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下。
    就連一眾長老也覺得吳長老瘋了，而且是喪心病狂的那種瘋。
    道主。
    便是超脫境。
    可這片世界誕生了不知道多久了，恒道境便已是修煉的終點，古往今來，不是沒有人問鼎不朽之巔，不是沒有人追尋過那渺渺未知的超脫之境。
    可……
    那些人到頭來皆是身死道消，隻留下了無盡的遺憾和一個殘酷的現實。
    不朽！
    便是終點！
    而如今……
    超脫境？就憑一個隻是聖境，不過幾歲，心智都沒有成熟的小娃娃？
    甚至於。
    就連劉琮，都覺得吳長老有點誇大其詞了。
    當然。
    腹誹歸腹誹，沒人質疑……或者說，沒人願意質疑他的判斷。
    因為吳長老的身份很特殊。
    嚴格來說。
    以他本源境第三步的修為，在宗門的權柄不該這麽大，因為那幾位早已閉關隱世的太上長老，皆是半步不朽的修為。
    可……
    吳長老卻是無憂祖師曾經的貼身小童子。
    一人得道，雞犬升天。
    不朽境大能身邊的小童子，身份自然不簡單。
    想到這裏。
    眾人心中隱有所悟，似乎明白對方為何對顧念這麽看重了。
    或許……
    是出於身份上的認同感？
    “吳長老所言，我們自然是沒有任何意見的。”
    一名長老沉吟了半瞬，試探著開口道：“隻是宗主那邊……”
    “我去說！”
    “祖師那裏……”
    “也交給我！”
    “……”
    吳長老緩緩起身，最後道：“若是有反對意見的，讓他們來找我！”
    剛走出大殿。
    劉琮卻跟了上來。
    “吳長老，那個顧青雲成為真傳，這一應的特權和資源……”
    “給他！”
    吳長老淡淡道：“既然他當了真傳，就把他當作真傳來看，旁人有的，他也得有！怎麽……我無憂宗莫非窮到連這點資源都拿不出來了？”
    “是是是！”
    劉琮連忙應下，似想到了什麽，又有些為難，道：“隻是顧念他……”
    真傳之位，隻有十個。
    顧青雲當了真傳，顧念該怎麽辦？
    吳長老眉頭皺了皺。
    “我去跟他說！”
    ……
    洞府外的人越聚越多，就在顧青雲猶豫著是不是要出去看一看的時候，一道輕斥聲突然傳來，人群頓時散去。
    華光一閃。
    吳長老已是步入了洞府內。
    先是看了顧念一眼，發現他即將破境的征兆，眼神一亮，心情大好，連帶著對顧青雲的態度也好了很多。
    “有何感想？”
    “真傳弟子待遇很好。”
    顧青雲想了想，認真道：“這裏的東西隨便拿出去一樣，便是我以往的家族夢寐以求的寶貝。”
    吳長老眉頭一挑。
    拋開所有不談，他越發欣賞顧青雲這種沉穩淡然，處變不驚的心境了，若是對方能正常修行，哪怕對方的資質一般……他都會盡力栽培！
    可……
    絕脈之體，終究等於斷了道途。
    “待遇好是不假。”
    他淡淡道：“可你需要明白，你這個位子來的本就名不正言不順，下麵不知道有多少人盯著你，想把你架在火上烤，想把你推到刀山上走，想你死無葬身之地……你在這個位子上一天，便要承受這些壓力一天！”
    “誰要殺公子？”
    沒等顧青雲回答，顧念突然開口：“我先殺了他！”
    “我自是信的。”
    吳長老看了他一眼，平靜道：“以你的資質，很快的，無憂宗年輕一代便沒人是你的對手了，可……你終究不能照看他一輩子！”
    “為什麽不行？”
    “因為你會長大，你會遇到很多人，遇到很多事，遇到很多麻煩，你會有不斷增長的欲望和追求……你會變得不再純粹，你的人生裏，也不再隻有他一個！”
    話很拗口。
    可顧念聽懂了，這讓他對吳長老的感覺更不好了，總覺得對方一直在試圖挑唆他和顧青雲的關係，所以他的態度就很不客氣。
    “你太討厭了！你趕緊走！”
    “嗬。”
    吳長老並不介意他的態度，淡笑道：“我若走了，誰來解決他的絕脈問題？”
    顧念的態度很靈活，眼神也變得清澈誠摯。
    “那你等會再走。”
    顧青雲卻有些意外。
    劉琮曾告訴他，若是有一位強者願意耗費修為，替他洗髓，效果比服用丹藥好得多。
    當然。
    這樣的好人可遇不可求。
    “顧念。”
    想到這裏，他囑咐道：“以後對吳長老尊敬些，他是個好人。”
    “知道了公子。”
    顧念想了想，認真道：“我以後對他的態度會好一點的。”
    “大可不必。”
    吳長老有點不領情，語氣平淡道：“這不過是讓他留下的代價而已，嚴格來說，算是一場交易……當然了，你可以放心，就算是交易，也當以誠信為本。”
    腳步一動。
    他朝著顧青雲緩緩走來，眼中帶著一絲耐人尋味。
    “接下來，會有點疼。”
    “……”
    顧青雲沒說話，他笑了，因為自從他知道自己不能修行以來，每日裏心中都要遭受巨大的痛苦和煎熬，這點皮肉之苦又算得了什麽？
    “巧了，我這人天生不怕痛……”
    話沒說完。
    一隻大手已是搭在了他肩頭。
    一息之後。
    他疼暈了過去。
    再一息之後。
    他又疼醒了過來。
    然後……在反複的清醒和昏迷之中，三天的時間一晃而過。
    等顧青雲再次醒轉。
    第一個看到的，是顧念那張滿是擔憂的小臉，第二個看到的，是吳長老那張疲憊的老臉。
    “公子，你沒事吧？”
    “感覺如何？”
    二人同時回答，顧青雲卻沒什麽反應，隻是微微抬起沉重無比的雙臂，細細感受了一番，突然有了不一樣的感覺。
    因為他感受到了靈氣的流轉。
    雖然若有若無，雖然比發絲也粗不了多少，雖然隻有正常經脈的千萬分之一粗細，可……依舊是靈氣！
    他的手有些發抖。
    不是因為痛苦，而是因為他第一次真真切切感知到了天地靈氣的流轉，運行，然後……納入了他的丹田之中！
    很微妙。
    也很奇異的感覺。
    “我……”
    僵硬地抬著雙手，他怔怔地看著吳長老：“我能修行了？”