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低矮的小山頭。
    雜草遍地。
    灌木叢生。
    荒涼無比。
    靈氣倒是比別處濃鬱了一些，隻是也極為有限。
    乍一看。
    普普通通。
    毫不起眼。
    若說有什麽特別的地方……就是半山腰處那兩座搭建得極為隨意的茅草屋了。
    山腳下。
    二三十名年輕人呆愣愣地站在那裏，一臉懵逼。
    包括顧寒。
    對麵。
    一個身高丈二，腰裏插了一把剔骨尖刀，黑塔般的漢子站在那裏，滿臉的笑意。
    當然了。
    今天，他沒背那口大黑鍋。
    “諸位。”
    他語氣中滿是欣慰。
    “歡迎你們前來參加我鳳梧院的入院考核！雖然你們都是天資過人，根底雄厚之輩，可這流程麽……還是免不了的。”
    “這裏……”
    人群中。
    一名年輕人有些疑惑。
    “真是鳳梧院？”
    “當然！”
    漢子點點頭。
    想了想。
    他又彎下腰，自一旁的雜草中摸索了片刻，將一塊滿是泥土，斷裂了三分之一的石碑抬了起來。
    “看看，這不就是麽！”
    顧寒目光一轉，落在了石碑上。
    鳳梧院……三個大字倒是寫得龍飛鳳舞，極有神韻。
    完了！
    他心裏一涼。
    被坑了！
    眾人也傻眼了！
    這塊石碑……你當真的？
    明顯就是個糊弄人的玩意啊！
    “那……”
    此刻。
    那名年輕人的臉色已經開始發白了。
    “這裏應該是鳳梧院的外院吧？”
    “肯定是！”
    “對對對，也許咱們通過了考核，就能見到真正的內院了！”
    “嘖嘖，講究，講究啊！”
    “……”
    瞬間。
    一群人腦補了起來。
    就連顧寒，也是輕輕鬆了口氣。
    對！
    外院！
    肯定是外院！
    “誒！”
    漢子擺了擺手。
    一句話。
    打消了眾人的幻想。
    “我鳳梧院，從來就沒有內院外院之分！”
    眾人的心一下涼了。
    “諸位。”
    漢子將眾人的表情盡收眼底，搖了搖頭。
    “看事情，不可隻看表象，雖說我鳳梧院表麵是落魄了些，可底蘊麽……嗬嗬，比之那玉擎宗，分毫不差！若是你們能僥幸通過考核，那我就是你們的二師兄了，自然有必要先給你們說說情況……”
    “等等！”
    顧寒眼睛瞪得老大。
    “你……不是個廚子嗎？怎麽就成了二師兄了？”
    “是廚子啊！”
    漢子似乎還記得顧寒，友善地笑了笑。
    “兼任二師兄！”
    “……”
    顧寒的心已經涼透了。
    “那……鳳梧院，一共有多少人。”
    漢子伸出了三根手指頭。
    “三十個？”
    先前開口那人眉頭大皺。
    “這也……太少了點吧？”
    “不對。”
    漢子搖了搖頭。
    “三個！”
    “三個？”
    眾人瞬間嚷嚷了起來。
    “就仨人，還有臉叫宗門？”
    “就是，沒你這麽坑人的啊！”
    “我連棲霞院都沒去，日夜兼程，趕了半個月的路才到這，你就這麽糊弄我？”
    “走走走！這種破地方，我一刻都不想多待了！”
    “……”
    議論中。
    顧寒的臉色已是黑如鍋底，拉上阿傻，扭頭就走。
    就這？
    還兩院之一？
    跟大齊武院比，都差了點……不對，都差了很多意思！
    此刻。
    不僅僅是他。
    二三十個年輕人一臉上當受騙的表情，紛紛轉身離去。
    “別走啊！”
    漢子有些著急。
    他費盡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將這些不了解內情的人忽悠到這裏，哪裏會舍得讓他們輕易離開。
    “首席弟子的位子，你們不要了？”
    “……”
    眾人走得更快了。
    還有臉提？
    就三個人的宗門，還糾結首席不首席的……有意義嗎！
    此時。
    顧寒終於明白。
    為何聽到他來鳳梧院時，慕容川的眼神為何那麽怪異了。
    這就是生生往火坑裏跳啊！
    “唉！”
    漢子歎了口氣，有些無奈。
    “這，來都來了……”
    聞言。
    顧寒的身形一滯。
    對啊。
    來都來了。
    若是就這麽離開，那不僅白折騰幾天，還差點在魔女手裏翻了船，怎麽想怎麽虧！
    此時。
    跟他有同樣想法的人很多。
    一句話。
    一大半人最終選擇留了下來。
    事實上。
    他們都和顧寒一樣，根本沒有選擇。
    而其餘的人……
    基本已是看不到人影了。
    “唉，算了，來都來了。”
    “不錯，這鳳梧院……好歹也是兩院之一啊。”
    “就是，憑咱們的實力根底，加入他們是他們的榮幸！”
    “唉，這鳳梧院，注定要在咱們手裏名揚東荒了。”
    “……”
    眾人議論紛紛，說著自己都不相信的話，拚命安慰著自己。
    至於漢子說的考核……
    他們誰都沒有放在心上。
    都這樣了。
    還考核呢？
    怕也隻是走個過場，維持這鳳梧院最後的顏麵罷了。
    “不錯！”
    漢子黢黑的臉上滿是笑意。
    能留下這麽多人，已是大大超出他的預料了。
    “能夠選擇鳳梧院，看來你們的眼光都不錯！”
    呸！
    眾人一臉的鄙夷。
    選個屁！
    根本沒得選好吧！
    “別墨跡了！”
    有人不滿地嚷嚷了起來。
    “那個什麽考核，趕緊開始吧！”
    “也對。”
    漢子點點頭。
    “是得抓緊時間，稍後還得回去做飯。”
    “……”
    眾人一臉無語。
    你倒是沒忘了自己廚子的身份！
    “少爺。”
    聽到吃飯二字。
    阿傻不爭氣地揉了揉自己的肚子。
    “我餓了。”
    “再等等。”
    顧寒摸了摸她的腦袋，麵色有些不善，“一會你想吃多少，就吃多少！”
    他暗暗打定主意。
    就算不入鳳梧院，也得吃個夠本才行，總不能白來一趟！
    漢子也不在意眾人的反應，笑了笑，轉手自儲物戒中取出了一塊玄玉出來。
    巴掌大小。
    通體雪白無瑕，隱有光暈流轉。
    更奇異的是。
    玄玉上方，竟然刻了一隻美輪美奐，神異非凡，生有九根鳳翎的天鳳！
    隻是看了一眼。
    眾人便覺得那隻天鳳似要活過來一般！
    “好了。”
    漢子神色一肅。
    “考核，正式開始！”
    “這……”
    顧寒看了那玄玉一眼。
    “就是考核？”
    “不錯。”
    漢子點點頭。
    “也不難，將你們的靈力注入到玄玉即可。”
    說著。
    他輕輕吐出一絲靈力，而那隻天鳳其中一根鳳翎之上，陡然間出現了一抹赤紅之色。
    “點亮六根鳳翎。”
    漢子繼續解釋。
    “就算你們通過考核了！”
    “……”
    眾人直嘬牙花子。
    就這？
    果然。
    連入門考核都這麽敷衍的嗎！
    “那麽。”
    漢子也不在意眾人的態度。
    “誰先來？”
    “我！”
    還是最先開口說話的那名年輕人，一臉不善地走到漢子麵前。
    “我先來！”
    接過玄玉。
    他翻來覆去看了幾眼，一臉的不在乎。
    “看好了！”
    縱然對這考核有些不屑，可眾人還是下意識盯著那枚玄玉。
    嗡！
    玄玉輕顫一聲。
    卻是那名年輕人已是將靈力注入了其中。
    隻是……
    沒有半點反應！
    除了剛開始的那一聲輕顫，玄玉依舊通體雪白，連半點別的顏色都沒有。
    “……”
    眾人麵麵相覷。
    怎麽回事？
    “可惡！”
    那年輕人的麵子有些掛不住，再沒有任何保留，聚元三重境的修為徹底爆發！
    轟！
    刹那間。
    他身上升騰起一道強悍的氣勢！
    靈力再次注入！
    而這次。
    玄玉倒是有了反應，一抹赤紅色悄然爬上了玄玉的底部，緩緩蔓延上了其中的一根鳳翎，隻是速度……卻是極為緩慢，且在赤紅色勉強覆蓋到第二根鳳翎的一半時，似後繼乏力，再也寸進不得。
    “……”
    此刻。
    年輕人麵色漲得通紅，似乎也已經到了極限。
    也正在此時。
    鳳翎之上的赤紅色竟然不進反退，開始緩緩消散而去。
    “唉……”
    漢子搖了搖頭，有些失望。
    他自然能看出來，這年輕人的修為不俗，在十幾人裏，也算是佼佼者了。
    隻是眨眼的功夫。
    那枚玄玉再次恢複到了原本的顏色。
    “這……”
    那名年輕人麵色漲得通紅。
    一半是累的。
    一半是臊的。
    “這什麽破玩意！”
    他麵子有點掛不住，舉起玄玉就要摔在地上。
    “你做什麽！”
    漢子麵色一變，連忙搶下玄玉。
    “這可是我鳳梧院的鎮院之寶，要是摔壞了，你可是要擔天大的責任的！你……不合格！”
    心急之下。
    他語氣已是有點嚴厲了。
    “呸！”
    年輕人急眼了。
    “什麽破考核！”
    “我總算知道你們鳳梧院為何沒有弟子了！”
    “就你們這樣的考核方式，有人能做到嗎，能招得到弟子才怪！”
    “……”
    瞥見眾人那古怪的臉色。
    他羞憤欲死，情緒越發激動起來。
    “如何？”
    漢子也不理他，目光一掃。
    “還有人要試試嗎？”
    “我來！”
    又有一人站了出來。
    與先前那人相比，他的修為要更高一些，在聚元四重境左右。
    隻不過麽……
    結果卻是讓人大失所望。
    他用盡全力，也隻是點亮了第一根鳳翎而已，至於第二根……半點沒亮！
    “……”
    先前那人立馬住口了。
    他心裏平衡了。
    不遠處。
    顧寒若有所思。
    他已經瞧出一些門道來了。
    這考核，修為還是在其次，根骨和潛力卻是占了主要因素。
    “唉……”
    漢子臉上的失望之色更甚。
    “還有人麽？”
    “我！”
    “我先來！”
    “算我一個！”
    沒想到。
    眾人卻絲毫沒有氣餒之意，積極性遠勝先前。
    其實。
    他們現在的想法驚人的一致。
    對於鳳梧院，他們已是半點念想都沒有了，他們隻想打這個廚子的臉！
    狠狠地打！
    花式地打！
    非給他打腫了不可！
    於是……
    十幾個憋著要打別人臉的人，卻反被那枚玄玉把臉給打了。
    啪啪地響！
    根本沒人能點亮六根鳳翎！
    其中。
    表現最優秀的一個人，也隻不過點亮了三根鳳翎而已。
    此時。
    眾人心中五味雜陳。
    頹喪。
    羞惱。
    不甘……
    “唉……”
    就連那名漢子，也是一臉的失望。
    “既然如此……恩？”
    驀地。
    他突然看到了人群中不發一言的顧寒。
    對了！
    這還有最後一個呢！
    “小兄弟。”
    他強打起精神。
    “你要不要來試試？”
    事實上。
    他雖然能看出顧寒的不凡，可心底也對他沒抱多少希望，沒人比他更了解要點燃六根鳳翎的難度到底有多大。
    刷的一下！
    眾人的目光瞬間落在了顧寒身上。
    看了幾眼。
    眾人暗暗搖頭。
    修為……好像還不到聚元境，鐵定沒戲！
    “少爺。”
    阿傻揚起小臉。
    “試試吧，你一定可以的！”
    顧寒有點猶豫。
    得知了鳳梧院是這麽個情況，他對這考核已是沒了多大興趣了。
    “少爺。”
    阿傻又扯了扯他的衣袖。
    “來都來了……”
    這句話。
    再次動了顧寒。
    來都來了。
    不試試……好像也有點虧？
    而且，一會還要留下來蹭一頓烤肉吃，怎麽說也得給這家夥留點麵子才行。
    “行吧。”
    想到這裏。
    他不情不願地從漢子手裏接過玄玉。
    “小兄弟！”
    漢子極為敷衍地鼓勵了顧寒一句。
    “加把勁……”
    嗡！
    還未等他說完。
    一道液態靈力便已沒入了玄玉之中！
    幾乎隻是在一瞬間！
    第一根鳳翎已是完全化作了赤紅色，緊接著是第二根，第三根……
    速度之快。
    讓人根本反應不及！
    眾人已經看傻了！
    “小兄弟！”
    漢子眼睛瞪得溜圓！
    “快！快！加把勁啊！”
    這句打氣的話。
    卻是發自肺腑了。
    “那……”
    顧寒想了想。
    “我全力以赴試試？”
    “全力……”
    漢子眼睛瞪得更圓了。
    “你還沒盡全力？那……快啊！全力以赴！讓我看看你的極限在哪裏……”
    轟！
    話未說完。
    顧寒身上陡然間爆發一道強橫無比的氣機來！
    除了阿傻。
    其餘十幾人，差點給這道氣機掀飛了出去！
    等眾人勉強站穩了腳步，再去看那枚玄玉時，徹底陷入了呆滯中！
    玄玉之上。
    不僅僅是九根鳳翎被徹底點亮，甚至連那隻天鳳本身，也完全化為了赤紅色！
    比之先前。
    更加神異！
    更加活靈活現！
    而隨著顧寒身上的氣勢越來越強，那隻天鳳身上的赤紅色也越來越重。
    直至最後。
    鮮紅如血！
    哢嚓！
    也正在此時。
    一道微不可聞的聲響傳到了眾人耳中。
    一根比發絲還細了不少的裂縫，悄然爬上了玄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