林,墨梓蠡奇怪不已,隻見麵前弱水不見,冷漓子盤坐運氣,傳來弱水之音:“墨公子,你與弱水一弈,是萍水相逢,更是誌同道合,我們還會再見的。”
墨梓蠡環視一下四周,確認安全後朝冷漓子走去。見他麵色,便知他運氣療傷過猛,也不打擾,盤坐於旁邊,甚是憂心忡忡。
鏡中梅。
若鏡與墨嬈於梅前賞梅,若鏡師太折梅花瓣相顧墨嬈:“我見你甚有悟性,又何必跟我強詞奪理,不願入庵當一個出家人呢?”
墨嬈已焦躁起來:“師太,我說了幾百遍,幾萬遍不願當尼姑,您為何就是不願放過我呢?比起出家人,我寧願當一個在家人,不好麽?”
師太冷冷一笑:“在家人七情六欲苦隨,愛憎情仇與共,有何好處呢?與其在那紅塵中受盡苦難,倒不如六根清淨,不被聲、色、香、味、觸六塵玷汙,四大皆空,五蘊不存,何樂而不為?”
墨嬈手折紅梅遞與師太:“這梅嬌豔麽?”
師太點頭。
墨嬈又道:“這梅生活在寒冷的瑤梅庵,固然絢倩,若移植沙漠之中,還會有如此梅海麽?”
師太搖頭,墨嬈笑道:“這就對了,梅之所以抗風雪,清高潔淨,是因為寒冷是它生活的本性,若移了地,這一切皆是憑空而論,就如人,生活在適合他的地方就會有所作為,若生活在不適之地呢?則是踐踏,是錯誤。”
師太也不說話,知道墨嬈借梅述己,隻聽她又道:“種一株梅樹,代表著是什麽?是靈魂深處的苦訴,還是刻意隱瞞,誰又能知道梅又是你心中真正所要的呢?人,是有出家人和在家人,出家人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六根清淨,一塵不染,遂隻能吃齋念佛,隻懂濟世之道,哪有能力體驗在家人的苦惱,在出家人看,在家人時時被痛苦苦惱折磨,遂隻有出家才能真正了卻這苦痛,可直言,換一種說法,用在家人的眼光來說,不去解決卻貪圖清淨,不去苦惱,不是了卻苦痛,而是更苦痛,因為那是逃避,是一個懦夫所為,是一個不恥之行。”墨嬈頓了頓,眼中包含惆悵:“在家人,喜、怒、哀、懼、愛、惡、憎。是的,這些欲望讓其苦惱,希望卻讓其愉悅,徜徉在樂悲交織的生活中,能說在家人剩下的僅是貪慕虛榮,自私勢力麽?”
墨嬈堅定的眼神望著師太,師太也不答語,隻聽墨嬈又道:“人活著有喜怒哀樂常伴,有愛恨情仇共隨,不錯,是這些痛苦愉悅讓我們來到世上,隻要是人,都避免不了,而出家人卻刻意躲避苦惱,修仙煉道,以術濟世,更求長歲,這不是欲又是什麽呢?”
墨嬈望著似有怒意的若鏡點了點頭:“或許吧!濟世是一個多麽偉大的言說,拯救蒼生,又是如此的宏願,可若是出家人能以慈悲贏得和平,叫每一個世人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又何來天子九五至尊之位呢?也就不必為了自己的子民而屠殺人命,生靈塗炭了。”
墨嬈舒了一口氣:“浩然如夢,一醉皆空,這凡塵的真真假假,虛虛實實與這佛門的空即是色,色即是空有何差別呢?一為博愛,一為私欲麽?可那些追名逐利,貪戀美色的人就僅僅隻是私欲嗎?縱使為私欲,人生在世,孰能無過,每一個佛門子弟就會無錯誤麽”
若鏡點了點頭表示讚成。
墨嬈又道:“物不及則不反,惡不及則不亡,人的罪惡皆有天定,師太又何必差強人意呢?”
若鏡笑道:“幸於始者怠於終,善其辭者嗜於利,施主直白一點吧!”
墨嬈綽約一笑:“凡塵中,登利祿之場,處運等之境者,左竊堯舜之間,右肖孟母之道,俗世裏,身是菩提樹,心如明鏡台,時時拂勤拭,莫使有塵埃;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台,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
若鏡點頭,墨嬈又道:“隻要心存善念,心善若水,出家在家又奈何?”
若鏡手伸至頂上,拂起,粉紅色的頭發脫帽而出,眼前的一為師太頓變一如花似玉的嬌嬈女子,墨嬈傻了眼:“你不是若鏡師太麽?”
若鏡傾人一笑:“我是若鏡,施主如此聰慧,請允許我折梅相送。”
墨嬈接過梅花,那長長的發絲不正是這梅花之色嗎?欲問為什麽?隻見梅株頓失,成了光禿禿的土地,再而乃茂盛森林,若鏡已消失,墨嬈頭一歪:“莫非我破關了?”
見遠處兩個人影,定睛一看,連忙跑過去叫著師兄。
墨梓蠡和冷漓子同時睜眼,他叫了聲幹爹,扶他起來,冷漓子點頭,冷漠的表情多了微笑:“孩子們,你們都平安無事出來了。”
墨梓蠡和墨嬈皆是不解,問道怎麽回事?墨嬈應和。冷漓子抖擻抖擻精神:“是時候告訴你們一切了!”說罷,向前走去,墨梓蠡和墨嬈緊跟在後。
身後三個女子林立,一頭綠絲,一頭白絲,一頭粉絲,身材皆若水蛇般嫵媚,綽約不已,遠遠望著那三人離去的身影,蛾眉緊蹙,箬竹臉色依舊慘白,咳嗽幾聲,欲倒的身子被弱水和若鏡扶住,白裙飛舞,粉袂迷人,弱水道:“姐姐,你可有事?”
箬竹搖頭:“他們已破了中三角,下一步便是魔箔了。”
二人愁眉緊鎖,若鏡道:“那姐姐,藏王的話是?”
箬竹笑道:“藏王早知道幽冥王的去處,那人位高權重,於藏王極為有利,待他三人取出織素,定要奪得。”
若鏡又道:“藏王的意思是要讓幽鎖夢成魔?”
綠絲微動,是箬竹點頭。
三個女子的背影,欹歟休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