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路遇(上)
字數:4119 加入書籤
“進城去找你的狐朋狗友是吧?”反正黃祝臉皮也厚,不怕說,大郎樂得拿他開開涮,不然總這麽沉悶的坐著也不是辦法,其實若按大郎的意思,既然當時不拿人,那麽就等就是了,天塌不下來,大唐總得還有個至少
百八十年的國運吧。
但郭仲達卻是心焦,所以隻好這裏陪著他,要換了別人,大郎早就出去漫山遍野的野去了,他才懶得操這份閑心。早就聽說終南山上有好東西了,既然來了,該抽個機會去逛逛,當然還得帶上白老大,沒白老大的鼻子,是很難發現好東西的。
“正是,正是。”黃祝不知道從哪掏出把折扇來,唰的一聲甩開了,一抬眼見大郎和郭仲達在他打開折扇後臉色就變得不是那麽好看,趕緊的收了,攏到了袖裏,“某倒是有不少同窗在長安準備今秋會考的,不外就是在高升坊或狀元坊這些吉利地方,某去尋他們,總能探聽點消息。”
心下納悶得很,小郎君和郭頭似乎是不喜歡折扇?至於大郎說他去找的是狐朋狗友,他倒沒覺得有什麽,本來就是狐朋狗友麽,小郎君沒說錯。
一邊的三子幽幽的說話了:“那兔兒赤虎,便是喜歡搖把折扇的。”尤其把“兔兒”倆字咬得很重,眼神還透出一股子的鄙視。
“某與兔兒勢不兩立。”黃祝一聽,趕緊的將折扇拿了出來,三下兩下撕了個稀巴爛,又丟到地上,拿腳用力的跺了幾跺,“兔兒卻是可恨,喜歡兔兒的也可恨!”咬牙切齒的模樣仿佛和那些兔兒爺或是有斷袖之癖的有著深仇大恨。
“行了,行了,別拍馬屁了,把你的心思用在正經地方,方不枉你家大人的一番苦心。”能受馬屁,郭仲達卻是不大受用,或者說,錦腹蛇的軍士們偶爾拍拍他的馬屁可以,別人拍他就膩。
不過對於黃祝能主動請纓,倒是有些嘉許:“進城可以,隻可旁敲側擊,不可胡言亂語。”大郎說太子沒什麽大事,郭仲達也是認為應該沒什麽大事,但凡事總歸是小心為妙。
“某省得的。若說打打殺殺之類的,或是如小郎君般的穩坐中軍帳指揮若定,某是萬萬不成,但若是說打聽小道消息,恰是某之所長。”黃祝得到應允進城,高興得一蹦三尺高,匆匆作了個揖就往外跑,卻不是直衝營外,而是繞了個大彎,因為小丫頭因了白老大被大郎派去幹活少了個玩伴而坐在營地中間的一塊大石頭上生悶氣呢。
“小神仙,這黃家小子會不會就此一去不回?”三子有些擔心。
“應該不會,就算是真一去不回也可以理解,畢竟如今的形勢,卻不是順利,鳥撿高枝棲也是人之常情。由著他去吧,不過若是他能回來,三子你以後就別總給他臉色看了,還有二妹也是。”大郎知道這倆家夥受小丫頭的影響很深,這幾天裏是總拿冷眼看黃祝,也是黃祝臉皮厚,要是別個書生氣足些的,怕是早受不了這鳥氣拂袖而去了。
“若是這小子真能探聽得消息,別說不拿冷眼瞧他,便是從此後讓某稱其為兄也行。”三子將胸脯拍的砰砰作響,“俺估摸著,這小子到了城裏,沒了人在旁羈絆,怕是又逛勾欄又逛教坊,不把他老爹給他的那點錢花完是不會回來的了。”小神仙既然說黃家小子會回來,那就應該會回來,可是怎麽回來,什麽時候回來,三子又開始發揮他的無窮想象力。
事實上,三子的無窮想象力正是使得他和郭仲達現在全成了大郎的附屬,正是他每當大郎有什麽出人意料的舉動並且收到非常大的效果的時候,他總在郭仲達耳邊咋咋呼呼的,在潛意識裏誘導了自己的郭仲達以為大郎就是袁天師再世,繼而影響了整個錦腹蛇,然後又傳了出去。
“某看也差不多。”廿八看三子是怎麽看怎麽順眼,見三子說完後,大郎和郭仲達都拿不信的眼神瞟著三子,就趕緊的幫腔。
“那就靜觀其變罷。”不管如何,郭仲達還是選擇了相信黃祝,其父為人還行,總不至於生個混帳兒子吧,再者,讀書人的地位也不是一般的軍士可以比得了的,哪怕是黃祝現在不過是一個秀才,可誰讓他有個好爹呢?
渭南作為長安的北方重鎮,縣丞的地位自是也不會低了去,尤其是長安城裏那些中層官員要養活一大家子人,又沒有那些有勳爵的高官們有封地等等其他額外收入,讓家人經商就成了最佳選擇了,要經商,就免不了要走渭南,就免不了要和渭南的衙門打交道。
所以郭仲達懸著的心也因為黃祝主動請纓去探聽消息而放下不少。
大郎當然不會就這麽總幹坐著陪郭仲達,見他臉色稍霽,便拍拍袖子:“走了,我去參觀參觀營地去。”
小丫頭其實一直在偷偷關注著廳堂內的情況,白老大在她有玩伴,白老大一走,她就沒了玩伴了,整個營地裏,也就大郎和她年紀相當,是最佳的玩伴,但見得大家都在那坐著商量事,是以也不打攪,就在外麵等著。
這會見到大郎走了除了,就雀躍著跳了起來幾個快跑奔到大郎身邊,拉著大郎的衣袖:“哥哥再教奴奴新的戲法好不好?好不好嘛?”
不忍小丫頭失望,大郎便又從地上撿了根小樹枝,掰了段手指長的,給小丫頭表演了一個樹枝從眼睛塞進去,從鼻孔裏出來,又從嘴巴裏塞進去,從耳朵眼裏掏出來的小把戲(這個網上視頻很多,就是香煙魔術,就不多說浪費字了。)把小丫頭興奮的直嚷著也要學。
手法卻是簡單,也不需要常練,熟悉了就可以了,小丫頭很快就掌握了要領,一蹦一跳的拿了樹枝跑去向她阿爹阿娘獻寶去了。
就連跟在大郎身後出來的三子和二妹都學會了,在跟著大郎在營地裏逛的時候,他們就一邊練習著,有些兵士見了後,嘖嘖稱奇,都道是這倆家夥跟了小神仙這麽多天,就會法術了。
營地其實並不大,一百來號人的地方,占不了多大的地,也就幾棟營房加個操練用的校場而已,一柱香不到的時間就逛完了,大郎覺得沒啥意思,就把眼光瞟向了營地外麵,外麵就是山,就是終南山,天色也還早,算算可以爬到高處,從高處看長安城,應該是別有一番的風景的。
剛邁出營門,就聽的身後小丫頭又開叫了:“哥哥等下奴奴。”
才六七歲的小丫頭,跑起來還是有那麽點跌跌撞撞的,加之她跑得又急,一下就踩到了一顆小石子上,腳一歪,眼看著就要跌倒,大郎條件反射的伸手去夠,卻是夠不著,但是讓三子和二妹及守在營房門口的哨衛驚奇的事情發生了,小丫頭本來要跌倒的身子,突然的自己又直直的站了起來,幾個快步跑到大郎身邊,扭著小身子不依:“哥哥要出去玩也不帶上奴奴。”
三子和二妹是見怪不怪理所當然的神情,但看在哨衛的眼中就大不同了,這些哨衛都是留守在營地的兵士,大郎隨隊伍剛進營地的時候,哨衛們聽著回來的兵士們都尊稱大郎為小神仙,很是恭敬,心下是大不以為然的,也是不大信的,此刻一見大郎手一伸,離著小丫頭還有好幾步遠呢,小丫頭本來鐵定跌倒的身子就被扶正了,而小丫頭自己似乎是渾然不覺。當下麵麵相覷,倒吸一口涼氣:真是小神仙來著,這法術,誰見過呀?
“臭小子,老頭子我又幫了你一把,還是不算在那兩次裏的,自己好自為之吧,以後真的就全靠你自己了。”老頭子的聲音又在大郎耳邊響起,漸漸遠去,也不管大郎是怎麽想的或者說是會說什麽。
大郎卻是心裏笑了聲:得了吧,我就不信你不會再來。
山穀外的樹木大多都已經把葉子全卸了,隻剩了光禿禿的枝椏淩亂的刺向空中,偶爾有那麽一兩棵鬆柏類的,依舊是墨綠色的,地麵上鋪滿了新落不久的黃葉,腳踩上去軟綿綿的,腐爛的樹葉及山果混合著的味道,有點像是白老大的排泄物,但又沒那麽臭,混合著山裏特有的新鮮空氣,還是讓人心情能舒暢起來。
這一帶算是禁區,是不允許尋常人到附近來打獵砍樵或是采摘山果野花類的東西,人來的不多,小動物竟然也不怕生,有隻灰色的小鬆鼠就那麽站在路邊的鬆樹枝上,看著大郎他們走近了,大概是覺察出沒什麽危險,又是好奇,竟然從樹上溜了下來,順著小丫頭的襦裙爬到了小丫頭的頭頂,將腮囊裏的鬆籽藏到了小丫頭的發髻裏去,藏好了,還不忘用前爪拔拉幾下。
弄得小丫頭是站在那一動也不敢動,生怕自己一動,小鬆鼠就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