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心裏隻有你(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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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時分,小院後廚中,火光四起,仲逸在街上買了一堆吃食、佐料。隨著“劈裏啪啦”的聲響,仲姝開始揮舞著鍋勺,煎炸烹炒,一頓美味近在眼前。
裏屋中,仲逸正如坐針氈,木炭火盆中,紅紅的炭火燒的正旺,他感覺有些口渴,臉上熱的慌,但似乎就是動不了身。從袁府出來後,師姐就一句話也沒有說,隻是非要親自下廚。
打小在淩雲山時,師姐就常常嚷嚷著,要到後廚為穆大娘幫忙,但這幫忙畢竟與親自下廚不一樣,況且穆大娘壓根就舍不得讓他們幾個動手,無非也就是說說笑笑,打發時間罷了。
下山後,無論是在濟南府,還是蠡縣、京城,要麽就是有丫鬟代勞,要不就是從外邊的酒樓菜館買來,何須她動手?
當然,煮些湯羹或米粥之類都不算,就是個爺們,要是餓急了,也能湊合著對付這麽一兩頓。
莫非?是袁若筠的兄長嫌棄師姐不會下廚?
“非也,非也”,仲逸搖搖頭,自言自語道:‘一定是因為袁若筠弄了這麽一出,師姐定是有感而發’。
良久之後,後廚的聲音終於停息下來,隻見師姐拖著一隻木盤,盤中數隻瓷盤,陣陣熱氣飄來。
飯熟了……
“來,嚐嚐你師姐我的手藝,今天所有的飯菜可全是新做的”,仲姝一本正經向仲逸遞過一雙筷子:“我連筷子都未動,你先嚐嚐看,要實話實說……”。
“好好,師姐做的,一定是最好的”,仲逸急忙起身接過筷子,輕輕夾起一塊肉放進嘴裏。
咳咳,才嚼幾口,仲逸眉頭立刻緊皺,而後卻突然展開,臉上立刻露出笑意:“不錯,不錯,就是鹹了點、硬了點……”。
嚼不動,仲逸幹脆直接下咽,隻是用力過猛,似魚刺卡喉,眼睛瞪得老大,急忙喝口水,這才緩和許多。
“這個,可能是鹽放多了”,仲姝急忙換了一道菜:“嚐嚐這個,肯定不鹹、不硬”。
“是不硬,這還用說嗎?”,仲逸急忙夾起一塊豆腐。
“不錯,這個真不錯”,仲逸輕鬆道:“就是淡了點,都是原味,中間還有點涼……”。
“師弟,你用不著這樣”,仲姝放下盤子,看來剩下的幾道菜也用不著試了,她滿臉不悅:“你幹脆說我不會下廚就是了”。
仲逸放下筷子,急忙上前安慰:“師姐,我知道這是為何,但你也知道,我們從淩雲山跟著師父學藝這麽多年,這些瑣事……”。
“瑣事?”,仲姝反問道:“在別人看來,連這些瑣事都不會做,嗬嗬……”。
話已至此,仲逸便猜出了師姐與袁若晗之間說到了什麽,打小一起長大,說話自然無須遮遮掩掩:“師姐,從小到大,我,你,還有師兄,注定就不會回到尋常百姓的生活,我們無須說那些什麽平淡的生活才是最好的之類的話,你有什麽心事盡管說出來吧”。
仲姝緩緩落座,她沉默片刻,而後直接開口道:“俗話說男大當婚女大當嫁,你與洛兒在濟南府成婚,師兄在濟南府與姚姚……”。
“我知道,隻是這終身大事講究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此事,還得要問過師父才行”,仲逸知道她要說什麽,但畢竟不能繞過師父。
“還以為你有多超凡脫俗,沒想到也這般俗套”,仲姝反問道:“師父,亦師亦父,聽他老人家理所應當,要是有人為難他,就拿後軍都督府那個叫戎一昶的來說,隻要師父點點頭,結果他是舉手之勞”。
“終生大事,是我自己的選擇,師父如何能完全做主?”,仲姝質問道:“你覺得師父有那麽庸俗嗎?當初你在蠡縣,師兄在濟南府成婚時,師父可曾幹預過?”。
如此一說,倒是提醒了仲逸,隻是各人情況不同:宋洛兒當初確實是宋博仁所托在先,隻是二人機緣巧合,還算有共同之處,至於林姚姚,她本就是指揮使林嘯義的侄女,林嘯義與師父本就有交情,林姚姚知書達理,自然沒有反對的理由。
想歸想,自然不能說出來,否則會適得其反,仲逸等著師姐發話。其實,他的心理又何嚐不明白,隻是因為與宋洛兒的關係,想說什麽,也說不出來了。
“你是我們三人中最善謀略的,難道連這個都看不出來?”,仲姝微微道:“其實,師父早就表過態了”。
果然還是說出來了,仲姝的意思再明白不過了:師父若是不同意,他老人家會讓自己從蠡縣到京城,一直跟著她這位師弟嗎?
就差要把這一層挑明了,仲逸感覺心中一陣顫抖,口舌有些幹熱,隻得下意識端起茶碗,隨意喝幾口。
“我的仲先生,除了你與師兄,我單獨與同齡陌生男子連一頓飯都沒吃過。今日,袁若筠的兄長,就算是呆了很長時間了”,話到嘴邊,仲姝卻壓低了聲音:“師兄上次來京,已經將話都說清楚:他會保護我一輩子,因為他是兄長,現在我想聽聽你的心裏話……”。
仲逸緩緩向師姐走過去,短短數步的距離,他卻走了很久,不經意間,雙腿似乎有些顫抖。
要知道,換做平時,這可是一雙出神入化,燕子三沾水、蜻蜓頻點頭的‘輕功’腿腳啊……
十幾年前,一個奄奄一息的身影孤舟飄到淩雲山下,年僅八歲的仲姝與她的師兄正在岸邊,當那個同樣隻有八歲的“難難”被淩雲子背上山後,睡了三天三夜。
而他再次睜開雙眼時,吃到的第一口飯,見到的第一個人就是一身白衣白靴、腰係淡藍色束帶的小女孩……
那張臉龐,那副笑臉,尤其是當轉仲逸用他義中村般的口吻說出自己的名字叫“難難”時,仲姝那驚訝的表情:“還有這樣的名字?”。
是的,義中村與淩雲山天壤之別,但後來終究還是:難難變成了“仲逸”,與仲姝一樣的“仲”字。
這一切,似乎就是發生在昨日。
“師姐,當我第一此見到你時,雖不懂什麽叫終生大事”,仲逸有些哽咽道:‘但從此,在我心中隻有一個女子,那就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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