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皇帝親自過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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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直隸、保定府、博野縣、鄱家莊。

    數月前,這裏發生了一樁命案。

    鄱家莊,一個普普通通的小山村,村中住著幾十戶人家,村民時代以耕種為生。與其他村莊一樣,平日裏也養些家畜,一來可以貼補家用,同時也可改善夥食。

    人要居住就得要有房屋,不管高牆大宅,還是草木小屋,為的就是有個遮風擋雨的安身之處,如此才能冬不受寒、夏不受炎。

    ‘居’者有其屋,家畜也要找個落身之處,譬如馬棚、牛棚,還有羊圈,雖是簡陋了些,但起碼也要有的。

    如此一來,鄱家莊不少人家院中角落或牆側都安有一個牛棚、馬棚之類的簡易建築。

    村東頭住著一戶人家,家中主人與村中大多數一樣,都姓繆。

    繆家老兩口膝下隻有一子,名叫繆大柱,到了二十多歲的年紀還沒娶上媳婦,這可急壞了老兩口,關乎香火,當然不是小事。

    好在這家人平日裏勤儉過日,多年下來積攢了銀子,這才到處托人打聽合適的女子。

    功夫不負有心人,在繆老頭一個遠方表親的幫助下,終於為繆大柱找了個媳婦。

    此女姓楊,也就是後來的繆楊氏。

    如此一來,一家四口居家過日的田園生活,也總算是定下來了。

    繆家老兩口年事已高,在兒子大柱成婚兩年後便相繼去世,如此一來,家中就隻剩大柱與繆楊氏二人。

    繆楊氏是個匠人,有些手藝活,除了春耕、夏鋤、秋收在本家村民的幫助下忙一陣子外,平日裏經常在附近一帶外出做活。

    如此一來,家中就隻剩繆楊氏一人獨居空屋。

    常言寡婦門前是非多,但像繆楊氏這種:男人經常在外、獨守空房之婦人來說,也好不到那裏去。

    有時,是非更多。

    所謂一個巴掌拍不響,偏偏這繆楊氏長得有幾分姿色,身段圓潤、搖搖擺擺,平日裏喜歡說些俏皮話,而村民對她說的俏皮玩笑之言,她也從不回避,笑而應之。

    這種人,往往具有超強的‘殺傷力’、迷惑力。

    尤其是對那些超過婚配年紀,卻還沒娶上媳婦的村民來說:簡直無法抗拒。

    至此,平日裏在村東頭附近晃悠的人,不管是借口上山路過,還是去四鄰家借鹽借油,心裏卻都惦記著這位婦人。

    當然,其他村民心裏都知道是怎麽回事。

    繆楊氏隔壁住著一戶鄰居,主人名叫繆小虎。

    這個繆小虎,僅僅比大柱小兩歲的年紀,至今卻未娶得媳婦。他還有個兄長叫繆大虎,早年成婚,如今與爹娘妻兒一起居住。

    大虎、二虎兩兄弟關係親密,而之所以騰出一處院落讓二虎單獨居住,也是為了他日後娶媳婦方便些,免得人家女方因沒住處而挑理。

    如此用心良苦,卻不曾想與繆楊氏成了鄰居。

    為此,村中不少人私下向繆二虎玩笑:二虎有福啊,近水樓台先得月……

    這天夜裏,繆大柱回到村中,與往常一樣,他每次回家前都不予提前告知,說是為了給他的女人一個驚喜。

    當然,繆大柱如此做,還有另外一層考慮:想必他對時常獨守空房的繆楊氏有些不放心,想來個突襲。

    隻是平日裏繆大柱都是日落之前回家,今日因為貪了幾杯,腳下趕路乏力,這才晚了些。

    所謂世事無常、禍福難料,信心滿滿的繆大柱沒有看到自己女人見他時的驚喜,而自己卻一命嗚呼。

    當時大柱家發出連連慘叫,叫聲之大,不同於往日,村民們這才紛紛聞詢趕來。

    到了現場,卻再無聲響:眼前隻有繆大柱夫婦的兩具屍體:繆楊氏衣衫不整、渾身血漬,繆大柱身上多處傷痕,其中不乏致命之處。

    極其慘烈。

    小小的村莊從未發生過如此大事,村民們個個膽戰心驚、麵麵相覷,卻沒有一人拿出主意來。

    這時,一個叫繆連的小夥似乎聽到了什麽聲響,他便叫著幾個人尋聲而去。

    聲響是來自繆大柱家的牛棚裏,眾人趕去之時,發現牛棚中確實有個人影。

    此人不是別人,正是繆大柱家鄰居-------繆小虎。

    發生這麽大的事,到底怎麽辦?

    村中幾個年老者經過一番商議後:此事太大,要報官。

    次日,縣衙派人來現場,同時將繆小虎立刻緝拿。

    博野縣知縣坐堂審理,認定繆小虎是殺人元凶,殺人償命,當處死。

    繆小虎連連喊冤,死不承認。

    之後博野縣將本案逐級上報,一直到了刑部。

    與此同時,繆小虎的兄長繆大虎也一直在為他到處申冤:從縣衙到知府衙門,還有按察司、布政司。

    隻要是個衙門,他們就到處喊冤。

    後來聽說案子到了刑部,繆大虎竟托人想法來到京城,直接找到禦史,大鬧都察院。

    都察院一名禦史性情耿直,他聽說此事後,覺得其中諸多疑點,於是一紙折子遞了上去。

    如此一來,此事再也捂不住了。

    博野知縣知道此事事關重大,於是命人從鄱家莊傳來幾個村民,命他們再次將與此案有關的細節寫下來。

    此舉,無非就是想通過村民之口,再次佐證自己當初的斷案並無不妥之處。

    村民們大多沒有讀過書,況且在這大堂之上,個個話不敢多說一句,字更是寫不出半個。

    無奈之下,知縣隻得命人代筆,村民口述即可。

    好在當初縣衙的差役曾為村民做過筆錄,所以也隻得圍繞當初所說而重複一遍。

    於是,就有了上麵的說法。

    眾所周知,嘉靖帝後來漸漸無心上朝,但不上朝,並不等於不管朝中之事。

    帝王就是帝王,即便沒有坐在那張冰冷冷的龍椅之上,可適當的時機、適當的事情,該管的還是要管。

    反之,若沒有操控權柄的權威,坐在龍椅之上又能如何?

    如當年的被曹操挾持的漢獻帝、並未挾持卻無法掌控全局的劉禪。

    或許是一時興起,或因確實事關重大,小小一樁命案卻引起嘉靖帝極大的重視。

    他要親自過問此事。

    帝王之術與單純的謀術不完全相同,或許他此舉另有深意。

    當然,這都是後話。

    誰知這奇怪的事還在後頭。

    嘉靖帝知道此事後,並沒有任何旨意:既未將此案發回重審,也未說懲辦凶手。

    這日午後,嘉靖帝突然召來幾位近臣,專門議及此事。

    最後的結果是:此案存疑,發回重審。

    按照慣例,朝廷會專門派一名欽差,退一步講,至少要有專人督辦此事。如此既能顯示出天子之威,更能協調各級官衙盡快辦理此案,以顯雷厲風行。

    可令人意外的是:嘉靖帝並未派任何人專門督辦。

    因博野縣知縣之前審理過此案,重審之時理應回避,如此才能顯出公正。

    縣衙是初審之地,如今又沒有領頭之人專門督辦此事,才有些進展的一樁命案,如今卻又要擱置下來。

    聖心難測啊……

    聖上不言明,眾臣也不敢妄自揣測,當初上書的那位禦史,倒是請旨了,但依舊沒有下文。

    如此,眾人連揣測都不敢了:反正此事與自己無關,皇帝不急太監急,懶得理他。(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