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樓？”
    聽到慕容淵的解釋，顧寒陷入了沉思。
    大齊東北方向數千裏之外，有一座極為熱鬧的巨城—嶽山城。
    其實說是城。
    可占地之廣，幾乎堪比一個小國了。
    城內龍蛇混雜，大大小小的勢力多如牛毛，在東荒北境之內極有名氣，不論是散修，抑或是一宗兩院三世家的門人子弟，時不時都會去那裏逛上幾圈，獲取一些修行所需之物。
    而如意樓。
    便是這城內一個較大的勢力了。
    慕容淵說的那顆丹藥，就在如意樓裏麵。
    隻不過。
    因這嶽山城並無具體歸屬。
    雖然有各家的人輪流看守，可依舊是亂象紛呈。
    實力不夠，抑或是沒有什麽背景的小修士貿然去到那裏，極有可能會遭受一些無妄之災。
    “那顆丹藥。”
    慕容淵有些無奈。
    “被那如意樓主視若珍寶，老夫當年便是想看一眼他都不肯，要想從他手裏把丹藥拿回來，難如登天！”
    “老祖！”
    慕容嫣又嚷嚷了起來。
    “您這說了不是等於沒說麽！您都弄不來，顧兄弟能有什麽辦法？”
    顧寒眉頭微皺，沒說話。
    慕容淵沒辦法。
    不代表他沒有。
    大不了……再去鋌而走險，拿功法換就是了。
    天階的功法砸下來。
    他不信那如意樓主不動心！
    “倒是老夫考慮不周了。”
    慕容淵還以為顧寒在犯難。
    “若是你有需要，回去之後，老夫可命人去尋找能補足魂力的靈草丹藥，雖然效果可能差了點，可想來也能起到一些作用。”
    “前輩……”
    顧寒目光微閃。
    “無妨。”
    慕容淵擺擺手。
    “小事而已，謝就不用了。”
    “……”
    顧寒沉默了一瞬。
    “不是謝，我是想問……半價麽？”
    一句話。
    把慕容淵問懵了。
    一旁。
    慕容川嘴角狠狠地抽了抽。
    “什麽半價！”
    慕容嫣大手一伸，就要拍顧寒的肩旁。
    嘶！
    顧寒連忙避開。
    剛死裏逃生撿回了一條命，要是轉眼被這位慕容姐姐拍死了，他就沒地方哭了。
    “顧兄弟！”
    慕容嫣也不在意，拍不到顧寒，大手順勢一揮，豪氣道：“你我一見如故，意氣相投，什麽半價不半價的，姐姐我看你順眼，白送，全部白送！誰敢收你一顆元晶，老娘錘死他！”
    “慕容姐姐！”
    顧寒大喜過望。
    “多謝了！”
    這聲姐姐。
    他叫得真心實意。
    “看看！”
    慕容嫣故作不悅。
    “又生分了不是！”
    “……”
    慕容淵實在看不下去了。
    “罷了！”
    他手一揮，將鄭寧的屍體拿在手中。
    “這鄭寧畢竟是掌座，他的死，怕是會帶來不少麻煩，老夫……這便回去了。”
    言罷。
    他一步踏出，瞬間沒了蹤影。
    再待下去，他怕慕容嫣能把整個慕容家都白送給顧寒。
    “師妹。”
    沈玄歎了口氣。
    “何必呢？”
    他看得出來，慕容嫣此舉，就是在跟慕容淵賭氣。
    “老娘樂意！”
    慕容嫣狠狠瞪了他一眼，嚇得他脖子一縮，不敢再說話。
    “顧兄弟，這個胖子……沒事吧？”
    此刻。
    胖子依舊直挺挺躺在那裏，隻是身上卻多了一層微不可見的金光，雖然有些黯淡，可比之先前，卻多出了幾分玄異和神秘之感。
    “沒事。”
    顧寒瞥了一眼。
    “他命硬得很，死不了！”
    “是麽……”
    慕容嫣看了一眼手中的紫金大錘，又看了一眼胖子身上的金光，若有所思。
    “就是不知道，這玩意兒跟老娘的大錘比，哪個硬了。”
    顧寒想了想。
    這個……還真不好說。
    “顧兄弟。”
    沈玄聽得頭疼不已。
    “你今後有何打算，玉擎宗你已經進不去了，至於青雲閣……”
    “別提青雲閣！”
    慕容嫣大怒。
    “老娘一看見那個袁剛就來氣，早晚錘了他！”
    “這青雲閣。”
    顧寒眉頭微皺。
    “到底是什麽地方，那個袁剛又是什麽人？他應該也隻是一名弟子吧，怎麽說話這麽囂張，連那個鄭寧都有些怕他？”
    “哼。”
    慕容嫣有些不屑。
    “他是怕洛瘋子，那個袁剛，隻是狐假虎威罷了。”
    “洛瘋子？”
    想到先前慕容川的話，顧寒心裏一動。
    “他是誰？”
    “他……”
    慕容嫣眼中罕見地流露出一絲忌憚。
    “是個真正的瘋子！”
    “瘋子？”
    “他叫洛無雙。”
    沈玄也是一臉的凝重。
    “算起來，入門比我要早一些，其實當年的洛師兄，平平無奇，並無任何過人之處，性子也遠不像現在這麽難以琢磨，隻是有一次宗門曆練時，他……突然失蹤了。”
    “失蹤？”
    “不錯。”
    沈玄歎了口氣。
    “失蹤了整整三年！就在大家以為他已經死了的時候，他突然又回來了！回來的第一件事……就是把當時他的師父，一位宗門長老給殺了！”
    “這……”
    顧寒眉頭大皺。
    “玉擎宗能饒得了他？”
    不論在哪裏。
    弑師，都是重罪，難以饒恕的重罪。
    “當然饒不了！”
    慕容嫣哼哼道：“宗門立即派了執法長老和弟子去拿他，可……那些人有去無回，也都被他殺得一幹二淨！而後，他又順勢向宗門提出挑選精英弟子，組建青雲閣的建議！”
    “然後呢？”
    顧寒愣了一下。
    “沒人反對？”
    “當然有！”
    沈玄眼中閃過一絲後怕。
    “隻是那些反對的人……也幾乎被他宰得差不多了！那一戰……三位太上長老盡數被他打傷，五位掌座死了兩個，至於宗主……自那一戰過後，重傷瀕死，直到現在還沒有完全恢複過來！”
    顧寒眉毛一挑。
    “這人……到底有多厲害？”
    “他……”
    沈玄偷偷看了一眼慕容嫣。
    “有次師妹跟他比試，他連續接下師妹十八錘，毫發……無損！”
    嘶！
    看了一眼那柄比自己腦袋還大了好幾圈的紫金錘。
    顧寒倒吸一口涼氣。
    十八……錘？
    厲害！
    果然厲害！
    “哼！”
    慕容嫣滿臉的不服。
    “下次見到他，老娘給他一百零八錘！”
    “那……”
    顧寒有些不理解了。
    “他這麽強，為何不直接將玉擎宗掌控在手中，又何必大費周章成立什麽青雲閣？”
    “起初……”
    沈玄歎了口氣。
    “我們也以為他癡迷於權力，事實證明，我們都猜錯了！”
    “自從青雲閣成立之後，他一反常態，再沒什麽動作了，甚至直接把青雲閣甩給了袁剛，自己很少插手其中的事，而且他經常外出，少則一年，多則數載，待在宗門的時間極少，就像是……”
    “一時興起？”
    顧寒心裏一動。
    “不錯！”
    沈玄苦笑一聲。
    “而且，自那一戰之後，洛師兄便極少出手了，隻是他卻多了個規矩……喜歡讓人猜元晶，猜對了，就算跟他仇深似海，他也會放過，絕不追究，可若是猜錯了……就算跟他毫無仇怨，那人也絕對逃不過他的手心！”
    “顧兄弟，你說說……”
    “這樣的人，誰能猜得到他心裏到底在想什麽？”
    “……”
    顧寒不說話了。
    這樣的人……的確無愧瘋子的稱謂！
    “管他做什麽！”
    慕容嫣一臉的不耐煩。
    “倒是顧兄弟你，以後有什麽打算？”
    “我……”
    顧寒搖搖頭。
    “我不知道。”
    其實。
    他倒是想去鳳梧院看看，隻是有些拿不定主意。
    “這樣好了！”
    慕容嫣想了想。
    “你幹脆留在大齊，代替慕容川當這客棧的掌櫃，清閑又自在，我可以做主，這客棧的收益，全歸你了！”
    “大小姐……”
    一旁。
    慕容川一臉的尷尬。
    “那，我呢？”
    “你？”
    慕容嫣手一擺。
    “副的！”
    慕容川：……
    “師妹。”
    沈玄麵色一肅。
    “顧兄弟的本事，你我剛剛都看到了，假以時日，必會名震東荒，你讓他當一個小小的掌櫃，不是在照顧他，是在侮辱他！”
    慕容川不說話了。
    他覺得自己被深深冒犯到了。
    “師兄！”
    慕容嫣麵色不善，一下抓住了沈玄的肩膀。
    “你，在教訓我？”
    “師妹……”
    沈玄臉都白了。
    “快……鬆手……”
    哢嚓。
    一聲輕響。
    顧寒和慕容川對視一眼，眼皮突地一跳。
    斷了……
    “慕容姐姐。”
    顧寒連忙替沈玄解圍。
    “不必如此，其實，你若想幫我的話，我倒真有個請求。”
    “不用客氣！”
    慕容嫣直接鬆開沈玄，胸口拍得震天響。
    “盡管說！”
    在沈玄一臉感激中。
    顧寒看了看依舊昏迷不醒的薑峰，歎了口氣。
    “我這位薑兄，乃是極寒之體，修煉的功法也……極為不俗，若是有可能的話，我倒是想讓他拜入玉擎宗。”
    他一直都記得。
    李總管心心念的，就是讓薑峰拜入玉擎宗內。
    “極寒之體？”
    沈玄眼睛一亮。
    “果然不俗！此等人才，玉擎宗自然沒有拒絕的道理！也是巧了，家師最近正好起了收徒的念頭，不如……就讓他拜在我師父門下？”
    說著。
    他又解釋了幾句。
    顧寒這才了解，沈玄的師父，竟然也是玉擎宗五位掌座之一。
    “多謝沈兄。”
    他明白。
    沈玄這是怕他擔心，特意給薑峰找了個妥善的歸處。
    “不必如此，你我之間，何須客套？”
    沈玄擺擺手，趁機遮擋住慕容嫣的視線，連忙衝顧寒使了個眼色。
    “咳……我師弟好像傷得不輕。”
    說著。
    他順勢架起薑峰。
    “得趕緊回去讓師父看看，別留下什麽隱患才是。”
    “沈兄。”
    顧寒故作好奇道：“我看你的修煉法門，好像是以速度見長，那……”
    他不著痕跡地看了一眼慕容嫣。
    “你剛剛為何不躲？”
    “顧兄弟。”
    沈玄苦笑道：“你不懂，我若是躲開……師妹豈不是要傷心了？”
    說著。
    他也看了一眼慕容嫣，眼中滿是柔和。
    “師妹性子暴躁了些，我自然得讓她發泄發泄，至於這點傷……隻要師妹心情能好起來，根本不算什麽！”
    言罷。
    他背起薑峰，大步離開。
    “師兄！”
    轟！
    轟！
    慕容嫣眼圈一紅，邁開大步追了上去。
    地動山搖中。
    隱約傳來二人的對話聲。
    “師兄，對不起啊。”
    “唉，沒什麽的。”
    “師兄，我以後……再也不打你了。”
    “師妹，這話你上次說過了。”
    “這次我保證，一定不打你了！”
    “真的？”
    “恩！”
    “……”
    見二人離去。
    顧寒再次沉默了下來。
    “這麽做。”
    慕容川走了過來。
    又提出了那個似乎永遠沒有答案的問題。
    “值麽？”
    “前輩。”
    顧寒反問。
    “你說，如果李總管知道他最後的心願都達成了，會高興嗎？”
    “……”
    慕容川沒說話。
    “所以。”
    顧寒突然笑了。
    “很值！”
    “有道理！”
    慕容川沉默一瞬，也笑了起來。
    “其實，你若是留下……”
    轟！
    話未說完。
    身後金光大亮！
    一道恐怖的威勢驟然升起，直接將二人掀飛了出去！
    隨之而來的。
    是一道猖狂無比的叫囂聲。
    “他娘的！”
    “那個狗日的掌座呢！”
    “給胖爺滾出來！捏不死你，胖爺就不姓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