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師父，我很開心，也很傷心，他比以前老了太多了。”
    “我的丹道天賦大概不錯，以不到三十歲的年齡，成了丹塔內的第四十五號丹師，引起了不小的轟動，那些前輩說，我是個真正的丹道天才，他們紛紛向我師父請求，要把我送出去，說要保留火種，可師父拒絕了。”
    “其實我知道。”
    “這裏的丹師要日夜不停地煉丹，以求供得上前線所需，丹師損耗很大，之前的那些四十五號丹師，都是累死的。”
    “可我不怕，也不想走，我來了，就沒打算再回去了。”
    似是玉符缺損的緣故。
    信息到了這裏，突然缺失了一部分。
    “今天，我煉製了十二爐丹藥，很累，但是很高興，有了我的丹藥，前線那裏應該會少死一些人了，隻是不夠，遠遠不夠，他們傷亡太慘重了，需要的丹藥也太多了，沒辦法，我隻能拚了命的煉丹，煉丹……”
    “三年？五年？”
    “我忘了自己多久沒出過丹室了，今天出來看了一眼，發現多了很多新麵孔，那些對我很照顧的前輩，都看不到了，我知道，他們大概是死了，或許我也會死，不過死之前，我得煉製出足夠多的丹藥才行。”
    “前線傳來了壞消息，我們的防線一退再退，就快……守不住了！”
    看到這裏。
    顧寒的心情有些沉重。
    “……”
    “今天，師父給了我幾張丹方，說是他們新研製出來的丹藥，暴血丹，抽髓丹，噬靈丹，化隕丹，絕神丹……我知道吃了這些丹藥的後果，可我還是煉製了很多，我明白，我們大概……真的守不住了。”
    “可我們的身後，還有親故，族人，還有家鄉，我們要是敗了，這一切……都毀了！”
    “所以，我們不能敗！”
    “想來，前線中那些選擇服下這些丹藥的人，大概也有這樣的想法。”
    越往後看。
    玉符裏麵記錄的信息就越少，時間跨越也就越大。
    “今天，是我來玄丹營的第十年。”
    “我的修為根基，已經毀得差不多了，我感覺，我就快死了。”
    “我拚了命煉丹，似乎也沒起到什麽作用，我們的防線……已經縮到最後了，最後的決戰，也應該快到了。”
    “前線不斷傳來壞消息。”
    “我和大多數人一樣，已經麻木了，麻木地煉丹，麻木地活著，麻木地接受命運。”
    顧寒有點不忍心看下去了。
    字裏行間。
    他能體會到這人當時是有多麽的憤怒和絕望。
    前線。
    戰爭。
    又加之先前看到的那些明顯是量產出來的丹藥，他心中恍然。
    這裏怕是屬於一個修士軍團的一部分，真實的名字，應該就是玄丹營！至於玄丹閣的稱謂，隻是外麵那些不了解內情的人胡亂起的罷了。
    他也總算明白。
    為何稍微高階一點的丹藥都找不到了。
    不夠用！
    那場戰爭，應該極為慘烈，稍微高階一點的丹藥，怕是早就被消耗得一幹二淨了，也隻有那些能夠量產的丹藥，才會剩下一些，一直保留到了現在。
    輕輕歎了口氣。
    他繼續看了下去。
    信息又缺失了不少，僅餘下了極少的一部分，隻是從這些內容裏，他卻是發現了不同的東西。
    “終於有好消息了！”
    “我聽說前線快要守不住的時候，來了個神秘人！”
    “有他在，雖然我們依舊死了不少人，可那些東西，也根本無法踏進我們的防線一步！他……太強了！”
    “……”
    “又守住了！”
    “這已經是他第七次打退那些東西的進攻了！”
    “我覺得又有希望了！”
    “所以，今天我第一次走出了玄丹營，偷偷見了他一麵。”
    “他很年輕，也很神秘，隻是不管我怎麽問，他都不肯透露自己的身份，不過聽說我叫丹辰的時候，他顯得很驚訝，好像認識我一樣！”
    丹辰？
    顧寒看的心裏一動。
    “你……”
    他看了人影一眼。
    “該不會就是這個丹辰吧？”
    聽到這個名字。
    那人影顫抖越發劇烈，似乎對這兩個字的反應，遠比那四十五號丹室大得多！
    “真的是你！”
    顧寒心裏一動。
    他很確定，這道人影，大概率就是那丹辰留下的執念了。
    “你放心。”
    他揚了揚手中的玉符。
    “你幫了我這麽多，我也會幫你，如果你有什麽未了的心願在這裏麵的話，我……傾力而為！”
    這次。
    人影似乎聽懂了他的話，漸漸恢複了平靜，頭顱微偏，像是在看著他一樣。
    顧寒繼續看了下去。
    “……”
    “我敢肯定，我從來沒見過他！”
    “不過他看我的眼神，明顯不是第一次見麵那種，這就很奇怪了。”
    “他還囑咐我不要靠近他身前一丈，我也沒敢問，直接照做，強者麽，總有點古怪的規矩，隻是見到他之後，我也有點失落，要是我的天賦不在丹道上，在鬥戰上就好了，這樣或許就能跟他並肩作戰了。”
    “臨走之前。”
    “我還是忍不住問他，我們……能守住嗎？”
    “他卻說，他的目的從來不是防守，而防守，也從來不是他的風格，他要尋找一個機會反殺回去，宰了那個幕後黑手！”
    “這些話，給了我們很大的信心！”
    “回去的時候。”
    “我被師父發現了，給他臭罵了一頓，其實我知道，師父也偷偷見過他了。”
    “……”
    到了這裏。
    信息又缺失了很大一部分。
    而顧寒。
    也暫時沒心思看下去了。
    一丈！
    他捕捉到了這個關鍵詞！
    這人影自跟著他以來，跟他之間的距離，也是不多不少，正好保持在一丈！
    難道……
    是把他當作了那個神秘人了？
    “莫非……”
    他疑惑不已。
    “我跟那個神秘人之間，有什麽共同之處？所以才導致它認錯人了？”
    按下心頭疑惑。
    神念再次落在玉符上。
    而裏麵剩餘的信息，也僅僅餘下了最後的一小段。
    他打起精神。
    說不定，丹辰執念久久不散的原因，就在這最後一小段信息裏麵！
    “決戰到了！”
    “這段時間，我們煉製了很多丹藥，全都給他送了過去，我們都明白，就算以他的實力，想要打贏這場仗，估計也不容易。”
    “對了。”
    “他還告訴我們，別死。”
    “其實，生死對我們來說，已經無所謂了。”
    “他說他一定會贏，所以我們就在這裏等他！”
    “他一天不回來，我們就等一天，一年不回來，就等一年……一直等他勝利歸來的那一刻為止！”
    “哪怕千年！”
    “哪怕萬年！”
    “哪怕我們死了！”
    “也一直會等下去！”
    “……”
    信息到了這裏，戛然而止。
    而那枚玉符，似乎完成了自己的使命，直接化作了齏粉，從他指間緩緩落下。
    看著靜止不動。
    似依舊在等待那個勝利消息的人影。
    顧寒悵然一歎。
    “終究……你們沒有等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