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借書(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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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飯後,仲逸便與眾人告辭,老薑頭回自家住處,羅英已搬到若一當鋪去住。至於那袁若筠,她壓根就不想與這些人一起用飯,當鋪打烊後便回了袁宅。
城中那處僻靜的小院裏,仲姝正翻閱著從淩雲山隨身攜帶的書卷,剛剛用過晚飯,才品了一杯熱茶,見仲逸還未回來,她便借著燈光細細看著那些熟悉的文字。
自從羅英去當鋪住之後,仲逸外出時,她身邊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好在多年淩雲山的經曆讓她更能比常人靜心寡欲。
所謂寧靜以致遠,並非皆要在高山流水之處,京城繁華之地,亦可做到身處喧鬧而心依靜。
一直以來,仲姝對自己並無刻意要求,如今師兄在軍營謀的總旗一職,雖說屬下人馬不多,但畢竟是個正經差事,此職雖有指揮使林嘯義的大力運作,但師兄之才亦是足以勝任
前幾日,師兄又在萊州灣腹地青州一帶剿倭奪得頭功,更進一步,那也隻是時間的問題。
師弟仲逸雖無官無職,當初在蠡縣縣衙做的一個小小的知縣幕友,可他卻能通過牛頭山剿匪查出當年陸家莊之案的殺手之一。
而轟動一時的抓捕十流寇之事更是他一手操辦,此事自始始終都透露一種謀者之的格局,絕非常人可比。
隻是謀者並非靠一時一事可成,雖說當初抓捕十流寇所用的“瞞天過海”之計確有大將風度,但師弟畢竟經事太少,還未形成一貫擅謀的心智,就拿報仇之事來說,他所用之謀還確有不足之處。
如今有師父點撥,師弟再次來到京城,就目前來看,他確實沉穩許多,做事也不再拘於眼前,想必日後定有更大的作為。
仲姝能隱約感覺到師弟的目光不止於此,至於他到底要幹什麽,隻能拭目以待了。
淩雲子三個弟子,就剩她一人無事可做,按說到了她這個年紀,早就該談婚論嫁了,隻是從小在淩雲山,而下山的時間尚短,還不曾真正想過此事。
以仲姝的才貌,那個男子不願娶她做娘子?可偏偏這樣的女子不是隨便一個男子能娶的。
說到心儀之人,仲姝首先想到的便是師兄與師弟二人:原本一起在淩雲山長大,如今說到終身大事,即便是擅謀之人,亦非隨時可斷,隻是從濟南府的衛司,到蠡縣縣衙,從濟南府再到京城……
仲姝的心中漸漸變得清晰起來……
“師姐,師姐,我回來了”,不知何時,仲逸已來到院中,他張口就喊,此刻剛過晚飯時間,到歇息尚早,二人正好說說話。
“師姐,你怎麽了?”,仲逸似乎覺察到師姐的異樣:“平日裏我回來你早就起身了,今日這是怎麽了?”。
“方才想起了淩雲山的日子,想起了師父,還有我們三人”,仲姝這才發覺自己確實分了神,師弟眼光敏銳,隻需稍稍看一眼便得知。
仲逸心中微微一怔,急忙為她端上茶水,之後便端來木盆,倒進些許清水,再將剛剛燒的熱水摻進去,臉上皆是笑嗬嗬的。
“你這是幹什麽呢?不成,不成”,仲姝見自己的一隻鞋子已被摘掉,急忙製止道:“那有男人給女人洗腳的?”。
仲逸卻不以為然:“這有何不可?師姐不也為我洗過嗎?況且此處就你我二人,何來所懼?否則便是拘泥於那些俗套了”。
仲逸卻笑道:“好了,好了,下次我醉酒之時,還請師姐為我打的一盆清水便是”,仲姝還欲掙紮,卻聽仲逸一本正經道:“我有話對你說”。
收拾一番,二人便緩緩落座,仲逸立刻興致勃**來:“還記得上次說起過,我們要為師父做一件事”。
“嗯,記得”,仲姝重重點點頭,明顯已感覺到師弟的那股興奮勁。
仲逸微微上前道:“師父畢生所學為謀,已不拘於一城一池,非留的一部巨作而不虛此生,此乃智者所謂,智慧之道”。
對此仲姝並不陌生:“師父是曾說過此話,但他老人家的心智豈是你我能悟到?我們能做什麽?”。
仲逸卻並不讚同師姐所言:“但凡曠世巨作,往往非一人之力可為,師父雖得道頗深,但一人之謀有限,共謀才可無敵。孔孟之聖,留得萬世,並非一人之力,人言孔子弟子三千、賢者七十二,更有孔門十哲……”。
如此一說,仲姝也立刻來了興致,之前一直不知師弟在琢磨著什麽,原來他想的是將師父所學之道發揚光大。
“真是看不出來,你謀著大事呢”,仲姝一番打趣:“就目前來看,我們是淩雲山三弟子,你便是賢者之一了……”。
“師姐莫要說笑,這隻是我的想法,師父同意與否還不得而知”,說到這裏,仲逸卻變得不那麽自信起來:“我們隻能先試試,到時看看師父如何說”。
仲姝笑道:“既是你這麽說,想必一定是有了主意,快說說看,能不能過了你師姐我的這一關?”。
見師姐這般模樣,仲逸便立刻起身而道:“我想搜集各種文韜武略之書冊,聚在一起,稍加整理,而後寫出自己所想,呈請師父過目,再聽師父教誨。不知師姐同意否?”。
仲逸也起身而立,他緩緩走了幾步,雙手後背道:“你這師弟,雖是膽大了些,但也算懂得思變之道,就準了吧”。
哈哈哈哈……
二人如此一說,立刻激動不已,仲姝正愁無事可做,如此一來便要忙開了。
對此仲逸早已打算:“眼下就有個好機會,今日我已托那不著調的徒兒袁若筠,她爹是禮部侍郎,要找書,還有比這更便利的嗎?”。
如此一說,仲姝卻已有些犯難:“這禮部侍郎藏書多是不假,但我們如何拿來?買?還是借?”。
仲逸搖搖頭:“讓袁若筠悄悄取出,由你謄寫一遍,之後再拿回去,如此豈不是兩不誤?那袁煒不會察覺,我們也可得書中之精華”。
仲姝怯怯道:‘你這不是偷嗎?此舉非君子所為啊’。
仲逸不以為然,反而繼續他的計劃:“讀書人的事?怎麽能叫‘偷’呢?我們這叫‘借’,之後還是要換回去的,算不得偷”。
仲姝眉笑眼開:“如此甚好,我便有事可做,也能為師父分憂,一舉兩得”。
謄寫這一本本的書頗費時日,況且還要將其整理,而後仲姝與仲逸各自寫出自己所見解,之後再交於師父。
此事,非一年半載不可完成,看來仲姝果真有事可做了。
“要進這禮部侍郎的宅院,可不是件易事”,仲逸對此另有打算:“明日你便隨袁若筠一起進袁府,就說是她的好姐妹,都是女子,想必也無人說什麽”。
仲逸笑道:“白日裏那袁氏父子忙於朝務,一個去了禮部,一個去了吏部,以袁若筠的脾氣,家中還不得鬧翻天?誰敢管他?到時你見機行事”。(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