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6章 走著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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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日的一個午後,知府衙門前,圍著一群官吏。
“諸位,回京之後,大煤礦之事、賦稅之事,我們會據實上奏”。
刑部侍郎與都察院左副都禦史,經過一番核實,終於要踏上返京的路了。
此刻,知府康祺不悅,諸多知縣不悅,毫無疑問:這兩件事兒,幾乎與他們每個人都有關。
然而場麵上的事兒,該做的還是要做,那怕明日被摘掉烏紗,眼下還是要逢場作戲的。
“二位欽差大人,一路走好”。
…………
那日在三邊鎮的一幕已過去,但在每個人的心中卻曆曆在目:仲逸說是他們在路上遇到南下逃亡的苦力,才知道大煤礦發生的大事兒。
二位欽差果真沒有放過,他們派人立刻前往礦區,知府、知縣,誰也無法阻擋。
令人意外的是,提前到了大煤礦的李序南,卻命人將那些被鬧事的苦力捆綁起來的打手,移到隱蔽處,待欽差來後,也沒有發現這些人。
二位欽差派人核查現場,在場所有官吏做筆錄,詳細說明事發經過……。
之後,欽差儀仗如約南下,繼續核實稅賦之事。
李序南此舉雖未起到關鍵作用,但起碼是為當地衙門好,榆林本地知府、知縣衙門的同僚對他多了幾分親近與好感:畢竟他也是五品同知,也是榆林府的同僚。
相比苦力與打手,那個被仲逸控製起來的馬三爺、大彪,還有他的幾名近隨,才是關鍵人證。
此外,已被安排離開榆林府的劉大順,也將是一個重要人證。
剩下的,恐怕就是這些盯著烏紗的官老爺了。
至於李序南為何要去大煤礦,仲逸為何來三邊鎮的理由,二人早就想好說法。
李序南去大煤礦的理由很簡單:他陪仲逸辦差,路上遇到逃出來苦力,聽說大煤礦出了事兒,作為五品同知,他豈有袖手旁觀的道理?
而仲逸去三邊鎮的理由更簡單:他是翰林院的侍讀,管不了地方之事,大煤礦即便出事,縣衙還未帶調查定論,所以他去了反而不合適。
當然,李序南同樣會說:是他不願仲逸去的。
其中的道理再明白不過:不讓你看,就是不信任你唄,你又不是我們府的人。
不能去大煤礦,但仲逸依舊要到各處看看,路過三邊鎮時,聽說欽差在裏邊,作為京官,又是來這裏了解民意,他當然有義務提醒一下欽差:大煤礦出事了。
當然,這個提醒還是很關鍵的:周圍守衛太多,其他人壓根進不了三邊鎮,欽差也就沒有去大煤礦的理由。
剩下的,就是二位欽差登台唱戲了。
僅此而已。
這樣的說法,二人可以相互印證。
況且,事發後確有苦力向南而逃,這是很多人知道的。
此外,仲逸到了三邊鎮見到欽差後,隻是照著路人的話重複一遍,並未再多說一句。
而李序南在得知欽差在三邊鎮時,也並未差人來報,反倒‘妥善’處置了被捆綁起來的打手。
很明顯,他這是為當地府衙減輕‘負擔’。
此舉用意再明白不過:他們二人雖認識,但各有所屬,一個是京官,一個是知府衙門同知,二人間關係並不是很親密。
做戲就該做個全套,這正是他們期望的:仲逸不日將回京城,而李序南還要繼續留在這裏,至少還有大半年的時間。
要盡量保護李序南,否則,他在這裏的處境更加危險。
真正要加害李序南的,是兵部的嚴磬等人,他們身後是後軍都督府都督同知戎一昶,當初從京城戶部調到這裏做同知,也是因為這些人。
而大煤礦之事,則是嚴士蕃在暗中操控,二者並非出自一家。
李序南來這裏做同知沒多少時間,不管大煤礦有什麽貓膩,也與他無關。
故此,李序南才故意演了這麽一出:盡然大煤礦的事兒與我無關,何不做個順手人情?替大煤礦遮遮醜,也是可以的。
有了這份人情,李序南在知府衙門的處境,就會好很多。
“欽差大人走了,但翰林院的仲大人,在我們這裏的差事還未結束,還要有人陪啊”。
麵對李序南與曹通判,康祺苦笑道:“這次,恐怕還是要勞煩李大人去一趟了”。
有了大煤礦的事兒,康祺對李序南多了幾分好感,畢竟他與仲逸有交情,這個陪同的差事,也隻能交給他了。
“知府大人吩咐,下官自是要照辦的,隻是這位仲大人的差事,就是隨意轉轉、看看,著實無趣”。
盡管心裏別提多樂意,但明麵上,李序南還是要牢騷兩句:“要不換個人去?曹通判,我覺得你去更合適”。
見李序南向自己指來,曹通判急忙躲閃:“不不不,還是李大人去吧,你們都是從京城來,在一起話題也多,我這個人喜歡自由散漫,天天跟一個翰林侍讀在一起,實在不習慣”。
毫無意義的推辭,結果自然是:沒有結果。
“李大人不但要去,還要與仲大人搭好關係,不要忘了,讓朝廷為我們減免一年稅賦的事兒……”。
說到這裏,康祺簡直要哭了:“稅賦,還他碼減免,二位欽差回京後,首當其衝的就是要整治稅賦。稅免不了,烏紗到給免了”。
這是眼下的一塊心病啊。
這時,曹通判卻一臉‘智慧’的說道:“越是這樣,我們越要巴結好這位仲大人,除了欽差外,能麵聖,同時,又知道我們這裏發生的事兒,就是仲大人了”。
“曹大人的意思,是請仲大人為我們說句好話,替我們求情?”。
李序南笑道:“不管奏不奏效,看來,李某是必須要好好陪陪仲大人了”。
“對對對,正是這個意思”。
康祺親自為李序南端上一杯熱茶,二人的關係,似乎一下子就拉近不少。
“哎,堂堂五品,還要費力討好一個六品,這差事幹的……”。
李序南埋怨幾句,康祺與曹通判急忙安慰,三人說說笑笑,氣氛也就緩和了下來。
正事說完,李序南與曹通判便各自離去。
康祺重重的靠在椅背上,獨自發呆,他心事重重,臉上再無半點笑意。
欽差走後,康祺的心思隻有一個:無論大煤礦之事,後果多麽嚴重,欽差到了京城之後,嚴士蕃必定會知曉,那剩下的爛攤子,就由他去收拾吧。
至於稅賦之事,確實如百姓反映的那樣,但此事由諸多知縣參與,他們自然也會通過在京城的人脈來解決。
同樣,即便是稅賦的事兒,嚴士蕃也不會坐視不管,所謂牽一發而動全身:出了事兒,大家都完蛋。
康祺如坐針氈,卻又做不了什麽:上麵有比我更厲害的人,下邊的,也不是省油的燈,就讓他們熱鬧去吧?
“什麽?殺我滅口?”。
康祺自言自語道:這麽大的事兒,滅我一人,恐怕也無濟於事吧?
還是那句話:要死,一起死。否則,大家一起快活。(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